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芊芊翠绿色的深邃双眸里头急速地掠过一丝阴厉——
这个南泱,未免也太小瞧了她!她的主子能在那么多的女人里头选中她,她若没有几分能耐只怕也活不到今天,更不可能是中原这些手无缚鸡之力能任人宰割的女人!
柳芊芊的目光紧紧地锁着南泱,忽而伸出右手狠狠地击了击白玉池里头的水,水花霎时飞溅四起,万皓冉的双眸被水花一溅,她趁着这个空当,立时朝着身前的万皓冉推了一掌。
不偏不倚,将将便要推在左肩肩胛的位置,虽说使了极大的气力,却也不会伤筋动骨,她可但不了弑君的罪名。
万皓冉微微一侧身,不费吹灰之力地躲过了这一掌,见状,柳芊芊心头一惊,只觉自己的这一掌有些提不起内力,不过,却也正是因为万皓冉的这一侧身,倒也教她钻了空子,她迅速朝后褪去,左腿狠狠地踏在白玉池的池底,借力一个纵身跃出了池子,纤细修长的右臂扯着玄色勾着明黄金丝儿的帘纬,一个使力便撕下了一大片的帘纬,裹在了身上。
见此情形,南泱心中微讶——想不到,这个异域美女,竟还是个会功夫的好手。
方此时,柳芊芊已然立在了白玉池岸上的另一边,隔着一方池水,同南泱四目相对,眸子里尽是道不出的恼意。
“前皇后,好高明的手段,你还当真是毒辣卑鄙!”
“……”南泱的眸子微动,朝着池子里的万皓冉望了望,只见并没什么太大的动作,仍是安安稳稳地立在池子里头,双眸清冽,淡淡地瞧着自己。
看来,这人是又想看她的好戏了。
“柳姑娘,中原,尤其是中原的后宫,尔虞我诈是家常便饭,本就不大适合你们这些西域人。”南泱的面上淡漠至极,只冷冷地望着柳芊芊,微顿,复又续道,“黎妃能将宝押在你身上,想来,你也不是个小角色,只是……你冰雪聪明,却是跟了黎妃,真真可惜。”
“……”柳芊芊闻言,心中更是恼怒不已,她抬眼一望,只见地上横着一柄剑鞘生着锈迹的长剑——这个多疑皇帝随身的佩剑。
她立时便俯身一把拾起了那柄长剑,略微有几分吃力地将长剑拔了出来,这才惊觉,这长剑虽说剑鞘生着锈迹,剑身却是闪着点点寒光,锋利逼人,她心头一惊,忽而剑柄处两个已然有几分模糊的字眼吸引了她的目光。
柳芊芊的美目微微一凛,这才望清,那两个字,赫然是——
赤霄。
饶是她柳芊芊生活在大万同普罗的交界兰阿,与中原接触不多,然而,她自幼习武,自然晓得,这赤霄,毋庸置疑便是十把上古名剑中,排名第三的赤霄古剑。
这个皇帝对南泱恨之入骨,自然不会对她施以援手,待她杀了这个前皇后,再引剑自刎,也算是给主子和黎妃都有了交代,应当能保全一家性命无忧了。
想到此处,柳芊芊心头取南泱性命的决心益发坚定。
“今日我自知活不成,那也要拉你垫背!”她忽而低低地笑了,抬眼望向南泱,徐徐道,“前皇后,你一生风光无限,如今,我柳芊芊用赤霄剑来杀你,也不算埋没了你!”
语毕,南泱的眸子一凛,便见那姓柳的女人直直地从白玉池的另一头,举着剑,直直地指着她,朝她刺了过来。
柳芊芊的身法极快,几乎教人看不清,使的似乎不是中原的功夫。
南泱的脚下步子一动,便要朝一旁,然而,白玉池的边上尽是水渍,扑地的砖面又是极光洁平滑的,她如此突兀地一个侧身,脚下蓦地便滑了滑,身子瞬时便不受控制地朝着后方仰躺了下去——
她大惊失色,柳芊芊手持赤霄古剑,已然距她极近了!
难道……今日她便真的大限已至了?
或许,人在临死之前,思维会活跃得有些抽风,譬如说,南泱此时脑子里想的,竟然是这个柳芊芊会不会杀红了眼,连着那个皇帝一道给办了。
思及此,她觉得很滑稽,那个皇帝对她见死不救,这这种情况下,她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去琢磨他老人家的事,她认为自己当真是疯了。
她微微地合上了双眸,不知道此番一死,她会不会又重生回现代呢?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她却隐约能听见水滴滴落在地面的滴答声,在整个死寂的大殿之中,诡异得很。
南泱的眸子,缓缓地张开了。
方才发生的所有,都不过是电光火石只见,一切都只是一瞬间的事。
只见方才还优哉游哉地在池子里头看着戏的那个人,已然立在了她的身前,双眸漠然地望着自己,而他那只骨节分明的右手,正紧紧地握着那柄指着她的剑。
鲜红的血水,正从他的指缝间,一滴滴地落到地上,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声响。
南泱的眸子微微一动,望着那人的一双眸子,心头忽地一震。
柳芊芊亦是被眼前这情景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个人,竟然在眨眼之间便截住了她的剑。
万皓冉的眸子清冽如冰,他淡淡地望着南泱,将她从头到脚地打望了一番,话一出口,却像是有几分戏谑同嘲弄,“你还真是大不如从前。”
“……”听了他的这番话,南泱有些惊异,脑子里头空空的只有一个念头——万皓冉出手救了自己?
