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大姨娘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醒来。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渐渐清晰的视线里是吴秋瑶。
她正坐在案前认真地抄写着什么。大姨娘脾气一件外套,莲步轻柔,吴秋瑶又抄的专心,所以浑然不知大姨娘已经醒来了。大姨娘摇摇晃晃地来到吴秋瑶的身后,看她吵得专心,便轻轻的问了一句:“瑶儿,你在写什么呢?”
吴秋瑶闻声,手中的笔顿了一下,抬眼,就看见大姨娘慈爱的目光。“姨娘,您是什么时候醒的?瑶儿都不知道。”吴秋瑶搁下笔,嫣然一笑道,便赶忙起身扶着大姨娘。
大姨娘痴痴地看了吴秋瑶一会儿,不禁感慨道:“像,真是像啊!”大姨娘抚摸着吴秋瑶的脸庞,看上去十分欣慰。
“姨娘是说瑶儿长的像娘吗?”吴秋瑶俏生生地笑了笑,便柔声问道。“是啊,和当年的苏妹妹一样。大气沉静,如果她还在,一定会很欣慰的!”大姨娘的眼中溢满了激动的泪水。
“姨娘,您看!”吴秋瑶拿起案上的宣纸递给了大姨娘。大姨娘的嘴角扬了起来:“心若安好。”不得不说,她的字简直是自己迄今为止见过最好的。
提笔,好似千鸟远飞,清新爽朗;下笔,好似山川瀑布,气魄雄伟;停笔,几个行云流水般的大字便呈现在面前。每一个字都苍劲有力,却不失柔和与细腻。
“瑶儿的字果真是随苏妹妹,简直是如出一辙!”
大姨娘连连点头,不住地拍好叫绝。
“姨娘过奖了!”吴秋瑶笑的腼腆。大姨娘看着面前这个娟秀的女孩子,心头闪过点点的暖意。她轻轻地拉起吴秋瑶的小手,心头竟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思虑再三,大姨娘终于缓缓启齿:“瑶儿,别再叫我姨娘了。”
“姨娘抬举我了,瑶儿身份卑微,怎敢开口妄言?”吴秋瑶本以为大姨娘是开玩笑,便随口敷衍了事了。
可殊不知看着大姨娘坚定的眼神,吴秋瑶也渐渐怔愣住了。“姨娘,可是,认真的?”吴秋瑶小心翼翼地问,生怕问错什么。“瑶儿,我知道,这么突然地让你改口,很不合适,可是,我也只是想给你……”大姨娘带着些许愧疚之意解释道,时不时还注意一下吴秋瑶脸上的表情。
吴秋瑶的身子僵住了,她看上去很吃惊。自己渴望了一生一世的母爱,难道就要得到了吗?顿时,她思绪万千、百感交集。她,她很想说愿意啊!可是,日后是否会后连累到大姨娘也未可知。毕竟她的仇家太多,整个将军府的人都盼着她早死呢。
斟酌再三,吴秋瑶将自己的手从大姨娘温热的手掌中抽了出来,面露难色。大姨娘见了,也大概明白了其中一二。她轻叹了一口气,眼神坚定地望着吴秋瑶说道:“我明白你的苦衷,我也不逼你了,你可以考虑考虑。不过,我会一直等你的。”吴秋瑶低垂着头,她能感觉到大姨娘失落的目光。一时间,房间中静寂无言。
“你回去休息吧。我乏了。”大姨娘苦涩地笑了笑,转身之间泪水簌簌而下。吴秋瑶回到房中,迎面撞上了芳凌。“三小姐,您回来啦!”
吴秋瑶冲她淡淡的笑了笑,便趴在了桌上神游。她真切的感受到了内心的烦闷与压抑。这其实是一个很难做的抉择,心头被严严实实的堵着了。吴秋瑶下意识起身,向门外走去。“唉,小姐,您这是去哪儿啊?天都黑了。”芳凌伸手拦住了吴秋瑶,看她的样子,总有些不放心。
“凌儿,今夜,我出去走走。不必跟着了。”吴秋瑶推开芳凌的手,径直走出了门。她穿着单薄的衣裳,芳凌有些担心。
她反身从衣柜中找到一件披风。“三小姐!穿上披……”等她出来时,院子中已经没有了吴秋瑶的身影。
吴秋瑶走了很久,走到湖心亭子中,坐下来喝着茶水。周围冷风嗖嗖,连石凳子都冰冰凉,冻得人直打寒战。
突然,一个紫色的身影出现在吴秋瑶的眼前,是吴栩媛。“瑶儿见过大姐。”吴秋瑶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妹妹不必拘礼,都是自家姐妹吗!”吴栩媛娇俏一笑,拉着吴秋瑶的手就和她热络的聊了起来。“姐姐今夜,为何会出来?”
