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的情况比静仪好不了多少,她也递了一个包裹给涵宇,说道:“这里边是一些衣物和干粮,还有几株药草,你留着用。”
涵宇接过二女的东西,放在一边,拱了拱手道谢,并没有多说什么,二女送完东西后,很快就离开了涵宇的房间。
一夜无眠。
清晨,涵宇收拾好行装,粗略的看了一遍地图,向静仪和静思告别,但他并没看到静心师太,心里着实有些失落。
二女依依不舍地把涵宇送到道观的山门处,静仪给涵宇理了理衣衫,带着一丝哭腔说道:“我的真名叫作王清仪,你静思师姐的真名叫作许思然,要是那所三星学院没有收你,你就到谟星城的王家或者许家去,我们回头会写信告诉家里。”
静思在一边默默地点了点头,一点不像她平常大大咧咧地性格。
涵宇拱了拱手,说道:“多谢二位师姐,保重。”
说完涵宇头也不回地跑下山去。
在青雪观里的大殿房顶上,一个身影木然的站在那里,看着涵宇离去的方向。
百里之外,已经渐渐地收拾好心情的涵宇停了下来,吃了些东西后,从包裹里拿出了那份地图进行查看,谟星城位于青雪观的东南方向七百里左右处,而谟星城正在招收弟子的学院叫作谟亚三星学院。
谟星城隶属于龙腾帝国边境城市,与敌对的天苍帝国边境接壤,是龙腾帝国的重要据点之一。
越炎大陆一共有三大帝国,分别是天苍帝国、龙腾帝国和易水帝国,其中天苍帝国的实力最为强大,一直压制着其余两国,其它两国因为国力都稍逊不止一筹,故三国之间连年征战,两国虽然名将辈出,却也总是输多胜少,能够维持现状已经是竭尽全力。
一路上很平静,可能是因为这里已经接近人类生活地区的缘帮,涵宇没有遇见一只妖兽,野兽也就几只而已,直接被他无视了,所以他一路上的速度飞快,入森林、进草原、过沼泽、出黄土坡,一切都显得那样平静。
在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涵宇走进了谟星城的城门口。
从没出过大山的涵宇顿然被城市的繁华所吸引,街头满是林立的店铺和商贩,还有许多行色匆匆的旅人,有修士、也有平民百姓。
涵宇走到一个看似和善的商贩摊前,先是施了一礼,接着才询问道:“老伯,请问谟亚三星学院招收弟子的地方在哪里?”
老伯抬起头看了一眼涵宇,面露一丝异色,很快又平静了下来,道:“这位小兄弟应该是第一次来谟星城吧?”
“是的,有什么不对吗?”涵宇不解地问道。
“小兄弟,谟亚三星学院招收弟子的地方在谟星城西广场,但他们都是早上招收弟子,现在这个时候人家早就收工了。”老伯没有因为涵宇是外来者而为难他,而是给他作出了详细的解释。
“原来如此,多谢老伯了。”涵宇明白过来,连忙感谢,又问道:“这谟星城里有住的地方么?”
只见商贩老伯的双眼倏然间一亮,不乏耐心地说道:“这段时间谟亚三星学院招生,有许多外地慕名而来的人进入谟星城,所以现在基本上所有的客栈都已经客满了,就算那些还有空房的普通客栈,住一晚上也需要一个金币的费用,可谓是一铺难求。”
“这么贵呀。”涵宇想起了之前在自己临走之时,静仪给他的总共十六个金币,没想到住一晚上就要一个金币,要是多住一段时间他会立马变成身无分文,现在人生地不熟的,需要花钱的地方肯定还有不少,还是省着点用的好,干脆晚上去城外将就一晚上?
