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时四百天,顾西总算一点一点在林夏心里砸下位置,而他聪明到意识到她的变化后,绝不让她有所逃避,她不懂的,没关系他一点一点教,她欠缺的,没关系,他一点一点补回来,她不承认的也没关系,他会让她承认。
周围人渐渐发现,顾三少和林夏的相处模式在变,林夏不再那么无视顾三少,偶尔被他缠的烦了也像猫一样。
比如晚自习上,林夏刚坐下就有人快一步在她身边,扬着一张春光灿烂的脸,林夏不能看他的眼睛,那双凤眼,看人笑里带坏,坏里藏着几分邪魅,太过吸引人,她就是一不小心看了那双眼睛,才反常的,所以顾西无论如何闹,她定是不敢去看那双眼睛的。
顾三少有时候真的很啰嗦,他看着林夏对那些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东西,绞尽脑汁费力的模样,就很忍不住要毒舌一番。
比如他嫌弃她发音不标准的英文,他特别理直气壮纠正,结果林夏突然看着他,像看一个疯子。
“虽然我英文不好,可我还是知道这个单词的正确发音,你不要乱说了。”林夏很不厚道,她鄙视的看着顾三少,摇摇头终于觉悟了一件事,顾三少除了脸能看,他的成绩单似乎也不怎么好看的。
没几分钟他戳戳她的手臂,然后无辜的看天花板,林夏一头黑线觉得此人闲的发慌,虽然她很不喜欢学习,可不代表能你被人时不时打扰一下。
“喂,我只是想问你这个单词什么意思”他指了指“husband”第三行的单词,林夏很鄙视他,这么简单的单词都不会,还好意思上大学,他肯定是走后门进来的。
“说啊!”林夏低头看他课本,错过他脸上精光闪闪的表情。
“丈夫。”林夏面无表情,她每每看见他时,都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对他有好脸色,以为这样就能驱逐心底升腾起的那股莫名情绪。
“嗯,我知道了老婆。”顾三少显然小把戏耍成功了,笑得十分开心,后排的人噗嗤笑了出来。
林夏这才知道上当,脸上涨的通红,她那时候还喜欢用这么一句话威胁人,“你再欺负人,我就踢死你。”那温柔的面孔,说出这样的话,略带娇嗔,没有一点威胁力,让顾三少很受用。
顾西说:“为什么?刚才是你先喊我老公的,小姑娘占了便宜还恶人先告状。”他摆明了要逗她。
“你很不要脸!”她说着开始收桌子上的课本,顺带踩了他一脚。
此时的林夏微扬着脸,满脸的青春气息,在那间教室里,她抬头时看着他的样子,让顾西在她飞快出门时,还不忘喃喃自语,“这回真栽了!”
周方圆在林夏出教室时,也跟着出去了,“夏,你变了,你没发现吗?你看他时青春飞扬的样子才是真实的,小夏夏,你真的完蛋了。”林夏低着头,不用周方圆提醒她也知道,自己完了。
她虽然依旧犟着,死也不肯承认自己心开始变了,可她自己在清楚不过了,十九未满的林夏,开始不安彷徨起来,原本无忧无虑的生活被打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对这样的问题,她一点也不知道如何处理,从来没人教她,没人告诉她应该怎么办。
坚强同时也脆弱的林夏,看着坚强,其实她也脆弱,这同她举目无亲的身世有关,她怕受伤,所以并不轻易敞开心,看似阳光的女孩内心里只有无助。何况顾三少是个焦点人物,她畏惧这样的人,所以她从前总是躲着,如今躲不开,她才更加不安。
她不想开始依赖一个人,如同她曾经那么依赖的父母,她以为一辈子的事情,短暂的可怜,十岁亲眼看着爸爸的遗像,连哭泣也唤不醒的父亲,就那样离开了,他说过会一辈子好好照顾自己的。
那个时候,她总是坐着到天亮然后看着熟悉的家,等待着姥姥姥爷来接她,她从一个家到另一个家,像迁徙的大雁,她年轻的生命里算是离别,尽管如此,她还是成长的很好,不算问题少女,这一点她自己很庆幸。她知道这得益于她的干妈,也许是想起往事,她眼睛里流露的是沧桑,十九岁未满的少女过早的体会了生离死别,所以很多时候她比一般人坚强,却也比一般人脆弱。
周方圆看着她,“林夏不要喜欢上顾三少,你会受伤的。”周方圆是真心为她,她就这么一个朋友,她希望林夏过的好。
“嗯!”她这么应着,目光渐渐深远,她这么应着却清楚的知道她仅仅是嘴上答应而已。
惹不起的,总躲得起,林夏很听周方圆的话,她开始有意无意的躲着那个叫顾西的人,学校说大也不算大,他足足有半个月没碰到林夏,这让他从开始的疑惑,到逐渐反应过来,某人是在故意躲着他。
他靠着女生宿舍楼,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吐出几个烟圈,然后目光里有晦涩,他以为她渐渐开始接受的时候,却来了当头一棒,他不知道如何对待。
林夏在下楼的楼梯口,还差一步台阶的地方看见了他,顾西扔了抽了半支的烟,“林夏,别再躲着我了!”他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林夏不知所措,她贴在他胸口处的耳朵,只能听到心跳声。
“林夏,我要一个机会。我知道过去的自个儿挺混的,只要你给我个机会,不好的我都改了,是不是这样,你就可以给我一个爱你的机会呢?”他很少如此低迷,在这日以继夜里,他只有更喜欢,曾经试图忘记。
他试过的,他试过再也不去打扰林夏,他不止一次的想,也许他就是图个新鲜,那是个他征服不了的女孩,所以他想得到。这么想着的时候,他问纪南,最近又没有什么美人儿,纪二带着女孩来,那人比林夏美,他承认,视觉上造成了绝对的震撼。
可晕乎乎的时候,那人的脸慢慢变成另一张脸,温柔的,淡然的生气的,打他时无畏的样子,一点一点全在眼前浮现,他慌乱的推开面前的佳人,然后逃了。
他爱上了林夏,从他从酒吧跑出来的时候,他就清楚了,那么多的日子,他再也不仅仅是要征服一个女人,那张温柔的脸上的眼睛清澈透明,他几乎是看一眼都会陷进去,“林夏!”他呢喃的总是这个名字。等他发现,他不爱玩,也不爱上酒吧厮混时,就知道逃不掉了。
这么回忆时,他手臂更用了几分力,“林夏,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自个儿一个机会,我不会说甜言蜜语,也有很多毛病,可我是真心的,你能不能看看我?”
林夏挣开他的手,拉开些距离,突然扬起头看他,很认真的看他,在他幽深的黑眸中,看见了自己,少年好看的容颜,有些颓废的味道,身上有着些烟味,混杂在古龙水的味道里,林夏叹息着。
然后她笑了,“别皱眉,很难看的。”她抬手抚平他眉心,清澈的眼睛里有雾蒙蒙的东西,“我不喜欢抽烟的男生,也不喜欢流连酒吧的男生,把烟戒了吧!”
“嗯,什么?”过了很久他才反应过来,这是答应了,于是人来人往的路上,他突然抱着她转了个圈,眉眼处满是笑。
“你还没答应戒烟!”
顾西眨巴眸子,凤眼微微上挑的勾魂模样,“都答应,我保证会戒了烟。”
如果问林夏,顾三少哪句话解开了她的心门,那便是那句,“我知道我有很多毛病。”一个人如果敢于承认自己有很多不好,一定是有担当的人,这话是她最爱的妈妈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