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伦送走信使,手执密函紧皱双眉在屋中来回踱步。忽的将手中密函猛掷于桌上,恶狠狠骂道:“老贼无恩,数年来,吾潜藏东夷,出生入死为你卖命,你诸多训斥倒也罢了,到头来竟以性命相逼。真真可恶至极。”
转念又骂道:“天杀得姬熙,总不就范。今又出海东渡,我当如何挑拨纷争,颠覆东夷?真乃痴人说梦!”怨罢,左伦心道:“你不仁休怪我不义。若老贼逼得太紧,我便置之不理,另谋出路。”想罢面上浮现丝丝诡笑。
来东郡多日乾泽还未好好游览,明日即将启程回圣都,乾泽便找来林崇业同到城中走走。一进城中,方觉:城高路宽,街面整齐;大街小巷,商铺林立;酒饭茶肆,人头济济;伶俐孩童,畅怀嬉戏。此景虽不比圣都,倒也热闹繁华。二人一路走来,真是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游至城南东郡盛景泪泉湖时,二人驻足眺望。但见:柳摆风舞、荷花映红;碧波荡漾,妩影重重。真是荷塘丽色美不胜收。
只是这泪泉湖不仅景色绝伦,背后还潜藏着一段动人故事。乾泽二人并不知此湖传说,只是依水漫游。
乾泽忽见对岸凉亭人影十分熟悉,定睛瞧看,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心柔,乾泽瞬的心潮翻涌。林崇业何等精细人物,见乾泽容颜更变,顺着乾泽目光望去,心中窃笑:“原来这菱心柔才是殿下心上之人,我何不成人之美!”想罢借一托词先行回住处去了。
乾泽此时恨不能飞至心柔身边,恰巧林崇业先回住处,自己孤身一人,便更无拘束上了湖中石桥,缓步奔凉亭踱来。
心柔正在亭中望水凝愁。却不知乾泽已来在身旁。乾泽仔细端详着心柔,不禁慨叹,真真肤如凝脂、倾国倾城。此时他只想一把将佳人揽入怀中。才解这多日来的相思之苦。
心柔无意间一回眸,二人四目相对,正见乾泽炙热的眼神盯着自己,羞得心柔玉面绯红,忙起身低垂粉颈飘飘万福。乾泽亦觉失态,面现尴尬道:“我游湖至此,见你低头思虑,故而未敢打扰。惊了心柔妹妹,还请心柔妹妹莫怪。”
心柔低头含羞道:“大王子言重了。”心柔言罢二人竟一时无语。
过了多时,乾泽借语掩羞道:“此处美景,举世无双,至此一游,到不虚此行!”心柔并未作答只是娇艳含忧的望着湖面石山。良久玉指轻点石山道:“大王子觉此山何似?”
乾泽随心柔玉指望去并未看出端倪问道:“何似?”
心柔感伤道:“潸然泪下的神女!”
乾泽闻听抬眼再看,依旧如故。只得附和道:“确有几分神似!”
心柔闻听顿生三分好意,心道:“景随心动,未想这一向冷冰冰的大王子,也是内心纯净之人。”想罢轻踱玉步来在水边,眼波流转、楚楚可怜吟道:“神女守幽泉,观者泪涟涟。”
乾泽触景伤怀,情不自禁对道:“情深谁人许,不语对苍天。”言罢仰天长叹。二人虽心各所属,却又感同身受……
兰芝陪绯樱也游至泪泉湖,经过湖边一卦摊,忽闻:“善人留步!”
兰芝寻声望去见是一嬉皮笑脸的中年破道士,便嗤之以鼻,扶着绯樱将要继续前行。中年破道人忙上前一步拦住二人冲绯樱道:“贫道一日未开张,让贫道替善人算上一卦,善人随便赏些银两,权当施舍贫道如何?”
兰儿厉声道:“让开!你们这些玄门幻术,无非是些哄骗妇孺的鬼把戏!我家主人向来不信!”
道人依旧一副笑脸哀求绯樱不肯离去。绯樱心软对兰芝道:“给他些银两!”兰芝嘟着嘴瞟一眼中年破道人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递过去。破道人笑眯眯的看着兰芝却并不伸手接银两。兰芝瞪眼怒道:“怎地嫌少呀!”
道人不慌不忙道:“贫道靠算卦谋生,并非沿街乞讨。”
绯樱心中好笑,却也不愿与他过多纠缠,敷衍道:“那就请道长给我夫君求一道平安符吧!”
中年破道人闻听连连摆手道:“万万不可。”
兰芝不耐烦道:“这也不行那也不可,让开莫耽误我家主人游湖!”
