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重重的心事，我拒绝了一切的邀舞，独自坐在舞厅外围的圆桌前。桌上立着一只高脚杯，里面装着橘黄的酒水，我看着酒杯里的光，被灯光一照呈现缤纷的色彩。我心里想着，一路的泥泞，何时换来平坦。一个男人手持一杯酒，不动声色的坐在我邻桌与我相近的位子上。想来可能是客人跳累了，便小坐一会，我并没有留心他。
“小姐，不介意的话，可否聊几句？”低沉浑厚的男声传到我耳侧，我并不确定此声音的主人是在与我讲话。当他再次开口唤了一声“苏小姐”的时候，我才悟到是对自己讲话。
我转过身去，看着他。昏黄的灯光印在他颀长的身上，一身褐色西装修身勾勒。他的梁上架了一支银色的眼镜，眼睛便小了一圈，但仍旧是近于常人般大小。唇稍厚些，却被勾勒的明显。他在看着我，眼里透着一层深深的兴趣。
“不知先生是？”我礼貌的笑笑问道。
“梁秋生，这是我的名片。”说着便从西装内侧的口袋中掏出一张小卡片。
我接过名片，得知他是新开业的茂业百货销售经理。心里不禁纳罕，一个经理找舞女所谓何事，难不成与平常男子一般寻欢作乐？想到这儿，我不禁略带鄙夷地笑了出来。他许是看到我的笑，眼带疑惑的看着我，问：“苏小姐，因何而笑？”
我收回笑容，想着不必与他多谈，“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些趣事罢了。梁先生倘若没事，那我就先去后台补些妆去。”说罢，便起身欲离开。
“小姐请慢。”他也站起身来，拦住我的去路，“我并非轻薄之人，小姐不要误会。此番是有正事想与小姐商量，希望小姐赏光。”
我见他颇有诚意，并非我所想，便重新坐下，想着听听看他的一番‘正事’。
“早前读报时见过小姐，照片虽然漂亮却不及本人。近来我们百货新进了一种西洋皮鞋，我私下觉得与小姐的气质相似，便想着让小姐帮忙宣传。”他看着我，绘声绘色的说着。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做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他，等着他说。他见我没有表现，以为是酬劳方面没说清，便继续道：“酬劳方面一定是丰厚的，小姐意下如何？”
“这个，早前我并没有接触过，而且也不知道是否能做的来。所以。。”我言下之意拒绝，广告女郎这个自己并没有过多的接触，多多少少会有些抵触。
“早前没有做过不代表做不来，凡事都有一个学习的过程。小姐不要急着拒绝，这款皮鞋现在并没有对外销售。公司里私下在商讨着宣传计划。对于皮鞋的宣传女郎，还是要进行一步一步的筛选的。我可以给小姐两个月的考虑时间，等小姐考虑清楚了便可以按照名片上的联系方式告诉我。”梁秋生谦和的笑容时刻的挂在唇边，语气也犹如温婉和煦的阳光，让人心生暖意。
他诚恳的样子让我觉得还是有考虑的可能，便礼貌的笑着将名片收到随身的包里。
“梁先生安坐，我去后台补补妆。”我起身，朝他微微一笑。
他回我轻轻地点头。
夜里的风呼啸而过，吹得街头巷尾的广告哧哧作响，远处大小不一的广告纸忽上忽下的空中作舞，彩色的霓虹灯将本应是一片漆黑的街道照的红一片绿一片。清冷的路上，偶尔经过一辆黄包车，带着匆色。已经是下半夜，电车安静的停在站牌，缓解这一天的疲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