商贩老伯就像是看出来涵宇的想法一样,接着说道:“如果这位小兄弟不嫌弃,老夫的家里倒是还有一个空置的房间,一个晚上仅需三个银币即可。”
涵宇一听,不禁大喜过望,三个银币算起来倒也不贵,说道:“那行,带路吧。”
“好,小兄弟请稍等,老夫收拾一番。”话毕,这商贩老伯迅速地收起摊位上的东西,卷起一个大包裹,带着涵宇向北城方向而去。
一路上,涵宇知道了老伯姓姜,在北城里有一座小四合院,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房间空了好几间,所以他他平常除了摆摊卖东西外,同时也会出租自己空余的房间,赚点外快。对于这点涵宇不置可否,掏出一个金币递了过去,姜老伯爽快地找了七个银币给他,一切都显得中规中矩。
等到了四合院,进入房间后,涵宇才发现自己吃大亏了,这哪里是一个房间,最多也就只有平常半个房间那么大,只容得下一张铺位和少许的活动空间,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和一张小桌子,加上桌上一个油灯,其它啥都没有。
显然是姜老伯为了多赚取房租费用,把一个房间用木板隔开弄成了两间,一座四合院这么一整,就多出了好几个房间来。
涵宇还注意到了房间的墙上钉着的一块木板,上边写道:茶一壶一个银币,酒一壶两个银币,烧鸡一只五个银币……等等。
涵宇看着这木板上林林种种的收费项目,以及最后几种损坏赔偿项目,有些无语。
果然是无商不奸,姜还是老伯辣啊。
幸好涵宇的包裹里还有不少干粮,吃上几天是没问题的。
一夜无语。
涵宇跟以前一样,早早的起床,姜老伯也端了一盆水进来让他洗漱,倒是没有另外收费,让涵宇暗下松了口气,不然他可要骂人了。
出门后,涵宇顺着姜老伯的指引,往西城而去,一路上看到了不少客栈,他上前打听一番房价,倒也真如姜老伯所说的,最便宜的也要一个金币以上,茶酒烧鸡什么的都比姜老伯的价码要贵上一两个银币,了解了这些,他的心情才好了些。
虽然房间小了点,但总算是省了不少钱。
西广场上,谟亚三星学院的牌匾打着老高,远远地就能够看到一群人围在学院牌匾前,等待招生老师测试。
涵宇也走上前去,排在了后边。
涵宇发现,这里人虽然多,但有人欢喜有人愁,被选上的自然满心欢喜,而落选的各个垂头丧气,他排在后边听得多了,知道了这里招生主要是测试灵根属性,属性好的自然入选核心弟子,享受高等待遇;属性稍次一些的也能入选外门弟子,比一个散修修炼起来强多了。
很快就轮到了涵宇,招生的是一个老头,老头平淡地看了一眼涵宇,问道:“你多大了?”
涵宇倒是很有礼貌的说道:“老伯,我八岁了。”
“哦?”老头一听,立时来了精神,这段时间的弟子招收并没有碰到几个优秀的人才,让他整天有些有气无力的感觉。但灵根觉醒不一样,修士到八岁开始进行灵根觉醒,虽然灵根觉醒会测出许多资质一般的弟子,但以老头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涵宇的身子骨比起同龄的孩子来说要硬朗坚韧了许多,看起来并不一般的样子,心里暗暗嘀咕着,或许这个孩子的灵根觉醒后会给自己带来一些惊喜吧?
“嗯,我先给你进行灵根觉醒,你全身放松,把这个拿着。”老头拿出一块黝黑的石块交给涵宇,让他用双手捧着握在手心里。
随后,老头迅速地打出几个手式,轻飘飘的一掌印在涵宇的肩头,涵宇并没有任何沉重的感觉,反而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自己体内衍生出来,不断扩散并开始四处游走,由他的头顶到脏腑再到四肢,经过一个周天后行走后,汇聚在涵宇的手心上。
老头紧紧地盯在那块黑色石块之上,他的心情有些忐忑不安,又有些小激动,暗叫:快亮、快亮……
在那股力量经由涵宇的手心传输到黑色石块上,黑色石块瞬间大亮了一下,老头立马惊喜了起来,果然……
而就在老头高兴得想要仰天长啸之时,那块黑石块又立刻暗淡了下来。
老头一惊,咋回事?他从涵宇手中取过黑石块,不相信地用手拍了拍,最后确认黑色石块并没有出问题,颓然道:“你的灵根已经觉醒了,过来测试一下灵根。”
老头用手指了指边上的测量仪器,这个仪器建立在一块玉石之上,有十条管状物体连接在上,每条管子底部都有一丝色彩,管状物分为左右两边,左边是七条管,代表着金、木、水、火、土、风、雷七种主灵根,右边是三条管,代表着冰、雾、雪三种异灵根。
此时老头的心里已经低落了下来,心里已经大概知道自己恐怕又要失望了。
涵宇按着老头的指示,把手放在了玉石之上,很快,七根管子都闪亮了一下就再也没动静了。
老头看到这个情况,面色终于暗淡了下来,心情再次变得低落无比,有气无力地说道:“多系杂灵根,没有资质,你走吧。”
老头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看走眼了,这哪里是灵根好不到哪去,简直是奇差无比啊……
没有资质?涵宇以为老头说错了,不,不可能,他决不相信自己没有资质,面带希望地看向老头,希望他能告诉自己是他看错了。
见涵宇仍然傻呆呆地立在面前,老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走吧走吧,七系杂灵根,我刚才输给你的那一丝元气现在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你这辈已经注定了是不可能修炼的了。”
涵宇终于确定了,原来自己真的没有资质,他六神无主、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是这种结果,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感觉人生就好像失去了意义一样,此刻他想起了自己的狼爹狼母狼叔,又想到了已经去世的涵老太太,还有静心师太、静仪和静思师姐,感觉自己已经没脸再见到他们了。
无知无觉地走了半天,涵宇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姜老伯的住处。
姜老伯见到涵宇这副失魂落魂的样子,奇道:“怎么?没选上?”
