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高猛这铁塔一般的硬汉,却双目殷红呆坐在天牢府衙的客房中。此刻跟随辛钺多年的所遭所遇一件件浮现在他的眼前,可越是回忆越是令他心如刀绞!
高猛心中不住的责问自己:“当日为何不拦下大人,以至他犯下杀身大罪!”可如今责问又有何用?无非是空留不尽的悔恨与哀伤!
此时床上昏迷半日的辛妍终于苏醒,她忽的坐起身子惊恐的四下张望,见高猛端坐在桌旁,辛妍的惊恐才稍显平静,强笑道:“原来是梦!”
高猛见辛妍苏醒忙收起悲色,起身上前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辛妍并未答言只笑脸低媚自顾自道:“方才我梦到你我到天牢看望爹爹,转呀!转呀!却来在一个屋中,屋中竟摆放着一口棺材,我将上前,呜!呜!呜!……”辛妍说着说着一头扑到站在床边的高猛怀里嚎啕痛哭!
辛妍她又怎会不知辛钺已然身死,她又多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境!梦醒了,爹爹又是一脸慈祥的在她身旁,哪怕是申斥她一身的孩子气!只可惜眼下这一幕当真只能出现在她的梦里。
哭罢多时,辛妍仿佛想起什么,猛地推开高猛下床摘下宝剑奔屋外便走,高猛见状忙拦住辛妍询问道:“小姐持剑欲往何处?”
此时辛妍虽目中含泪,却是射出咄咄逼人的寒光。冷冷道:“找那管仓讨个公道!”
高猛闻言忙道:“小姐莫要错怪了好人,若非管仓大人出手相助,小姐此时岂会安然无恙!”言罢便将管仓如何请医官相救,以及管仓所知辛钺之事一一详道与辛妍。
辛妍听罢面现愧色,随即又冷冷道:“那我就去找那由义问个明白!”
辛钺之死本就令高猛愧疚难当,如今前路吉凶难辨,高猛怎忍让辛妍只身犯险,随道:“小姐不必着急,只管在此安心静养,待明日小人前去问个究竟,再回禀小姐也不迟!”
辛妍此刻只顾替爹爹讨个公道,哪还顾得了那么许多,望着高猛恨恨道:“此时不去,我又如何对得起爹爹!”
高猛闻言心中一震,见辛妍心意已决只道:“小人愿随小姐同往!”言罢随辛妍便走。
临行时,高猛对天牢守门差役道:“劳烦差爷转告管大人,大恩不言谢,他年相会,高某必报大人大恩!”言罢一拱手随辛妍催马奔由义府衙而来。
待管仓得知辛妍二人离去之时,长叹一声心道:“辛钺,如此难得的一个忠心为主,爱民如子的好官!却落得如此下场!只愿他女儿莫做傻事才好!”
想罢又苦笑道:“为民守节赴黄泉,为非作歹冠朝堂!天道何在?”言罢管仓便神情落寞的望向窗外。
待辛妍高猛二人辗转寻至由义府衙时已是夜近子时。
二人下马,高猛上前叩打门环发出一阵“哐!哐!哐!”的闷响。不多时,院内有人不耐烦的嘟囔着:“来啦!来啦!半夜三更,好不晓事!”
话落,“吱呀呀”府衙大门向左右打开一条细缝,一名差役提着灯笼探出脑袋问道:“哪个敲门?所谓何故?!”
高猛见来人拱手道:“差爷!我乃南岭太守府副将高猛,前来求见由大人!”
那人上下打量高猛几眼冷冷斥责道:“放肆!这般时辰,大人也是你等想见便见的!莫生事端,赶快速速离去!”言罢将欲关门,谁料,此语激怒一旁本就满腔怨念的辛妍。
辛妍二话不说上前抬脚“咣铛”一声踢开大门,那门上差役哪想到他二人竟敢到御史大夫府衙动粗,对此毫无防备,被门扇一推躲闪不及摔了个仰面朝天。后脑正巧磕在府衙台阶上,“啪”一声将脑袋磕碎,顿时绝气身亡!
辛妍哪知此人已然毙命,只自顾自的抬腿径直进入院中。不多时,守夜侍卫发觉门上差役尸身忙鸣锣高呼:“杀人啦!有刺客!”顷刻间御史大夫府衙,灯火通明,喊声四起。
高猛身为副将,虽有几分勇猛,奈何府衙侍卫众多,加之他本就武艺平平,还未进到内宅,便与辛妍一同被一众侍卫生擒活拿。
侍卫长命人将辛妍二人用绳索捆绑好,一同带到由义屋外禀报。侍卫长见求见由义多时,屋中仍无回应,心头一紧道声:“不好,难不成还有刺客!”便急忙推门而入。
一进屋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呛的侍卫长咳嗽一声,忙四下仔细观瞧,见由义此时正手持酒壶仰头长饮。
侍卫长这才安心施礼道:“大人,方才两名狂徒杀死门上差役,进府图谋不轨,现已被属下等擒获,等候大人发落!”
侍卫长言罢见由义依然无动于衷,只知豪饮。只好无奈的清清喉咙提高嗓音将方才所言又道一遍。
待侍卫长抬头再看,由义依旧如故。侍卫长心叹道:“这一向忧国忧民,时时警醒的由大人,怎也成这般模样!却不知是撞了邪祟,还是改了性情,不可思议!”
叹罢将欲再言,不料此刻屋外辛妍声嘶力竭道:“由义,你给我滚出来,我爹爹如何死的你给我讲说明白!”
由义闻听此言犹如冷水浇头,机灵打一冷颤,他随手丢下酒壶旁若无人径直奔向屋外。侍卫长见状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由义来在屋外直直望着辛妍声音沙哑道:“方才是你所言!”
辛妍见来人衣冠不整,一身酒气恨恨道:“本小姐叫由义出来搭话,何故来一酒鬼?!”
此时侍卫长道:“放肆!这位便是御史大夫由大人!”
辛妍闻听双目喷火,欲冲上前,怎奈身子被牢牢捆住动弹不得,只得嘶吼道:“我爹爹一心为民,却落得个身死天牢,你等这些狗官终日醉生梦死,却享荣华富贵,天理何在!?”
由义依旧直直的盯着辛妍颤抖道:“你父亲是何人!”
辛妍朗声道:“南陵太守辛越!”话落,辛妍再看由义已然瘫坐地上泪流满面!
正是:滴滴孝儿泪,不闻忠贤悲,狂语声振振,可挽父命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