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小聚结束,不到第二天的中午,彭雨澄就电话通知周贺说找到了苏茵的行踪。
要说彭雨澄这个人,她隐藏的秘密一点也不必周贺少。首先便是她那神通广大的关系网,据说她黑白两道都混的很开,论信息收集能力在骗子之中大概无人能出其右,这不,仅仅一个上午,她就掌握了苏茵这个她从前从未接触过的人的行踪,周贺甚至一度怀疑过她是否和军方有过关联;其次就是她不同于周贺,周贺的骗术从来没有被识破过,而她不同,她数次“露脸”,这对一个骗子来说可算得上是灭顶之灾,一旦被锁定,在警局就有了备案,被抓就是迟早的事,可是奇怪之处就在于此,这些年来几乎没有人找过她的麻烦,或许是她在黑白两道的关系网帮她疏通过?按理说如果有这样的背景,那无论做什么都该风生水起,可是她偏偏选择了这一违法的行径,实在叫人费解;第三点便是她对过去从来都绝口不提,即便好奇,周贺也不敢多问,骗子之间的友谊是非常脆弱的,哪怕其中任何一方起了一丁点的疑心,这段关系都可能分崩离析。总之,周贺赞叹她的能力,又对她相当忌惮。
至于肖傲,他则简单得多,他的专攻方向是网络诈骗,这和他技术宅的性格有关,他可是高中时就能黑掉大型互联网公司服务器的人,这种人才从事网络诈骗着实可惜,周贺不止一次地这样感慨,可他偏偏觉得这很刺激,继而欲罢不能。
三人并不迟疑,当天便驱车进入了杭州市——苏茵落脚的地方。
通过彭雨澄,周贺了解到,现在苏茵的老公是“如梦家居”的副总裁闫文斌,他们两人在去年高调完婚,苏茵借此坐上了如梦家居的中层位子。众所周知,如梦和臻美是当今市场最大的两家家具企业,两家的竞争已有十余年,不过,后起之秀如梦家居在经过了头些年的风光之后,现今在竞争中已经处于了明显的弱势,有传言成臻美和如梦在未来两年可能合并,但业界的人都心里有数,如梦只可能单方面被吞并而已。如果没有这个趋势倒是没什么,可是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出如梦已经是强弩之末,这时候,被臻美的CEO佟乾抛弃的苏茵义无反顾地嫁给了如梦的副总闫文斌,这一点很耐人寻味。
黄昏,周贺坐在停在路边的肖傲的本田车里,在苏茵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他没有开出郑明春的保时捷,那辆车还不到出场的时候,他带着蓝牙耳机,安静地伏在方向盘上,看向一个方向。
“往你那头去了,大约三分钟,照片你见过吧,别搞错了。”耳机里面传来肖傲的声音。
“搞什么?照片很不清晰,这么多人你叫我怎么认?”周贺看着手机里肖傲传来的偷拍的照片,那照片曝光模糊,有点看不清她的面容。
“你以为我拿的是动态摄影机?”肖傲说道,“总之你注意,她是刚开完会回来,披肩发,上身白衬衫,下身黑西裤,黑色高跟鞋,开的车是白色玛莎拉蒂,应该很好认。”
“车牌号是多少?”