道人忙道:“贫道见善人宅心仁厚,不忍欺瞒。此湖名曰泪泉湖。相传当日,西王母三女儿九天玄女下界体察民间疾苦,来在此间,巧遇一道士趴扶路中奄奄一息。九天玄女怎忍见死不救,悉心照料数日,道士才康复如初。九天玄女天生丽质、美艳动人,道士生的朗眉俊目,气宇轩昂。数日相处二人互生情愫。奈何一个为仙,一个修神,皆不可留恋凡尘。道士终狠心远遁深山抛九天玄女而去。临行前,盗走九天玄女三枚九转玄灵丹助其修行。经年累月道士潜心修行终修成正果羽化飞仙。而九天玄女失了灵丹遭天界责罚,被贬入凡间不得重返天界。她思怨成恨。于二人相遇处日日泣泪,日久天长泪水便汇集成这泪泉湖,九天玄女也化作这湖中屹立的石山,诅咒每一对游经此处的爱侣,终是相隔天涯。”道士言罢又道:“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善人若在此为夫君求符,若真应了咒言,岂不悔之晚矣!”
绯樱虽不信此等传说,也不必触这霉头,只轻道:“既然如此,那就请道长替我算上一卦。”
中年破道人闻听欢颜道:“请善人稍等片刻。”言罢回到卦摊前,取出三枚铜币掷于竹筒中摇晃数下将铜币撒于桌上,而后双目紧闭、秀臀灵纹掐指默念一番。
兰芝认定他是欺世盗名之辈,黑着脸嚷道:“少要做些无用功夫,快快讲来。”
中年破道人睁眼对绯樱道:“善人命格乃人中龙凤,日后必大富大贵。只是……”言至此处中年道士面色凝重起来。
绯樱笑道:“道长但说无妨。”
中年破道人思虑再三终道:“天机不可问,奈何有缘分,今愿折福寿,指点迷途人。”“善人命格属木,若背井离乡,便是无根浮萍,水虽能生木,但若遇强水反遭吞噬,性命休矣。恰善人姻缘注定之人,命格乃属强水,故此善人切记,若他日危机之时,只管东渡归乡,方可枯木逢春,化险为夷。”
绯樱闻听心中虽生隐忧,却不动声色道:“多谢道长指点!”言罢亲自从怀中掏出银两递于中年破道人。
中年破道人朗声道笑道:“无缘者万金难求,有缘者分文不取。”言罢笑眯眯的收摊便走。
绯樱心道:“今日果遇高人。”想罢冲破老道飘飘万福。起身路过石桥奔湖西边而去。此时乾泽与心柔刚下石桥奔湖东而来,三人近在咫尺,却是背道相驰。
中年破道人回头正见此景,不禁摇头叹道:“真真天命难违。”
日落西山乾泽依旧面无表情的回到住处,林崇业见状起身坏笑的:“殿下这般时候才回来,莫不是又四处留香去了,小人看来殿下莫再叫冷面王子,不如叫留香王子。”乾泽此刻心情畅快,只佯作冷峻看着林崇业任他随意胡说一通。正巧此时绯樱与兰芝游览归来,兰芝先行回内宅收拾,林崇业不便打扰夫妻二人,见状忙收住言语告退回屋去了。
自从当日对绯樱恶语相向以来,乾泽一直甚为悔恨,本想安慰绯樱几句,但是碍于情面又苦无时机,直至今时,这暖人的话还是只字未有,正巧乾泽今日心情大好,此时屋中又只他夫妇二人,乾泽索性端起茶壶替绯樱满上一杯,轻道:“当日乾泽太过鲁莽,言语间伤了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乾泽此番温言暖语,将多日来绯樱心中的隔阂顷刻间化解于无形,此时绯樱如沐春风,含羞道:“夫君不必多心,绯樱不曾埋怨。”
乾泽道:“公主放宽心,无论如何乾泽不会再如此对待公主。”
绯樱柔声道:“夫君也莫要太过委屈自己,绯樱外族女子,不识圣朝礼事,日后夫君还要多多指点才好,你我夫妻若心生嫌隙,岂不叫外人有机可乘。”
乾泽微微点头看着娇美的绯樱心中充满感激。今夜绯樱一夜好梦,梦中绯樱依偎在乾泽怀中低吟细语。
夜沉人静,心柔倒在床上辗转反侧全无睡意,与乾泽在湖边对语的情形在她脑海终是挥之不去。心柔索性起身下床来在窗前,玉指轻推、轩窗慢闪、和风拂面、月洒清辉。她双手抱怀斜倚窗前,远眺着东郡夜景。
不觉间又想起乾泽伤怀低吟的画面心中又添丝丝好意。含笑道“未想这一向冷峻阴沉的大王子,也会触景生情。”想罢又念起乾煜,心柔更是粉面娇羞,嘴角露出柔情蜜意。
乾泽仰面望天,心柔的峨眉淡锁、顾盼神离,扰的他如痴如醉、魂牵梦萦。殊不知,而今真个害相思,眉头心上,不由自己。
正是:神女泣泪怨离人,多情却落化石身。和风偷拂玉人面,夜辉扰梦未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