吴栩媛嗨了一声,乐呵呵地说:“妹妹殊不知,姐姐喜欢蔷薇花,今天月色正浓,我就出来欣赏。对了,那你呢?”吴秋瑶的心头微微一颤,蔷薇花吗?自己,也很喜欢。“姐姐,真是巧了。妹妹也是钟爱蔷薇。”吴秋瑶掩唇轻笑,眼底划过了一丝错综复杂的情感。
前世,她没有姐妹。就连唯一与她亲近的女子——李蓉清,都背叛了自己。一想到李蓉清,吴秋瑶的头又隐隐作痛了。
见她面色有些不适,吴栩媛一脸关切的问道:“妹妹,可是不舒服?”
“无事,就是觉得姐姐,待我真好。”吴秋瑶在真好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或许,是因为前世的背叛,也或许是因为今生的陷害、使她不得不对眼前的女子谨小慎微。因这将军府中处处都有暗箭射向自己,也不知吴栩媛是否真心。
可偏偏吴栩媛的心思就是单纯。根本没有看出吴秋瑶的猜忌,嗨了一声。“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好客气的?你要是有什么难处,跟姐姐讲一声,我……”
吴秋瑶的眼神中闪过讶异。面前的这个姑娘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不过看她毫无防备的眼神,和可掬的笑容,应该,是真不懂。
“姐姐说的是。”吴秋瑶收回思绪,笑盈盈地接话。“妹妹,这么晚为何一个人出来闲散?可是有心事?”吴栩媛撑着脑袋,看上去很有兴趣。
吴秋瑶沉默,抿起嘴唇久久不愿开口。“无妨,既然妹妹不愿说,那就不说。我也不勉强。”吴栩媛撇撇嘴,拍了拍吴秋瑶的肩膀。“也不是什么大事,告诉姐姐也没什么。”吴秋瑶凝眉思量许久,决定用此事事探试探吴栩媛。
“大姨娘今日说,想正式,认我做女儿。姐姐认为呢?”吴秋瑶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诶,那是好事啊!”吴栩媛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看上去闪闪发光。
吴秋瑶微微眯起双眼,一点点窥探着她的眼神。
如果说她想铲除自己,应该表示出反对或者是悲伤啊,至少眼神中会有一点点恨意啊。因为如果自己成了大姨娘的女儿,名义上也就是成了四大家族之一的后人了,这样将军府中的人就不会轻易动自己了,日后想对付自己更是不易了。可是吴栩媛她……
“妹妹想什么呢?”看着面前沉思的吴秋瑶吴栩媛好奇地问。“姐姐,瑶儿,没有答应大姨娘。”吴秋瑶低下头,刻意地垂眸沉思。“为什么不答应?”吴栩媛的眉头一下皱在了一起,像是颇为不解。“姐姐应该明白,这府中人心叵测啊!”吴秋瑶尾音轻扬,眼神中带着浓浓的警示意味。
吴秋瑶的话说得如此露骨,这回谁都能听出端倪了。吴栩媛自然明白了吴秋瑶对自己的怀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呵呵,妹妹误会了。不是,不是我要害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吴栩媛说的信誓旦旦。吴秋瑶眼眸微转,透出一股不可思议。如果是一般有点儿心机的人都不会这样回答,这不是明摆的不打自招吗?!
“姐姐,妹妹当然不会怀疑你了。不错,我确实是害怕连累大姨娘。”吴秋瑶褪去方才老城地模样,云淡风轻地说着。
“三妹妹,你好好考虑考虑是应该的。大姨娘这么对年无一子嗣,你好不容易回到她身边,也要体会一下她的感受吧。你有你的不情愿,别人亦有别人的不得已呀。”吴栩媛拍了拍吴秋瑶的手背,悉心地为她解释。
耐心地听着吴栩媛的话,吴秋瑶内心的心结也微微松动了些。是啊,有些事情,是自己想复杂了写吧。她的心头不禁对吴栩媛有了些许感激。“多谢姐姐提点。瑶儿明白。”吴秋瑶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既然妹妹想好了,就赶快回去吧。莫要让大姨娘等急了。”吴栩媛微微点了点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吴秋瑶缓缓起身,与吴栩媛告辞后,便回去了。
在灌木丛中,一个男子,一袭白衣。看上去气质非凡,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凝眉走了。他熟门熟路的来到了一处院落,院子中央,一个女人正端坐在太师椅上。“娘,媛儿又和吴秋瑶在湖心亭,相谈甚欢。”男子语气沉重,看出他千万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