“尾数85413。”
“8,5……”正重复着,他突然看见前方弯道正巧有一辆白色玛莎拉蒂驶来,他注意了一眼它的牌号,和肖傲所说的分毫不差,“看到了!”他拿掉耳机,启动车子。
他要想办法制造一个邂逅。
其实要是换做旁人,制造邂逅不需这么大费周章,只要在她固定出入的场所等待就好,不过这个苏茵是个很无趣的人,每天就只在家庭和公司两点一线,周贺的计划是与她单独接触,不能有其他相关人的干扰,尤其是她的丈夫闫文斌,因此,家庭和公司都不是合适的地点,路上是最好的选择。好在她的性格刚烈,不想小女生一般小鸟依人,平时也不会和闫文斌一同出入,否则周贺可得有一阵苦等了。
周贺驱车转了个大弯,跟在她的车后,他跟得不紧,只要锁定了她,了解她大致的路线就可以了,他今天的目的仅仅只是制造邂逅,或者轻轻刮一下她的车,或者抢她的道,又或者别的方法,无论给她留下的印象好坏深浅,只要能让她停下车来,和她单独搭上几句话,那么今天的目的就算达成。今天的目的不是欺骗,是为了后续的计划所做的铺垫。
“喂,肖傲,你确定她是回家?”周贺跟着跟着,感觉有些不对劲,她走的并非回家的路,他打开耳机,询问道。
“谁知道,可能去找野男人了?”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切,不跟你说了,我找雨澄去了,你就跟着呗,管她去哪。”哦,忘了说一句,肖傲对彭雨澄一直有意思,周贺就是通过他认识的雨澄。
跟在苏茵车后,三转两转,她停车在了一家大商场门口,下车走了进去。
原来如此。周贺赶紧跟上去。
苏茵快速地穿过服装区,这时的她不像女孩子一样对漂亮衣服流连,她的步伐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周贺只看到她的背影,如果他看到正脸就会发现,她眉头微蹙,额边有汗珠滴下。
她身体不舒服,因为她最后停在了大药房门口。这家商场的大药房和服装区是贯通的,横穿服装区的话她就可以少绕一条街。
女人脚下的速度绝对都是逛街练出来的,她对商场的通道也了若指掌,周贺好几次险些跟不上她,有时间可真得补补逛商场这方面的课程,周贺心中想道。
看苏茵买了几盒药后将要离开时,周贺知道机会来了,他整理了一下衣服,迎了上去。他今天穿的是一身名牌休闲装,他从郑明春那里知道苏茵是个追求物质的人,他今后接触她的身份是一个纨绔子弟最为合适。就在大药房门外,苏茵前脚踏出,他后脚就跟上,装作一个趔趄的样子,猛地就撞在了她的身上。如果说要接触,那么动作大一点的话印象会深刻许多。
“啊!”苏茵惨哼一声,脚步不稳,重重地摔在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周贺爬起来,赶忙道歉,前去搀扶。
苏茵斜眼瞥了一下前来的人,皱皱眉,摆摆手,原本周贺料想以她的性格会大骂“你没长眼啊”之类的话,可她的反应大大的出乎他意料,她只拒绝了他伸来的善意的手,摇摇头,“没事,我没事。”她还带有些许的歉意,“不好意思,我刚才走神了。”她文弱地说。
“不不,小姐,是我的错,我的错。”他看到地上横躺着的被她甩出的几盒药和她的包,赶忙捡起来,递给他。
“谢谢。”她彬彬有礼。”
周贺微笑,他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药名,那是几盒胃药,“你胃不舒服?”
面对陌生人投来的关切的问候,苏茵摇头不语,她急于回家,就含糊地应付两句,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没等她走出两步,周贺的声音又响在她的耳畔,“这种药比较猛,如果不是急性病的话很伤身体。”他说。
回应他的是苏茵一束询问的目光。
“哦,我顺路。”他回答说。
“这样啊,真巧。”她说:“你是医生?还懂这个?”
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才不是哩,虽然我喜欢学医,不过拗不过家里老头子啊!”他感叹。
某些话点到为止,不必说多,否则会留下破绽,于是他回到刚才的话题,“我有个朋友是医生,东阳医院的吴医生,你知道吗?”
她摇摇头。
“喔,那有时间介绍你们认识。”
苏茵不太想和身边的这个人搭话,不是因为他是陌生人的原因,而是她的胃已经疼了小半天了,现在的她实在无心闲聊。她的胃病是老毛病了,自幼就有的毛病。
此时,周贺也终于发现她一直微蹙的眉头。
“你身子不舒服?”
她淡淡一笑。
“那怎么还忍着,这附近有家医院,我带你去吧?”
她摇头。
“要不你在哪歇一下,我给你找些热水?”
她含笑拒绝。
就这样,两人走出了商场,简单地道别后,各自上了自己的车,朝相反的方向驶去。
在车里,周贺打开音乐,放松下来。在接触前他不曾想到,这个苏茵并非是一个飞扬跋扈的女人,相反,她文质彬彬,一副柔弱的姿态,待人谦虚有礼,回应或拒绝他人的言语都恰到好处,这样的她叫人很难与一个无聊极端又扭曲的复仇者联想到一起。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无论是怎样一个人,此刻在他眼中,都是以猎物的角色登场。
当晚,周贺和彭雨澄在酒吧碰面,彭雨澄一如往日,喝的酩酊大醉,是周贺把她送回的酒店,临别时,彭雨澄没忘把肖傲嘱托她的皮夹子交给周贺,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无论醉成什么样,重要的事绝不会忘。
那个皮夹子很普通,钱不多,但有一个特别之处,那里面夹了一张照片,还有几张纸,一张纸上写了一串电话号码。当晚,周贺就拨通了那串号码。
“喂,您好。”
“喂,你是哪位?”这句话被周贺抢先问了出来,叫电话对面的人一阵茫然。
“哦,是这样的,我捡到一个钱包,里面有这串电话号码,你丢钱包了吗?”他赶紧解释说。
“啊……”电话那头传来翻东西的声音,不一会儿,对面说:“不好意思,没有,不是我的。”
就在对面想要挂断的前一秒,周贺连忙说:“那你肯定认识失主吧,可以找时间见一面吗?”
