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天辉城里各贵族都忙得很,天辉城里也来了很多各式身份的人,查尔斯公爵的八十岁诞辰就要到了,不管是侯爵还是伯爵甚至是一些子爵都在派人到处寻找宝物,想要趁此机会巴结上这个势力庞大的家族,就连矮人王国也派出了代表来到天辉城。
但是斯温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自从从神殿回来了后,斯温就明显地心情非常低落,常常一个人站在米布隆的雕像前发呆,并且常常会轻抚着巨剑就突然落泪,半夜甚至会传出痛苦的低嚎,简直像入了魔一样。
风行者莱瑞蕾也听说了斯温的情况,过来看望了好几次,每次斯温都只是摸着莱瑞蕾的俏脸流泪满面,看着雷瑞林的眼神中既有痛苦也有眷恋,却只是摇头并未说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照理说刚刚晋升为黄金骑士,并且正式成为守夜骑士的一员应该会感到很高兴才对,斯温却表现得太反常了。
又是一个月冷星稀的夜晚,尤涅若在中央广场米布隆的雕像前再次看见了独自静立出神的斯温,看着这个高大的骑士萧索的背影,尤涅若心中很不是滋味,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充满勇气的黄金骑士痛苦成这个模样?
成为守夜骑士一直以来都是斯温的梦想,为此他一直努力着,虔诚地拥护光明的信仰。他的父亲菲尔德——苍白南海人里唯一一位守夜骑士——一直都是他努力追赶的榜样,他为自己有一个守夜骑士的父亲而骄傲,虽然年幼时父亲就失踪了,但斯温从未放弃追赶父亲的脚步,他身上背着的巨剑就是传承自父亲菲尔德的骑士之剑,那是独属于骑士的荣誉和象征。
斯温一直以来都在践行着骑士的坚强、勇敢与博爱,从来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更是不会抛弃自己的同伴。
这样一位坚强、勇敢和强大的骑士,此刻站在米布隆的雕像前仰望着伟大的圣堂骑士米布隆的雕像出神,那萧索的背影完全没了往日的峥嵘,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躯体,看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就出现在眼前,想要伸手触碰却瞬间就变为了泡影,令人唏嘘。
尤涅若站到了斯温的身边,同样抬头看向米布隆的雕像,并未立即说话。雕像高大无比,脖子仰的时间久了会酸痛无比,真不知道斯温有没有感觉。
“钢背大师已经投入了光明之神的怀抱,不用太过伤心难过了,骑士!”两人并肩仰望了良久之后尤涅若轻轻说道。
斯温转头看了一眼尤涅若,白色的面具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的惨白,就像来自地狱的幽魂。
“我并不是为瑞格沃的死而变成这样,虽然我确实很难过瑞格沃的离开。”斯温回答道,声音无比低沉。
两人的友谊在荒狱丛林第一晚跳动的篝火中已经建立,但在那晚之后尤涅若和斯温再也没有单独交谈过,此刻仿佛再次回到了那四周满是死寂的荒狱丛林,而两人的身旁却没有了跳跃的篝火和呼呼大睡的某位乐观开朗的拳师。
“我知道啊,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你,随便找个话题罢了。”尤涅若说道。
斯温对于尤涅若故作的不在乎并未有任何想笑的意思,依然神色黯然。
“尤涅若,你认为信仰是什么?光明的信仰又是什么?”斯温突然向尤涅若问道。
尤涅若很讶异于斯温的问题,这就好像有人突然问你人为什么要吃饭一样,这样的问题尤涅若从来没有想过,甚至这本身就不应该是个问题,人一出生就会有自己的信仰,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至于信仰光明还是信仰黑暗那则另说。
斯温的突然发问,尤涅若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从出生起就跟随族里所有的人一样信仰光明,至于光明的信仰到底是什么,就连睿智的母亲也从来没有和他说起过。
“我,我不知道,是善良?是守护?”尤涅若尝试着去解释他的理解。
