海德格尔说:“黑暗,才是宇宙的本色,死亡,只是另一种开始……”
“二哥又TM装上啦!另一种开始?开始做鬼是吧。”关耳还没说完,就被老四笑骂着打断了。
”老二,老规矩,大碗牛肉面,加俩蛋。“
傅贵竹四仰八叉地躺在宿舍下铺的床上,左臂搂着电风扇,右手抚着肥大的肚皮,眯缝着眼睛吩咐道。关耳答应一声,接过钞票就朝校门口的面馆走去。
关耳一路走,一路骂,“这个傅老大真TM的不仗义啊,就给十块钱,还加俩蛋,害老子跑一趟,剩两块钱只够买个包子吃!”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爸爸破产被判刑,来学校的前一年,还能从继母那弄点生活费,但从上个月,关耳的卡里就再没打进过一分钱了。
学校的门卫六十多岁,据说是校长老家来的堂哥,一般校领导的车不来,他就躲在传达室玩斗地主,大门开开关关的他嫌麻烦,平时总是虚掩着,学生们进出也没人管。
关耳买好了牛肉面和包子,并不想趁热给富贵竹送回去,“哼哼,等关爷先把包子吃完再说吧”。关耳吃着包子拎着桶面正在溜达,忽听到操场方向,有人群在欢呼叫好,就走过去也想看看热闹。
隔着铁栅栏看过去,原来是一伙人正在打半场篮球,场上的人关耳大部分都知道,那可都是校队的主力,这大热的天,谁把这帮子牛哄哄的学生给召集来了,面子不小啊。
其中五个都穿背心短裤,一个个肤色黝黑,发型也多是学校倡导的短寸。另一个却与众不同:留着短发,穿着白色的短袖T恤和白色的七分裤,身体修长灵活。
等她转过脸来,被关耳瞅了个满眼,竟是个明眸皓齿,粉雕玉琢的女孩子,虽然满脸的汗水打湿了头发,可仍是明艳不可方物。关耳张开的嘴半天都没合上,一双眼睛也看的有些发直。
“这和我们校花苗露比起来,小苗就是个村姑啊!”关耳在心里暗道。
“美女,抹防晒霜了吗?这大中午的,可别晒黑啦。”关耳像是喝醉了似得大喊道。
这一句话可捅了马蜂窝,场边看打球的人呼啦一声就闯过来四五个,有人隔着栅栏探胳膊就抓住了关耳的衣领子。那人怒喝道:“市长公子的朋友你也敢撩!反了你了……”
走在最后的那人白净面皮,带着眼镜,首长般踱着步子,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这人可是学校里的名人——南川市副市长的儿子陆凯凯。家里有钱有势的孩子,谁会来这所破学校啊,也不知道这个陆市长是怎么想的。
陆凯凯看着被七八只手揪住的关耳,又对着关耳的头努了努嘴,立刻又有一只手抓住了关耳的头发,这些人都使足了力气往里拉扯,关耳整个人像是被绑在了铁栅栏上一样,脸也被挤压的变了形。
陆凯凯阴着个脸,伸手揪住了关耳的一只耳朵,另一只手在关耳的脸上拍的山响,端详了半天,讪笑着对左右的人说:“呀,这小子不是4号楼,给人跑腿买饭的那货吗,外号叫什么来着?”“店小二,哈哈哈……”人群中传出了一阵哄笑声。
可那笑声还没停,人群中又是一阵尖叫,抓着关耳的手也都放开了。原来关耳在人缝里见那姑娘正向这边走来,他可不想让女神看到自己这幅狼狈相。
一着急,忽想起自己手里还拎着一桶牛肉面呢,于是一抖手腕,这桶面就从栅栏上飞了过去。面条面汤就着菜叶卤蛋从天而降,撒落在人们的头脸上,烫的这些人龇牙咧嘴地大声咒骂起来。
陆凯凯从脖领里捞出一把面条摔在栅栏上,咬牙喝到:“给我灭了这孙子!“……
关耳也知道这事不好收拾了,飞也似地跑出了校园,沿着和平路又跑了一段,在一个公交站的靠条椅上坐了下来,关耳抹掉额头上的汗,一颗心只剩噗通通跳个不停。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飘来了一大团乌云,毒日头的气焰也被吞噬掉了。
此刻关耳心里慌得厉害,但他心里清楚的很,绝对不是因为要面对那个官二代的报复,他从小泼皮惯了,打打杀杀的从不在乎。