“呃……这个……”
周贺听出了对方的顾虑,“请放心,我不是坏人,时间地点你定,要不你告诉我把钱包送到哪里也好。”他这样说,明知道对方绝不会让他特意送到某处,那样对方未免太不懂道理,既然知道了接电话的人是个彬彬有礼的人,那么他这样说等于将她一军。
果不其然,犹豫了几秒,对方开口,“这样吧,明晚五点,长江路口可以么,我开白色玛莎拉蒂。”
“好,我开的是蓝色保时捷。”周贺说,他想这个苏茵还是比较谨慎的,对于电话诈骗有那么一丝的防范意识,她选择的地点就在她公司楼下,不过这不会有任何影响,他自信无论明天是否有人陪同她,自己都一定可以单独把她约出来,就凭他开的车。
电话对面有那么一秒的迟疑,接着,她说:“好,那谢谢你了,再见。”
“明天见。”周贺挂断电话,开始构思明天该说什么。
次日的下班时间,长江路人头攒动,车辆不息,周贺远远就看见了苏茵的白色玛莎拉蒂,他拿着皮夹子,在远处下车,走了过去。
咚咚!
他弯腰,轻轻敲了敲她的车窗。
车窗摇下来,车里就苏茵一个人,她侧头,看见他时愣了一下,她侧头,微微蹙眉,指着他,“你不是……”
“怎么是你!”周贺惊喜道,他好像从没想到遇见的会是她,“太巧了吧!”他朝她晃动了一下手中的皮夹子。
苏茵恍然大悟,“昨天的电话是你打的?”
“太巧了,我还说呢,看里面的照片有些面熟,还想着我什么时候见过那么漂亮的人呢!”周贺笑,把钱包递给她。
苏茵接过钱包,打开,她很好奇他所说的照片,而就在她打开钱包的一刻,她忽然愣住了——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在景区拍的照片,上面只有一个女人,那鼻子,那嘴,不就是三年前的她吗!那是她还是佟乾女友的时候,两人在九寨沟游玩时候的照片,当时的两人还很甜蜜,她在他的镜头下摆出的是搞怪的表情,他更是故意地把焦点对准了她的鼻孔,叫她后来看到照片时佯装生气地和他打闹了好一阵,也就是在那个晚上,他抱着她,吻她,承诺会娶她,她当时也认为自己一定会成为他的夫人。
然而,时过境迁,此时苏茵的丈夫姓闫,佟乾也有他的生活,回忆从前从来都很伤人,于是她在离开佟乾之后就把和他有关的一切痕迹都从生活中抹去了,而这一刻,这张从前的照片竟把她的思绪瞬间带回了多年以前。
“嘿!”周贺趴在她的窗口,看她愣神,叫她。
“啊?”
“是你吧?”他指着照片说。
“照片是我,钱包不是我的。”她说。
“那就好了,失主肯定认识你了,那我走了。”他嘴上这么说,身子只是稍稍挪动,他当然不会就这样离开,他故意慢下动作是在等她叫住他。
“啊,等一下!”
她很配合,他心中暗喜,脸上装出疑惑的表情。
“怎么了?”
“那个,你在哪捡到的?”她问。
“这个呀……”周贺皱眉,咬着手指,沉思了几秒,“在车站捡到的,好像是一个男人落下的,当时等车时我还和他聊了几句,然后他匆匆忙忙的离开,我也没注意,后来回家后才发现,他的钱包正好卡在我的旅行包上了。”他说,还简单地描述了一下那个男人的外貌,他眼见着苏茵的强装作自然的表情,又添油加醋地说那个男人是多么年轻而沧桑,和他闲聊时还会注视着钱包愣神之类的话,他正一步一步引导苏茵走入他的陷阱,他描述的那个男人自然用的是佟乾的外貌。
“你和他是朋友吧?还是恋人?”周贺装作不明就里地说。
“啊?啊,不,一般认识的人而已。”她含糊其词。
见状周贺穷追不舍,“一般认识?不会吧,我感觉至少他暗恋你,要不又怎么会……”
“我已经结婚了。”她打断他,微笑着说。
“啊,是吗?”周贺一愣,接着道歉,“抱歉,我多事了。”
“没关系,总之谢谢你。”她点头微笑。
“小事,对了,你身体好点了吗?”
