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间已是日垂西山。魏安早已怒火中烧,在乾鳌面前却不敢发作,嗔道:“这混账观主好大架子,竟敢让王上等他半日,该死!”
乾鳌安适如常轻责魏安道;“休要胡言。”
魏安见乾鳌并未在意,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枉做小人,便不再做声。
此时灰衣道童终于回转来至客室对众人施礼道:“观主有言,请乾善人。其余众位请到客房休息。”
乾鳌起身道:“有劳仙童带路。”便随道童而去。
两人走后,魏安狠狠哼了一声道:“什么狗屁观主,真当自己是活神仙。”两名侍卫见魏安如此互视一眼,心照不宣、抿嘴暗笑。
乾鳌随道童穿廊过宇,来至观中角落一鹤轩,道童止步道:“观主再此恭候乾善人。请!”言罢转身离去。
乾鳌轻推房门入内,但见屋中:清洁淡雅、香烟渺渺;返璞归真、天人和谐。道玄真人盘膝端坐法台之上,确是:
仙风道骨、鹤发童颜;
牙排碎玉、目光如电;
蔼然可亲、人心如面;
有道是大罗金仙易转世,哪晓得尘世凡胎苦修缘。
乾鳌心中长叹,深施一礼道:“仙长多年未见,依然精神矍铄,乾鳌有礼!”
道玄抬手还礼缓道:“金池朝方兴未艾,王上神采奕奕,何故忽然造访?”
乾鳌强颜欢笑道:“孤王今日游缘修山,偶至缘修观,多年未见仙长,岂有过山门而不入之理。故而前来拜会。”
道玄闻听会心一笑道:“王上笑面含忧,依贫道看,并非偶至,而是专程前来,何故言辞闪烁?”
乾鳌闻听面现愧色道:“仙长真慧眼独具,孤王确有一心结,如鲠在喉却无计可施。”
道玄望着他笑而不语,乾鳌接道:“孤王十三岁到缘修山偶得奇缘结识仙师圆觉上人。仙师赠孤三枚九转玄灵丹,称孤有三十年王命。晚年遭遇天劫,渡此劫则星耀金池,毁此劫则朝代更迭。掐指算算孤登王位已二十载有余,这头二十载孤平北漠,定南蛮,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近年来先是东夷祸乱以致国库亏空,南岭又接连三年遭遇水患千顷良田颗粒无收,百姓苦不堪言,近日朝中权臣更是公然欺上罔下,党同伐异。如此内忧外患让孤不觉想起仙师所言,心中惴惴不安。孤该如何渡过此劫,还请仙长指点迷津。
道玄听罢双目低垂道:“家师并未向贫道提及天劫之事,不过王上与本门渊源颇深,贫道愿赠王上四句真言:
违逆天道生天劫,劫数难逃奉玄学。
追根求源诛恶孽。羽化飞升续前缘。”
乾鳌只听得一头雾水,道:“还请仙长明示?”
道玄笑道:“天机不可泄露。王上还有数载王命不必急于一时,回去慢慢参详便是。劣徒渊子平、旷子悦会助王上渡过此劫。”言罢双目紧闭好似沉沉睡去。
乾鳌听得一知半解,却也无奈只得深施一礼退出屋外。
道玄见乾鳌出门,不禁轻叹一声喃喃自语:“乾鳌人中龙凤尚受尘缘所困,何况凡夫走卒?不知这世间疾苦,众生该如何超脱?!。”
不知何时,灰衣道童已等在门口,将乾鳌送至客房道:“观主有言,天色已晚,山中狼虫虎豹甚多,为保众位周全,今夜就委屈众位在此将就一晚,明日清晨再出观。请各位善人早些休息。”言罢转身告退。
魏安等人见乾鳌愁眉紧锁未作反对,便垂手在乾鳌身后等候差遣。
乾鳌反复琢磨道玄真人的四句真言,仍一无所获,索性放任不管对魏安等人道:“你等早些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回宫。”
众人齐跪道:“遵命。”便散去各自回房休息。
整夜乾鳌昏昏沉沉,似梦似醒。
他心底魂牵梦绕二十余载的白衣少女再入梦中,只是任他怎样追逐就是触摸不及。忽的白衣少女回眸一笑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却惊醒乾鳌满面泪雨。奈何!
泪眼见处:夜寂凄凉、空堂独影。
君心顿觉:肝肠寸断、触景伤情。
乾鳌低声泣诉:“粟黎,自你死后这二十载孤没有一夜不念你,为何你如此狠心,纵是梦中也不让孤靠近,你既不念孤,何故入孤梦里,你既原谅孤,何故含笑不语,粟黎,你不在孤身边,孤情深谁许?!”夜色凄寥乾鳌落寞的从夜半坐到天明。
正是:尘世情难续,梦尽泪如雨。纷乱着天际,谁人和心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