他四下里扫视着,终于发现了恐惧的来源:那是一双眼睛,印在纸上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在一副黑框眼镜的后面。
现在细想,校门口的墙上,报亭里摊开的报纸上都有这幅特写照片,而且这人他好像还认识。
关耳快步走上前去看了个明白,果然是寻人启事。他抢过一份就读了起来。
“诺贝尔物理学奖提名候选人林家声教授失踪,警方调查数月无果,现向能提供线索者悬赏百万元……”
关耳正看的入神,突然电话响了起来。
“喂?二哥啊,我是老四,你行啊,连陆凯凯的妞都敢招惹!千万别回宿舍啊!姓陆的领人来宿舍掏你呢,傅老大正在和他们周旋,让我到厕所来给你通个信。知道你手头紧,哥儿几个一会给你凑个红包,完事了就发给你。姓陆的咱可惹不起啊,你先在外边躲几天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关耳咬牙说到:“妈的,老子不是君子,等不了十年,三天之内,我要是不把姓陆的撅折了,我就不算个爷们!“
关耳心烦意乱地在公园一边瞎逛,一边翻着手机通讯录。在这座省会城市里,除了同学,他认识的熟人就只有朱开怀了。他是关耳的小学同学,初中没毕业就退学来省城投奔叔叔了,朱开怀的叔叔是个律师,听说在南川混的不错。
太阳落山前,两人在中央公园东门前的一家小饭馆碰了面,他乡遇发小,那自然是格外亲切。
朱开怀外号朱胖子,比关耳矮了些,一米七五的个头,一百八十斤的体重,圆圆脸眯缝眼,是个天塌下来,抱着枕头照样酣睡的主儿。
“二师弟,这次我可是落难了,我这个月的食宿靠你啦。”关耳笑着说。
“没问题啊老关,我包了!还有啊,别二师弟二师弟的叫了,你还让不让我娶媳妇儿了!”朱开怀说着,把一杯扎啤一饮而尽。
天色渐渐暗了,街边店铺的霓虹招牌都亮了起来。吃完了饭,兄弟俩沿街闲逛,看着滚滚的车流,各自吹嘘着日后发达了,要开什么样的车,泡什么样的妞。
“咦,土灰色的宾利?这车可不多见啊!“朱开怀打量着不远处停在路边的一辆车说道。
两人凑过去仔细再看,原来是车上蒙了厚厚一层土,估计这车至少俩仨月没动地方了。如果不是几百万的豪车,早被执法部门给拖走了,就算没拖走,也被二手车贩子贴满小广告了。
关耳看着这车有点眼熟,转到前面又去看车牌子,等看清了号码,不禁惊叫起来:“这不就是林教授的车嘛!这人是个量子物理学家,学校组织我们去南川大学听过他的讲座。“
“量子物理?是不是特高科技啊?估计老朱我去了一句也听不懂。”
“一点都不难懂,听起来就像鬼故事!”关耳盯着车窗幽幽地说。
“这个林教授是个海归,听说是耶鲁大学的教授,还有自己的公司。走的时候开的就是这辆车,把我们校长羡慕的不行不行的。车牌号码后四位是1105,正好是我的生日,我印象特别深刻。”
朱开怀听完皱起了眉,“他的车为什么停在这这么久?人去哪里了呢?”
关耳对朱开怀说:“林教授的车闲了这么久,那他的房子会不会也空着没人住呢?估计也是豪宅吧,那可是极大的浪费啊,现如今兄弟我正无家可归呢。“
“你想多了吧,教授是失踪了,可没听说教授夫人也跟着一块失踪啊。”朱开怀撇嘴说。
“教授只有一个人,风流睿智,独身多金,听说学校里的好多女学生都想往他怀里扑呢。”关耳答道。
朱开怀拍了拍关耳的肩膀说:“行啊老关,脑洞够大的啊,可惜就是才出校门,路子窄了点,看哥哥我的。”
说完,朱开怀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一边和对方说着,一边抓过关耳的胳膊,用笔在上面写下了一个地址:风华路39号观宇别墅区18栋。
“你不是想看看林教授家有没有人吗?咱现在就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