“没事了,谢谢。”
“相见就是缘分,我叫周峰,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我认识很好的医生。”他直起身子,笑着说,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塞在她车窗缝隙里。
“我叫苏茵,不好意思,没带名片。”她回应他。
“没关系,有缘还会相见的。”周贺说着,手上转着车钥匙,他的动作潇洒得很,吸引着她的目光,直到把她的目光引导到郑明春的保时捷上。
他开动保时捷,在她的车前转了一个小圈,紧接着,加速反方向在她的车边擦过,掠过她的瞬间,他还轻浮地朝她眨了眨眼。
保时捷消失得很快,而玛莎拉蒂却停在路口很长时间,周贺虽没有看到,但一点也不怀疑苏茵看到这辆车时会露出震惊的表情,她绝对不可能忘记这辆车,就如同她不能忘记它的主人一样,而他恰恰就利用这辆车布下了一个疑阵。
周贺的理论很简单,他从郑明春和佟乾处了解到苏茵的性格,而她既然被骗过一次,那么简单的由他主导的骗局一定会让她心存戒备,故而他反其道而行之,他要她主动走进他布好的局,并且是以主导者的身份叫她以为是自己在操控一切,如此才能达到他的目的。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设法让她主动联系他,请求他帮她做事,可这一点并不容易,说来引诱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好奇和怀疑是最好用的两种情绪,不过区别在于好奇心可能会被理智和危机感强行压下,可怀疑不同,理智和危机感反而会由它推演出更大的不安、好奇心和坚定的弄清真相的信念。因此他才设置了这样一个疑阵,他要她先怀疑他,怀疑他接近她是有目的的,怀疑他和郑明春和佟乾有所联系,只有经过她的怀疑与试探,他才可能真正得到她的信任。
那么她会不会入阵呢?开着车的周贺心中想着。只要郑明春所言不错,苏茵真的有所心虚,他就有七八成的把握。为了恰到好处地利用她的疑心,他并没有强行把她拖入阵中,而是把入阵的钥匙交到了她的手里——名片!
名片上印着的周贺名字叫做“周峰”,身份是韩国G·O科技公司的执行总裁。
接下来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喂?肖傲,干得不错,晚上出去喝一杯?”周贺抓起电话,惬意地说。
等待的时间并不漫长,比周贺想象的要快得多,就在第二天,也就是周末下午,他接到了苏茵打来的电话。苏茵根本不必特意找什么理由,周贺已经给她事先提供了一个不是么?就这样,以认识什么所谓的不存在的“吴医生”为由,苏茵和周贺将在周四的下午在一家茶楼见面。
自从苏茵主动打来电话的那一刻,周贺就有了十足的把握,骗多骗少,一定不会空手而归。于是,就在接到电话的那个下午,他编辑了一条短信:你想报仇吗?发给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号码。
也就是这一天,面试助理的过程中,郑明春接到了那条短信。从那一刻,她就心烦意乱,后面几名面试者不乏优秀之人,但很倒霉地没有给她任何印象,她满满的心都在这条短信上面。
复仇?
不复仇?
她害我那么惨!
可我不也破坏了她的爱情?
她该受到法律的制裁!
我在道德上不也是个混蛋?
她是个疯子!
我也不正常了!
她会伤害我!
我的生活好不容易平静!
不要理会她!
不理她……
无数的念头闪过她的脑海,就像是天使和恶魔,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在她脑袋里吵个不停!
天!这辈子活得真是可悲!郑明春心想。她不是不想报复,她也不是圣人,不是普度众生菩萨,她也很小心眼,她也很不讲理,她也是个女人,然而,她习惯逃避了,她不愿破坏得来不易的安定,她不愿和一个疯子互相发疯,她只是感觉累了,不想再费尽心机地算计了,可是,她却一直逃离不开她的“戏”……
周一上班,郑明春的气色不是很好,就连清洁工张姨都善意地问:“郑总,您没睡好吗,可得注意身体啊!”