涵宇喃喃自语道:“七系杂灵根。”他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自己能听见一样。
但姜老伯还是听到了,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向外走去,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回头对着涵宇说道:“虽然我没有修炼过,但我知道这个世界想要成为强者的方式有很多种,并不是只有修炼一途,有句话叫作以武破虚,听说当你的肉身练到一定的程度时,也可以成为强者。”
说完这些,姜老伯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涵宇听到姜老伯所说的这些话,眼前立时就闪亮了一下,泛发出一种别样的神采,喃喃道:“以武破虚……以武破虚……”
他忽然一拍大腿,叫道:“对啊!”
涵宇想起自己在对付一级妖兽时游刃有余,要知道一级妖兽的实力相当于人类筑元境的修士啊,这就是以武破虚的一种吧,如果自己继续修炼下去,是否就能够超越筑元境的实力了?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兴奋地找到姜老伯,给了他一个金币,并说了声“谢谢。”然后跑了出去。
姜老伯拿着这一个金币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虽然我没见过真正以武破虚的人,但总算让你有了生活的希望,至于你的以后能如何,就不是我所能管的了,我所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姜老伯说完,“嗖”地一声消失在原地,要让涵宇见了,肯定能够发现姜老伯原来是个高手!
涵宇走在大街上,此时的心情和彼时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他现在感觉处处都是阳光,处处都是爱。
他从北城开始逛了一圈,又到西城、东城、南城,最后又回到北城来,他才发现东城、西城和南城的建筑要比北城高大不少,街道也要繁华许多,城主府在东城,南城主要是一些商界巨贾,像王家和许家都在南城,西城有谟亚三星学院,学院也给周边带来了繁荣,而北城主要是一些贫民居住。
涵宇没有去王家和许家,而是在北城闲逛了起来,他打算找一份工作,修炼是重要,但自己也要生活,还要有住的地方呀。
他掂了掂兜里的十四个金币和七个银币,在找工作之前,他打算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再说,这几天吃干粮吃得他快反胃了,决定去吃顿好的。
大的酒楼饭馆他不打算去,就像姜老伯说的,这个时候酒楼饭馆的东西物价都很高,并不适合他这种刚出道的人前往,之所以选择北城,就是因为北城的经济比起其它三城要差上一些,东西特价也会相对便宜一些。
很快,涵宇找到了一个包子铺,问了问价钱,一个包子两个铜币,这对于涵宇来说是相当便宜了,他用一个银币买了五个,正打算美美地吃上一顿。
这时,一个稚嫩地声音传了过来,引起了涵宇的注意。
“娘,我饿……”
涵宇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年约五岁的小女娃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包子垂涎欲滴,她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比涵宇身上的百家衣还不如,她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着渴望之色,喉间不断地咽着口水。
她的边上是一名年约二十五六的少妇,这个少妇穿着朴素,却面黄肌瘦,头发也有些杂乱,跟她的年龄完全不同的时,她的双眼有些混浊,站在小女娃的边上摇摇欲坠,显然是正生着病。
少妇用那有些混浊的双眸看了涵宇一眼,牵着小女娃的手轻轻地拉了拉,叹了口气,道:“一会儿回去娘就给你做吃的。”
少妇拉着小女娃缓缓地往前走去,小女娃却不时地回头,最后她好像是终于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缓缓地跟着少妇而去。
涵宇看着眼前走过的少妇和小女娃,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和涵老太太,于心不忍,他又跑到包子铺买了十个包子,提着纸袋跟了上去。
只见少妇走到一座破败的土屋前,正要迈进屋子,却一手扶在了门沿上,整个人就好像没了力量一样,缓缓地滑落在地上,她就这样靠在门沿上,面色苍白,双眼微闭。
“娘……”小女娃大叫一声,蹲下小小的身子,摇晃着少妇的手臂。
涵宇见状赶忙冲了过去,问道:“小妹妹,你娘怎么了?”