“……”万皓冉的目光微转,复又淡淡地望向了手持利剑的美人,薄唇微微一扬,笑了笑,“你可晓得,今晚,朕为何要招你来这广陵宫么?”
“……”柳芊芊的眸子死死地望着他,显是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黎妃选中你,她眼光倒还不错,”他的眸子沉寂,声线微凉,微微一动,复又续道,“你伺候男人的本事不弱,只可惜,要养一个如你这般的女人在身旁,朕还着实不愿冒这个险。”
“……”柳芊芊的眸子微动,半晌,方才开口,道,“你什么意思……”
“……”万皓冉的唇角一扬,微微笑道,“白玉池里头,朕早已命人,放入了大量的秘蛊——化功散。”
“化功散?”柳芊芊的眸子漠然惊瞪,面上表情在瞬时变得惊愕无比,口中喃喃道,“那我这一身的功夫……”
“唔,”他面上一派的风轻云淡,笑了笑,颔首道,“全废了。”
“……”柳芊芊的唇微张,几乎是要歇斯底里一般,“不可能!不可能!你休要骗我!”
“三个时辰之后,”他的眸子清寒,淡淡地望着眼前这个几乎崩溃的女人,仍是面带笑意,道,“你就晓得,朕有没有骗你。”
“……”
柳芊芊的右手蓦地一软,只觉浑身的气力在瞬间被人抽干净了一般,面上再没了半分往日的神采。
“好了,戏也演够了,闹也闹够了,”万皓冉忽而开口,望着柳芊芊的目光蓦然间便沉了下去,变得格外阴骛——
“现在,你告诉朕——你真正的主子,千方百计地让你入宫来接近朕,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此言一出,南泱有些听不明白,却见柳芊芊的面色在瞬间大变,惊慌不已,一双眼眸是朝四处张望,瞧上去似乎分外紧张。
“皇上的话,民女听不明白……”柳芊芊深吸一口气,竭力稳住自己的声音不再发颤,继续道,“民女不过是……不过是黎妃娘娘为了讨皇上欢心而从宫外寻来的寻常人家女子……”
闻言,万皓冉的眉微微一挑,冷笑道,“是么?”
“……”一滴冷汗,顺着柳芊芊精致的面容滑落。
“那劳烦柳姑娘,跟朕解释解释,你背上纹着的那串古怪的花,又是怎么回事?”他声线益发地阴骛,沉声问道。
“那是……那是……”柳芊芊的面上一派的惊慌,支支吾吾了半晌,方才又道,“民女的家父素来喜爱花卉,这才命人纹了些花儿在民女身上……”
“柳芊芊,朕的耐心不多。”
忽地,万皓冉手上微微地一个使力,便将那柄赤霄从她手中夺了过来,柳芊芊一个重心不稳,便朝一旁踉跄了几步,跌坐在了地上,面上是一片死灰般的颜色,双眸亦微微地有些呆滞。
听了万皓冉的诸多问话,南泱亦是一头雾水,亦是此时,一只修长的男子左手伸到了她的眼前,缓缓地朝她摊开。
她的双眸一动,微微地有些怔,迟疑了半晌,方才将手放到了那人的掌心,借着那人的力道从地上站起了身子,眸子不着痕迹地望了一眼那人还淌着血水的右手。
“……”随后,万皓冉的眸子便淡淡地从她身上移了开,复又望向了那跌坐在地上一脸木然的柳芊芊。
“既然你不肯说,那就朕来帮你说。”万皓冉微微一顿,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个女人,神色冷漠,声线亦是寒冷得像块儿冰坨子冻出来的一般,说道,“你的功夫,是东桑忍术,你背后的纹身,是佛铃花,而你——”
“……”柳芊芊颓然地坐在地上,面色隐隐透着几丝绝望。
“
是定昭王,席北舟的下属——”语毕,他唇角含着一丝笑意,望着柳芊芊,薄唇轻启,又吐出一行字——
“朕说的,对么?”
至此,南泱已然是半分都搞不清状况了,她只觉心头分外愕然——
这个皇帝,借着沐浴为由,望清了柳芊芊背后的纹身,又故意借她的手,试探出了柳芊芊的功夫,最后还刻意见死不救,摸清了柳芊芊的功夫路数。
思及此,她的背脊不由地一阵生寒,泌出了点点冷汗——
这个万姓皇帝的城府,究竟有多深?
还有……她蹙眉——
定昭王又是什么东西?柳芊芊原来还是有大背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