郑明春微笑寒暄,然后揉着太阳穴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刚一进门,她还以为走错了屋,因为她看到办公室里站了一个女孩。她第一反应是道歉,然后去找自己的办公室,可反应了几秒,室内的设计是她的办公室啊,她这才想起来,昨天李经理问她中意哪一个,她当时心烦意乱,随手就指了一个叫李经理费解万分的人——那个和她同是天津工业大学毕业的女孩,李经理认为她能力不足,可她有些柔弱有些笨拙又有些倔强的样子给郑明春留下了稍稍深刻的印象。当天就通知被录用的只有那个女孩和财务科的一个男出纳员而已。
“哦,是佳雯啊,我忘了你今天上班。”郑明春说,接着走向她的椅子。
“你不是……”那女孩叫郝佳雯,她看到郑明春的时候有些震惊,她记得郑明春当时坐在最边缘处,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女人会是面试官中职位最高的人。
“你是郑总!”她忽然茅塞顿开的样子,震惊地不敢置信地望着郑明春。
“有什么好惊讶的。”郑明春今天实在状态不佳,她昨夜没睡好,今早头有些发沉。
“我实在是没想到居然是您。”她感觉刚才自己的表现有些夸张,不太礼貌,怯怯地说。
“没事,不用这么客气,我不习惯,我和你是校友,比你大一届,以后就叫我郑姐吧。”郑明春说。
“那怎么行?”她不像小裴,她是个非常敬畏上级领导的人。
郑明春不管她,接着说,“你有过相关工作经验,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需要特意培训了吧?”
“恩。”她用力点头。
“那好,你的办公室在隔壁,有时间你熟悉熟悉公司环境,认识一下新同事。”
“好的。”
“好了,你可以去忙了。”
郝佳雯微微颔首,刚一转身。
“哦,对了,你入职手续办好了吧?”
“办好了。”
“那就好,试用期内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李经理。”她说,“还有,一会儿财务室会有报表送来,还有,今天上午估计还会有几份营销策划案送来,你整理一下,我要是不在你放在我桌子上就行,哦,对了,我桌子上的东西不要动,我自己会收拾的。”她说罢,向她摆了摆手。
不得不说,这天郑明春有些心不在焉,她是在担心,可是担心谁呢?苏茵?不可能。担心周贺?呵呵,周贺这个人可轮不到她担心,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苏茵在他面前无非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女,而且他现在在暗处,除了郑明春和他的同行外,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而郑明春就真正了解他吗?他对她一清二楚,可除了名字外,她对他一无所知,更甚之处,连这个名字是真是假都有待商榷。
尽管找不到担心的对象,但郑明春心中就是不安,周贺向她抛出了“报复的诱惑”,那么他就一定有了某种把握。他想做什么郑明春可管不了,从私心的不愿承认的角度,她也不想去管,甚至放任他的做法,可是理智告诉她,绝不能参与他的计划,他这个人就像是马戏团里玩火的小丑,他的伎俩或许能够为他赢得掌声与钞票,但一不留神也随时可能被火灼烧,离他太近终究会被他殃及。
过了一会儿,郑明春还是踏实不下来,她骗子的直觉像是嗅到了什么气息,冲破了她理智的约束。
她想暗中调查一下这件事,这样的话,一旦出了什么状况波及于她,她也不至于全无准备。可是她怎样想,手里也没有这样的关系,哦,或许有,只是她不愿意动用。
工作了一段时间,郑明春下楼,她去财务室有些事。刚一进财务室的门,她就看见了新的男出纳员,他打扮得很精神,安心伏在桌上写东西。
“新同事?”郑明春很确信昨天见过他,但她想不起来他的名字。
男出纳抬头,有人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他立刻站起来,“您好,郑总,我叫王为义。”
王为义!
这个名字听得郑明春有点发蒙。
“王为仁,王为义……”她在口中念道这两个名字,皱着眉,试探地问:“王启良是你什么人?”
“啊!是我父亲,郑总您认识?”他惊讶道。
郑明春长吁一口气,一阵发晕,她早该想到的,看来自己到哪里都逃不过这个王家,看来自己上辈子和这家人还真是渊源不浅啊!
“不,听说过而已。”她说,她总不能在这里告诉他他爸爸还是自己名誉上的老板吧!
离开财务室后,郑明春一阵唏嘘,如果真有上帝,那么上帝特别喜欢跟她开玩笑吧?
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拨出了那个她最不愿意拨打的号码,这实在是无可奈何,因为她可悲地发现找不到其他的合适的人。
“喂?王总?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