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徐恪工作比较辛苦的话,林梦一也绝对没有好到哪里去。车厢里的林梦一想到开始工作的时候,依然很难过,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那家衣帽厂顶多算是私人的小厂房,可也有五六百的员工,多是女员工,负责加工为主。林梦一和其她几个女孩被带去换厂服,那像雨布做的衣服套在她的身上显得肥大无比,其她人看她那滑稽的样子笑了笑,“你穿这件吧,最小号了,没有了。”林梦一接过来看了看,发现衣服有些发白,衣袖,裤脚都有磨损的痕迹,“都到这了,还嫌弃什么,这确实是人家穿过的,赶快换吧,你穿成这样怎么干活啊!别耽误大家的时间。”那个领着她们的大姐极不耐烦的说道。
林梦一只好换上了,从小到大她还没有穿过别人家的衣服,有一次和一个同学换了衣服穿还被老妈骂了一大顿,同学还回来的衣服被老妈扔掉了。
她被分到了流水线上,有一个老员工教了她怎么做,说了句挺简单的,就开始干自己的活去了。她看看周围,大家都坐在各自位置,看上去应该比较轻松吧。可事实并不是,她做的非常慢,线一到她这个地方就会卡主,哪里有做下干活的可能,她能从线头跑到线尾,还是赶不上流水线跑的速度。厂房内空调一直开着,室温也就二十几度,只有她一个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她跟不上速度,只好去收产线上的帽子,积了厚厚的一堆,恰好被巡视的组长看到了。
中间休息,集合开会的时候,林梦一被点名站到了前面,所有人都看着她被骂。是的,她挨骂了 ,一个戴着小红帽、皮肤黝黑的矮矮的男的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指着她说:“咋了你?有毛病啊!这里是生产的,你给我把产品往回收。干了这些年活还没见过你这样的,你不是喜欢拿吗?你一会给我去线头 给我往上放。”
她从来没有被人这么骂过,虽然老爸对她很严厉,可从来不会打她。学习不好,有些调皮,可老师们会耐心的教导,同学们乐于帮助她。她站在那里,低着头,红着脸,眼里有泪水在打转,她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集会一散,她就飞也似的冲进了厕所里,握着嘴巴痛哭,却不敢发出声来。她用冷水洗脸,让自己保持清醒。
休息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她没有顾上吃饭就赶快回到了产线。刚看了一眼她就懵了,那整齐排练的硕大的箱子,比她要高出三个头,她踩着凳子去搬最上面的箱子,可怎么弄箱子像石头似的坚硬,过了好长时间她用尽全力才弄动,脚掂的时间太才腿抽筋了,一个不稳,她载到下来,伴着轰的一声巨响,箱子全倒了!
她顾不上全身的疼痛,林梦一赶紧把那些箱子弄好,看着大家都回来了 她马上去拆箱子,随着呲呲的响声,传送带动了,她立刻往上放产品。两只手一刻都不能停,时不时的组长会过来要她放密些,加快速度,中间间隔不能太大。
幸好运送货物的男生好心,帮她把最上面的箱子拿下来,“哎!怎么要你这个小女生放料呢?”林梦一只能苦笑一声,继续干她的活。一点空闲的时间都没有,整天下来腰疼的要命。
累的动弹不了,回去倒下就睡,徐恪怎样叫她都没反应。不小心碰到她了,她在睡梦中喊了声,“好疼啊!”皱了下眉就继续睡。徐恪一连问了好几句,她都没有反应。想了想还是很担心,只好替她检查一下,身上有好几处的淤青,两条腿上紫了一大块。徐恪心疼极了,小心翼翼的给她上了些药,抚摸着她的额头,深情一吻,泪水落在她的脸上。
连续两天,林梦一一直在做放料的工作。两只胳膊酸疼,吃饭的时候感觉抬不起来,用手拿筷子夹菜都特别的费劲。饭菜并不好,多是大白菜,土豆什么的,要加个鸡腿什么的,就要五块了,她最爱吃的红烧肉要七块钱。她看的价格就吓到了,她这样的吃货为了省钱也只能却步了。一边按着肚子,一边把那难吃的饭咽下去,然后再喝一碗免费的只放了点盐的汤。
到后来,林梦一被叫去做最后校检的工作。那是人人都羡慕的最轻松的活了,只需要检查有没有破损啊,脏污啊,出线什么的。要做的量比较大,可比每天拆箱子、放产品强多了!她很高兴,做好了之后就让人验收,不合格挑出来再检查就行,也不会有人骂她。一连做了几次,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徐恪,他劝她道:“要小心,轻松的工作大家肯定都想干。不要得意忘形了!”
果然如徐恪说的,原来是有个老员工请假了!她一回来,就立刻把工作要回去了。
于是,她又被人叫去贴标签 天天都会听到别人嫌弃她慢,她也知道笨只是人家不说罢了!
坐在火车上的林梦一想了想,那段时间她就像个流动分子一样,哪里需要补哪里 其实是被人嫌弃罢了。今天在这条线上干,明天又跑到了另一个地方了,甚至坐上车去过服装厂支援,还穿上厚厚的灰色大衣进过零下十来度的冷藏库。回去就有病了,她还记得当时徐恪整个人都吓坏了,大半夜高烧三十九度不退,两眼昏花,头晕脑胀,迷迷糊糊的车子坐不住。徐恪只会被着她去看病,临近的诊所都关门了,把徐恪都急哭了。街上空荡荡的,半天也拦不住车,他就不停的叫门,幸好有一个医生有事没回家,住在了诊所里。
等到林梦一挂上了点滴,徐恪才松了口气,不停的对着那个医生鞠躬说谢谢!徐恪守在她的床边,“对不起啊!我又花钱了!”林梦一愧疚的说。
“傻不傻,有病就要看医生啊!怎么能这么说,是人重要还是钱重要啊!”徐恪心疼极了,摸了摸她的头。
她清楚的记得,徐恪守了她一夜没睡。第二天,把她送回家,做好饭自己顾不上吃,叮嘱了她几句就急匆匆的上班去了!
他至今都不知道,那天烧一退她就去工作了!即使是请假也要被扣钱,她可不想这样。
她说过,要帮他实现梦想的,可现在徐恪不在身边怎么办呢?她一定要找到他,她一定能找到他的。夜深了,她慢慢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