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怎么也没想到,有那么一天,顾西也会不相信她,而那样的一刻她所有的语言都是白费力气。
正如那个寒冷的冬日里,她没了平日里的伶牙俐齿,所有的言语都成了空气里的一缕青烟,那时那刻她才知道,言语有时候也是没有用的东西。
林夏看着顾西,眨巴温柔的眸子问,“如果我说,我没有看错也没把报表上的数字打错,你信不信呢?”虽然她平时是挺粗心,对什么事都懒懒散散,可这些事她还是会做好的,何况这是别人拜托的。
那么多人,她的目光只是投向顾西那边,然而等她看清楚,眸光里闪过失望,被她藏了起来。其实她很少有这样的难过,她不怕漫长岁月的等待,也不怕有心人蓄意的陷害,可她独独害怕一个人的不信任,独那个人的想法是她在乎的。
林夏听见他低沉的声音,比以往都低沉的声音,“行了,这事儿到此为止,以后别再提。”
李丽有些歉意的看着林夏,谁知那个姑娘笑了笑,“你别这么看着我,不关你的事啦,笑笑别愁眉苦脸,被说的是我,又不是你。”
“要不是我叫你帮忙,又怎么可能出这事,林夏对不起。”
林夏笑了笑,眸子里光芒暗淡了些,“总会有这么一天。”她心里如同明镜,有人要陷害她,怎么样都能找到机会。她耿耿于怀的不是有人陷害,而是她那么相信的的人竟然不信任自己,那么她便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一个上午,整个办公室都处于低气压状态,林夏趴在电脑前默默作图,有人侧目而视,她瞪了一眼又若无其事趴着,一上午也没设计点东西出来,一张宣传册画了改改了画,最后都被否定。
在桌上不知道在绞尽脑汁的算什么,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等她懊恼的想着,手机里还有个计算器时恨不得拍死自己,花了半个小时还不如手指动一下。她英勇的像小战士一样,啪的一下,一张纸拍在顾西的桌子上,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出来了,像是饿死鬼投胎,飞快的窜出门吃饭去。
都说林夏没心没肺,李丽深深觉得林夏没心没肺,刚才还低迷的人,此刻就像饿死鬼一样。她平时挺淑女,怎么吃东西的时候,就有一种让人觉得她是从难民窟里出来的人一样?
说不难过是假的,林夏其实很难过很难过,她只要想到,当时顾西的目光,她都会难过。她学不会大吵大闹的质问,也学不会冷言冷语的嘲讽,有些难过,是藏在心底深处的,也许,这才是最痛的难过,第一次,她感到那么迷茫。
林夏不是傻子,她很清楚这样的无妄之灾是有人陷害,可那又怎么样?没意义了,当在没有人相信时,她想所有的洗刷都是没有意义的,她已经看清楚了她想象世界里坚不可摧的东西,其实都是她想象出来的。或许她还可以告诉自己他忘了她,从前的顾西永远会相信自己的,她只能这样对自己说。
下午例行公事的收到花,林夏本来就不舒服的心,对着送花来的人没好气,“告诉他,我不收,以后别来烦我。”对于秦风的行为,她确实恼了,不为任何人,只是她不喜欢麻烦的事。前几次她也不过是气气顾西,加上她并不知道送花来的是谁,她私心里以为是顾西玩的这招,当知道不是的那一刻她还是有些失望的。
三十岁的秦风,在而立之年遇见爱情,他也苦恼,可那份情如同雨后春笋,他无能为力。
有时候他的朋友明凯也说他傻了,为了一个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一头陷进去。当时的秦风只觉得苦涩,多么不经意的一眼,他为何在那个午后,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她温暖的笑容?