小女娃见到涵宇,两眼噙着泪,向涵宇跪了下来,说道:“大哥哥,求求你救救我娘吧……”
涵宇连忙扶她起来,蹲下身子问道:“你娘到底怎么了?”
小女娃呜呜大哭道:“我爹去了后,我娘就生病了,没钱看病……也没钱买东西吃……”
涵宇一听就明白了过来,眼前这少妇估计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饿着,东西都给孩子吃了,自己还生着病,身体自然虚弱无比。
他一把掐在少妇的人中位置,几个呼吸后,少妇才醒了过来,涵宇担心少女太虚弱拿不了太多,于是他拿出一个包子递了过去,说道:“先吃点吧。”
小女娃看到母亲醒了过来,立时也高兴了起来。
少妇的嘴唇微张着,想要说些什么,但她显然已经虚弱地无法说话,她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感激,她轻轻地对着涵宇点了点头,伸出干瘦的手臂接过包子,却递给小女娃。
小女娃没有接,她摇了摇头,咽了口口水,目光中有些不舍,却又异常坚定地说道:“娘,您先吃,您吃了我再吃……”
涵宇见状把整个纸袋都递了过来,放在三人的面前,说道:“这里还有,一共十五个包子,不够我再去买,咱们一起吃吧。”
小女娃看着满袋的包子,眼神有些犹豫。
涵宇直接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包子递给小女娃,说道:“吃吧,别客气。”
小女娃又看向了自己的母亲,见少妇微微点了点头,她才痛快地接过包子,捧在手心里,先对涵宇说了句:“谢谢大哥哥。”然后才吃了起来。
涵宇也自己拿了一个吃了起来,不得不说,北城虽然不富裕,这包子倒是做得倒是有滋有味,里边虽然只有一些碎猪肉,但是一口咬下去,滚烫的汤汁溢出来,喷香的味道还是充斥在三人之间。
涵宇又从包裹里拿出一个水壶,递给少妇,少妇喝了些水后,面容有了些起色,接着也开始吃了起来。
涵宇逛了一早上,自然早就饿了,一连吃了五个包子,才感觉胃里好受了些。小女娃吃了三个,少妇却只吃了两个,涵宇怎么劝她也不吃了。但她的眼神却没有离开过纸袋,显然她并没有吃饱。
涵宇把纸袋都推了过去,说道:“这些都给你们了,我已经吃饱了。”
少妇没有再推辞,收了起来,放在怀中。
当这些都做完后,她才想起来要请涵宇到屋里坐坐。
涵宇也不客气,走了进去。进去后涵宇才发现这个土屋并不大,只有两个房间,房屋的后边还有一个已经破败不堪的厨房,以及一块不大的空地。那满是尘土的灶台显示着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开过火了,茅草屋顶因为常年失修的缘故,到处都是破洞。其中一个稍大的房间中,有一张残破的木床,木床上是凌乱乌黑的被褥,从这些可以看出,少妇带着小女娃过得有多艰苦。
少妇找了张还算干净的竹椅让涵宇坐下,而她和小女娃则坐在了乌黑的床上。
“我叫涵宇,不知大姐还有小妹妹如何称呼。”眼见气氛尴尬,涵宇开了个头,随意地问着。
“我叫广凌美,我娘叫汤韵。”少妇还没有开口,小女娃就抢先开口说道,看着她那异常认真的神情,让涵宇有些忍俊不禁,但知道此时气氛不对,并没有笑出来。
“哦,不知道大姐得了什么病?”涵宇又关切地问道,看她这样子,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恐怕时间也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