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晚饭,独孤王后派人寻机把魏安叫到跟前,魏安心中惶惶见王后赶忙倒身下拜,哪料王后却笑面相扶,神态与日间判若两人,魏安心中疑惑道:“当真夫妻相像,这夫妻二人还真一个比一个难以琢磨。”
王后和颜悦色道:“魏安,今日本宫下令斩你三人,实属无奈之举,你作为王上身边贴心之人,王上夜宿宫外你却不加阻拦,如此大罪本宫怕,不做做样子责罚你难以服众。你不怪本宫吧。”
魏安心中不满道:“这女人还真会说笑,杀头也算做做样子?”却不敢表露。反而跪道:“老奴该死,吓死老奴也不敢怪王后。”
王后笑笑挥手道:“又无外人,公公不必多礼。”
魏安此时已料定王后心意,便佯作憨笑道:“哪怪王后责罚,都怪老奴不晓事,若能早将此事回禀王后,哪会起此波澜。”言罢抬眼见王后笑而不语,便故道:“未免再生此等事端,日后有何风吹草动,老奴定及时报于王后。”
王后道:“公公深明大义,后宫人多眼杂行走不便,公公若有事,找翠儿说便是。最近家兄从西藩传来消息,仔泗精明强干,甚合他心,家兄欲提任他为副将,随家兄左右。若假以时日任一方郡守也未尝不可!”
魏安闻听眼珠一转,为表心迹涕泪横流道:“老奴替仔泗谢娘娘提携之恩,老奴与仔泗粉身碎骨,也要效忠娘娘,尽心竭力为娘娘办事!”
王后微笑道:“我等都替王上办事。”魏安附和道:“对!对!替王上办事。”
出了后宫魏安心中暗自得意道:“这毒妇,见杀我未成,变换了脸面甜言蜜语拉拢我,我魏安何许人?还不哄的她眉开眼笑!累是累了点,不过多个靠山,日后也多条活路。”他一边想着一边在深廊悠园中哼着小调慢转低回。
傍晚乾鳌早早的打发了魏安正一个人在书房中等候渊子平,忽闻窗外响动,便见渊子平身着夜行衣从窗口飘入书房。二人稍作寒暄,乾鳌便将昨日道玄真人所言相告。请渊子平一同参详其中玄机。
渊子平叨念着四句真言沉吟良久。一旁乾鳌一再催促之下,渊子平才道:“贫道只是依家师所言,若冒犯王上,请王上赎罪。”
乾鳌急道:“子平但说无妨,不必拘泥小节。”。渊子平闻言只得娓娓道来。
乾鳌听罢面若死灰,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双手紧紧扣住龙桌,潸然泪下追悔莫及道:“孤要王命,负了伊人。纵遭天劫,却换不回所念之人。孤要这万里江山何用?”
渊子平宽慰乾鳌道:“天道轮回、缘结三生、命中定数、无法逃脱。王上不必太过感伤。”
乾鳌哪听得渊子平多言,只识得:顿足捶胸泪连连,肝肠寸断为红颜。
曾相厮守恋王命,阴阳永隔悔从前。
渊子平见状不觉为之动容,摇头叹息:“世间之事何尝不是毁于一念之间!”
蝉惊寂夜、风渡愁思。渊子平见乾鳌仍是失魂落魄于心不忍,无奈竟上前低吼道:“王上既已负一人,更不可负天下!”此语犹如当头棒喝,喝的乾鳌激灵一个冷颤。喃喃道:“孤用粟黎换来这天下,天下就是粟黎。粟黎就是天下!”猛然间,乾鳌死死的抓住渊子平的胳膊欣喜若狂嘶吼着:“孤明白了!孤明白了!”随即一阵狂笑。渊子平被乾鳌怔的瞠目结舌。而乾鳌狂笑过后,便恢复了庄重威严,犹如以往。
转眼已是数日,杨鼎早早的来到安庆殿外,颐指气使、旁若无人。百官见了杨鼎纷纷低眉顺眼上前讨好。不多时众人闻钟鼓楼声起,便簇拥着杨鼎鱼贯而入。
殿前官待众人站定,高呼“恭迎王上,百官跪地齐应,乾鳌才稳步踱上金殿,端坐龙椅俯视群臣。
杨鼎跪在殿下偷眼看乾鳌,威而不怒、亲而难犯,顿觉胸中垒块,随紧握双拳,面现杀机,欲除之而后快。
一番礼仪,乾鳌道:“明日孤便要巡视东郡,这段时日,众卿要各司其职,安守本分。”百官齐呼:“遵命!我等自当恪尽职守、以报王恩!”
乾鳌满意的看着众人,殿前官高呼“有事请奏、无事退朝。”众人正待朝散,孰料杨鼎出班施礼道:“禀王上,臣有本上奏!”乾鳌用眼角瞥了一眼杨鼎心中隐隐不快道:“丞相请讲。”
杨鼎故作姿态道:“老臣深受王上信赖,随行东郡,心中感激涕零,只是老臣还有一隐忧。为报王恩,纵是触犯龙颜,也不敢不言。”
乾鳌闻听笑道:“丞相但说无妨,孤不怪便是。”
杨鼎装腔作势道:“王上离朝,朝中事物托付太师本无可厚非,只是要三王子与太师一同定夺,老臣以为甚为不妥!”
乾鳌面色平静道:“有何不妥?”
杨鼎接道:“三王子素来性情刚烈、目无尊长、不知进退、一意孤行。当着王上与满朝文武尚能责难老夫,若太师稍违他意他又怎会善罢甘休。那时王上身在东郡鞭长莫及,朝政岂不大乱。”乾锋此时已是火冒三丈,刚欲出班与杨鼎理论,见乾鳌向自己使来眼色,便强压怒火未做声响。
乾鳌不动声色道:“那以丞相之见该当如何?”
杨鼎道:“太师代王上理朝足以,无需三王子协助。太师与老臣历经两朝,论资历、论学识太师都该当此重任。”
乾鳌微笑道:“丞相所言极是,孤走后朝中事务交由太师定夺,其余人等不得造次。”言罢唤来鹿怀贞耳语几句便道散朝。
杨鼎虽达成心意,却不知乾鳌此举意欲何为,总觉胆战心惊,形神不定。他此时望着微笑的乾鳌,仿若不曾相识。
正是:梦回漫声低语,夜阑难见容颜。肝肠寸断渡流年,孤影堂前谁怨。
谈笑不识爱恨,妄盼左右逢源。各怀心事在人前,终有图穷匕见。(西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