林夏下班后,就看见停在门口的车,不由得有些烦,秦风依旧是那种绅士的站在那,风雨无阻的每天都等,无论林夏怎样,他依旧是那副绅士模样,“林夏,我送你。”
得到的永远是姑娘的背影,在这方面林夏属于绝情的,她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前者视如珍宝,后者弃如敝履。不对后者至少的拥有,才能弃,她应该说后者陌路不识,她只当是个陌生人般,从你身边走过,连目光都不会斜视看你一下。
秦风有时也恼,任凭他如何那个姑娘无动于衷,甚至同以往合作关系时还要陌生。
顾西下楼时,看见的一幕就是秦风拉着林夏,俩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只觉得那俩人碍眼。下午俩人闹了脾气,林夏拍给他那张还款单让他脸都黑了。这会儿又见跟人纠缠不清,想都没想走过去,嫉妒的话不经过大脑,就已经来不及收回了,他当时说出口那一刻就已经后悔了。
林夏怔怔看着他,耳朵里那句尖利的,“你就不能安分,每天勾三搭四很好是吧。”
她愣了很久,语气渐渐冰冷刺骨,“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给我走,走远点。”顾西离去那一刻她有一瞬间失神,而后是漫天而来的怒气和失望。
她开始思考,也许她根本就不适合如此复杂的世界,也许她根本不适合顾西吧?云都三少,是啊他是高高在上的云都三少。
林夏看了看秦风,目光有些冰冷,“放手!”那种冷是骇人的,她在迁怒,迁怒这个男人。
秦风懊恼的同时,又有些伤心于她如此坚硬的刺,三十年的生命里,才爱过这么一个女孩,也许是他的方式不对,她还是孩子,足足比他小了十岁,或者她的时代同他的不一样吧?可这一回他不说,也许没机会了,他很快要离开一段时间,他想去法国之前,说一句他心里的话。
“林夏,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只是有一句话,你听我说完行吗?”也许是因为她年纪小,秦风每每说话时,都是极其注意的,他永远都是用征询的语气问着她可不可以。
“不听,我不听,甜言蜜语是媚惑人心的毒药,喝多了上瘾还疼,我什么都不听,我不信。”可能顾西真的伤到她了,她竖起浑身的刺防备任何人。
远处容磊手握紧方向盘,他目光里有可怕的凶狠,带着一种死亡般可怕的气息,缓缓从车里出来。
“姐!”他敛去浑身的骇人气息,如同孩子般走过去,看似不经意的那么一步,却足够分开秦风拉着林夏手腕的手,然后秦风看见那个少年眼中一闪而逝的凶狠。
“姐,我们去吃饭吧?我看见学校那边,新开了一家火锅,可好吃了。”他很快又变成几岁孩子的天真,拉着林夏的手臂撒娇。
林夏看着他,“容六,自己乖乖玩去,我今天累了,你自己找同学陪你吃,不许跟来。”容磊眉头紧缩,瞪了秦风一眼,生气的踹了自己的车几下,才上车,想了想又倒回来。
“不要缠着我姐了,否则少爷打的你满地找牙。”秦风看了他一眼,盘踞在她身边的是只贪婪的猛兽,他的贪婪已经逐渐呈现,林夏终有一天会在那两个男人中间兴起腥风血雨,她到那时一定会受伤。
容磊没有如林夏说的,他是跟上去了的,在林夏不知道的情况下跟在她身后,不多不远的距离。
他已经有两周,没有见到林夏了,今天跑来找她吃饭,谁知道竟然看见她生气,容磊不敢惹已经生气的林夏,从很早开始,他就有些忌惮生气时的林夏。冷静冷漠,眼神总是流露出一股疏离,这种眼神是容磊永远不愿见到的,所以很多时候他的确不会去惹生气的林夏。
林夏在不经意转头,看见跟在后面那辆车,停了下来,容磊来不及反应,在她的视线下有些僵。
他索性从车里出来,洋溢着大大的笑容,娃娃脸上那对龙眼快弯成月牙状。林夏叹了口气,“容六别跟着我了。”
容磊对着司机摆摆手,“姐你去哪儿?我不拿车跟着。”林夏没在说话,只是安静的低头走路,漫无目的。
容磊绕到她面前,很认真的问着,“姐,是不是那个男人骚扰你了?”
林夏觉得在这样下去,容六会走偏,“容六,你那些心思全都给我收了。”容磊脸上通红,目光泛着红看着林夏。
也许真的是他太过明显,以至于林夏警惕到已经察觉,看来他那日益薄弱的自制力已经快要丧失。
容磊有那么一刻,那句我爱你冲动的差点脱口而出,然而他知道那句话一出,林夏永远都会当他是个陌生人,到时候,无论撒娇耍赖,林夏再也不会容他的。
所以他天真了容颜,反问着林夏,“姐,我什么心思啊?我不就八卦八卦嘛!还不让人有点八卦爱好了。”林夏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容磊笑嘻嘻跟着,林夏被他将了一军,堵的说不出话,这小孩真长大了,以往他每每都被他堵的没言语,涨红着脸瞪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