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慧告退回帐之后,乾鳌命魏安备上酒菜请由义前来饮宴。由义闻讯虽满腹疑虑却不敢怠慢,随魏安前来。
君臣见面由义施礼已毕各自落座,乾鳌冲魏安道:“魏安,天色已晚,你也回帐休息去吧。”魏安闻言便施礼告退。待魏安来在帐外心道:“方才对由义还冷语相向,此时又是笑容满面,王上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想罢悻悻然回转自己寝帐。
帐内只剩君臣二人,乾鳌见由义眉头紧锁闷不做声,便举杯一饮而尽,闭眼轻叹:“好酒!”言罢将酒杯放落桌上道:“由义!你可记得你我初次相见的情形?”
由义闻言低语道:“臣记得!”
乾鳌朗声笑道:“而如今那放荡不羁的由义又哪里去了?”言罢自斟一杯一饮而尽。
由义依旧平声道:“面对王上,臣不可造次!”
乾鳌放下酒杯又满上一杯豪气万丈道:“那孤就要你陪孤再饮一杯。”言罢望着由义。
由义闻言端起酒杯深施一礼道:“臣先干为敬!”话落酒尽。乾鳌抚掌大笑道:“好!”言罢又饮一杯。
顷刻间乾鳌已饮三杯,稍有醉意道:“孤甚怀念当年北塞相遇时的由义,何等书生意气、快人快语,与孤把酒言欢不分彼此,哪像今日这般不苟言笑拘束见外。”
由义闻言回想当年不禁怅然若失,道:“当年臣念的是手足之情,,今日臣守的是君臣之礼。时移世易,纵使王上依旧如故,而臣又岂敢不分尊卑!”
乾鳌闻言又是满上一杯一饮而尽起身来至窗前仰望星空。惆怅道:“心怀锦绣江山,何顾风花雪月!”言罢转回身落寞的望着由义道:“此乃当年粟黎命陨,你劝孤王的话语,而今想来余音仍在耳边。”言罢又道:“孤在位二十余载,无时无刻不想做一代明主,无时无刻不竭尽全力。只是尘世太多身不由己,孤虽贵为君王,却也难保全心爱之人,这高高在上的王位,给孤带来的除了孤寂却无他物!”言罢来在桌前仰首又是一杯。
由义见状不禁想起当日粟黎命陨之时,乾鳌痛不欲生,三天三夜滴水未进之景,心中更是动容。
酒尽乾鳌又满上一杯将欲又饮,由义忙起身双手抓紧乾鳌手腕求道:“请王上善保龙体!”乾鳌望着由义苦笑道:“君臣之礼固然重要,孤念得更是你这份手足之情!”由义闻言夺过乾鳌酒杯一饮而尽。乾鳌只道一声“好!”便抓起身旁酒壶豪饮一口递于由义,由义接过酒壶更是将这半壶烈酒一饮而尽。饮罢二人相视仰天长啸!仿若当年身在北塞一般推杯换盏一番畅饮。
待二人尽显醉意时,由义终借酒兴开口道:“臣有一事不明斗胆请王上赐教!”
乾鳌闻言笑道:“有话便讲,何故啰嗦!”
由义正色道:“王上以为,辛钺是好官?还是赃官?”
乾鳌闻言依旧笑道:“辛钺!难得一遇的好官。”
由义急道:“既是好官,王上因何不问缘由斩之后快!”
乾鳌闻言并不作答自顾自道:“由义!你以为辛钺是忠臣?还是乱臣?”
由义不解其意开口便道:“好官自然是忠臣!”乾鳌闻言哈哈大笑自饮一杯又道:“依你之见何为忠臣?”由义道:“忠君爱国、为民谋福!”
乾鳌点点头道:“忠君爱国自不必说,何为为民谋福?”
由义振振道:“安居乐业!衣食无忧!”
乾鳌道:“说得好!你既明了,何故还问孤因何欲斩辛钺!”
由义闻言道:“臣不明白!”
乾鳌收住笑脸道:“辛钺虽是好官却是乱臣,孤斩一乱臣有何不可!”
由义道:“纵是辛钺私挪官粮,亦是为救南岭百姓,虽有失分寸,却尽情尽理!”
乾鳌冷冷道:“就算辛钺私挪官粮为救南岭百姓,那也并非为民谋福而是为民引祸!”言罢望着怔怔的看着自己的由义接道:“多年来孤一直将你视作手足,今日孤便不妨直言相告。那辛钺所为必是受独孤炯所累,不得已为之。而辛钺虽情有可原,但所犯乃必死之罪,此事若待孤返朝处置,定会牵连独孤炯与之同罪!孤斩杀独孤炯,西藩独孤弘必当举十万飞鹰军杀回圣都,区区独孤弘倒也无妨,只是莫忘了北塞还有个坐拥二十万虎啸军的杨剡,独孤弘若进兵,杨鼎、杨剡父子必反。如此一来金池将烽烟再起,若北漠、西戎再伺机进犯。到那时,莫说南岭百姓,金池的百姓都将再无宁日。由此看来孤称那辛钺是一乱臣有何不妥!?”
由义闻言倒吸口冷气心道:“难怪杨鼎向来与我不和,今日却要附和我替辛钺求情,如此说来却是不假,只是辛钺一向光明磊落,我怎可见死不救”想罢求道:“王上所言极是,既然王上知那辛钺乃不得已为之,臣以为,莫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皆不追究如何?”
乾鳌闻言冷着脸淡淡道:“此事若不追究,百官争相效仿,到头来君不君、臣不臣,这江山还不是要大乱!”词语虽轻却惊得由义猛然酒醒怔在原处默然无语!
乾鳌见话已挑明便不动声色道:“辛钺死乱局平!孤命你明日着快马先行回圣都,传孤旨意辛钺大逆不道就地正法!此事你定要做的妥妥当当,莫要再起波澜!”
正是:忠臣无意乱朝堂,情非得已挪官粮。屈做明君剑下鬼,才保江山万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