对于尤涅若的回答,斯温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平静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想了很多天,始终没有想出一个答案来。”
斯温解下背后的巨剑伸手细细抚摸着。
“这把剑是我父亲成为守夜骑士时使用的配剑,他失踪以后我一直佩戴在身边使用,就像是我的父亲和我同在,并肩作战。”斯温说道,尤涅若并未答话,因为他知道斯温既然这样说那就表示一定还有后文。
“守夜骑士团是光明的守护者,我和我的父亲一样一直以成为守夜骑士团的一员而骄傲,那是帝国所有骑士的荣耀,但当这一刻快要来临时我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把我多年来的追求和信仰击碎了,我万分痛苦,我不知道怎么办?”斯温说着说着已经变得哽咽。
“是什么秘密,能告诉我吗?”尤涅若尝试性问道。
斯温摇了摇头:“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因为我还未决定要怎么做,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原来你是因为发现了一个秘密才变成这样,你知不知道莱瑞蕾很担心你。”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她。”说起莱瑞蕾,斯温想起那个美丽神射手担忧的脸,心中满是愧疚。
“谁没有秘密呢,比如对你们来说,我全身都是秘密。”尤涅若自嘲说道。
“那不一样......“斯温喃喃自语,忽然掉头离开了,只留下错愕的尤涅若月光下愈发惨白的面具脸。
是什么秘密能让坚强的斯温痛苦如斯?和信仰有关吗?
......
翌日下午,昆卡将要离开天辉城,返回舰队的驻守地——战栗之岛。尤涅若和哈斯卡前往北城门送别,哈斯卡话不多,只送给昆卡一个结实的拥抱道了句保重,高大的巨魔几乎要把大胡子船长完全笼罩其中。
“尤涅若,年轻的主宰人,记住别轻易让人知道你的身份,在你还没有强大的实力之前那会给你带来致命的危险。”昆卡在和尤涅若拥抱道别时低声耳语道。
“谢谢,你也要保重,大胡子船长!”尤涅若微笑说道。
“再见,我的伙计们!”昆卡拥抱完尤涅若后,挥手大声朝身后不远处前来送行的部众和下属说道,然后转身坐上了一匹屈膝在地等候多时的天马,天马挥动着巨大的翅膀,呼啸而去。
慢慢地昆卡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尤涅若收回目光,对身边的巨魔战士说道:“哈斯卡,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你呢?”哈斯卡反问尤涅若。
“我会留在天辉城一段时间,想办法调查一下当年我主宰族人为何要避世隐居的真相,然后前往厄泽王庭走一遭,找一找花蛇。”尤涅若毫无保留地说出自己的计划,对于哈斯卡这个曾经并肩作战的勇敢的巨魔战士,他没有任何的隐瞒,直觉告诉他,哈斯卡信得过。
“我想你应该需要我的帮助,主宰。”哈斯卡毫不犹豫地说道。
“谢谢你,巨魔。”
今天下午是斯温和拉比克宣誓就职的日子,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宣誓完成回来了,送别了昆卡后,两人快步返回斯温的府邸,想要给斯温祝贺。
两人等到天已经黑了,没有等到斯温的返回,却见莱瑞蕾身背弓箭心急缭绕地冲进了府邸,绿色的披风和马尾仍自跳动不已,额头上都已冒处了豆大的汗珠,可以想象她是一路飞奔过来的。
眼见大厅内只有尤涅若和哈斯卡两人,莱瑞蕾气都未喘匀就大声问道:“斯温呢?有没有看到他回来?”
“我们也在这等候他回来祝贺他呢,想不到莱瑞蕾营长比我们心急多了,真令人羡慕啊,呵呵!”尤涅若开玩笑回答道。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尤涅若,你知不知道斯温发生了什么事?”莱瑞蕾瞪了一眼带着面具的家伙说道。
“怎么了?”尤涅若感觉情况不对劲。
“他一直都没回来过吗?”
“没有。”
听到尤涅若的回答,莱瑞蕾很没有形象地一下瘫坐在椅子上,双目中泪水在打着转。斯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平时英姿飒爽的神射营营长,被誉为风行者的莱瑞蕾如此失态?
面对尤涅若和哈斯卡的既疑惑又焦急的神情,莱瑞蕾激动说道:“我当时是陪着他一起去参加守夜骑士的宣誓仪式,谁知道他在宣誓之前居然用剑把神圣之盔击碎了,并用守夜圣火烧毁了守夜人法典,我看着他所作的这一切我惊呆了,我想要阻止他,但是其他的守夜骑士和红衣大主教莱恩已经出手了。”
莱瑞蕾说道这里眼泪已经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击退了所有的守夜骑士,却被莱恩的魔法击中,受了伤。他站了起来却放声大笑说信仰都是骗人的,说他再也不相信光明神殿的鬼话,不再做神殿的走狗。”莱瑞蕾越说越哽咽,已经哭出声来。
“后来呢?”
莱瑞蕾的话像是一记惊雷炸响在尤涅若和哈斯卡的心头上,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对光明的信仰无比虔诚,曾做梦都想着成为一名守夜骑士的斯温,却在梦想实现真正成为守夜骑士的时刻,选择了叛变,选择了站在光明神殿的对立面。
“后来他受了很多伤,连脸上也被砍中了一剑,却奋力冲出了包围圈,逃出了神殿,我以为他会回来这里,就一路奔跑回来。”莱瑞蕾刚刚说完,府邸的外面就响起了乱哄哄的嘈杂声和马匹嘶鸣的声音。
普利斯特手持巨大的金色锤子骑着骏马,金黄色的长发和络腮胡子异常扎眼,带着十名守夜骑士已经冲破了府邸的大铁门,踏入了府邸空旷的庭院里,马蹄踏上大理石铺就的地板发出清脆的哒哒声。下属和仆人们无人胆敢出声更不要说是靠近了。
三人从城堡的大厅内赶了出来,普利斯特看见莱瑞蕾居然在此,就高声问道:“美丽的莱瑞蕾营长,请问斯温是否在府上。”
“他不在。”莱瑞蕾大声喊道。
普利斯特冷冷一笑,大手一挥,对身后的十名身穿金色盔甲的守夜骑士命令道:“给我搜。”
十名骑士迅速下马,动作整齐划一气势不凡,一言不发就开始冲进城堡内搜索。
“等等,你们不能这样做,这是一名黄金骑士的府邸,你们无权这样做,这是对黄金骑士的侮辱,我要向陛下投诉你们。”眼看着守夜骑士冲进城堡,莱瑞蕾焦急地大声喊道。
“狗屁的黄金骑士,斯温现在就是一个叛徒,给我搜,有事我扛着。”普利斯特丝毫不理会莱瑞蕾的喊叫,大声继续命令道。
莱瑞蕾急了,弯弓搭箭,弓如满月,锋锐的铁簇箭头对准了普利斯特。天辉联盟内,没有任何人原意面对风行者莱瑞蕾的箭,因为那意味着死亡。
普利斯特看见莱瑞蕾的箭对准自己,心脏剧烈收缩了一下,被风行者的弓箭瞄准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难受,致命的威胁让其心慌。不过转瞬一想,自己是执行神殿法典捉拿叛徒,莱瑞蕾没有任何理由敢向身为守夜骑士团团长的自己射出这一箭的理由,普利斯特赌莱瑞了不敢射出这一箭,于是咬着牙继续命令下属搜索。
十人迅速冲进了城堡。
莱瑞蕾气得火冒三丈,满脸通红,胸膛剧烈起伏着,拉弓的双手都似乎都在颤抖,却丝毫不影响弓和箭的稳定性,依然稳如磐石一般瞄准着普利斯特的心脏。
奈何普利斯特就像是吃定了莱瑞蕾不敢射出这一箭一样,依然安稳坐在马背上,不理会莱瑞蕾的威胁。
莱瑞蕾最终无奈移开了弓箭,大吼一声朝着天空射出了这一箭,一道绿色的箭影呼啸着划破天际。
尤涅若看着眼前守夜骑士所作的这一切,想起了在小巷里那两名守夜骑士对混混们下毒手的惨事,没来由的对守夜骑士感到很厌恶,这难道就是斯温口中说的光明的守夜人?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