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赐等几人早已埋藏在一个角落边上，几个资料架挡住，入门的视角绝对看不到他们。而陈一山则躲在门后的死角，就等结巴队长进入。
深绿色的军服上，杀死梁厅长留下的血迹至今还没有完全消除，不过结巴队长已经用自身的霉菌将伤口遮掩了起来。他哼着歌，走进房间以内，这间充满纸张香味味道的房间依旧安静无比，一时间看不出有任何痕迹。
自从占领了人类身体之后，他慢慢开始熟悉用眼睛看外面世界，只是视力并不算太好。他哼着小曲，又朝前走了两步，才能看将房内的事物看得更加清楚。忽然间！环看四周的他，意识到这房间内少了“某个东西”！在那个通风管道上，居然没了一个盖子！
“通风口……逃走的人，不会吧？”
吱……卡塔！他身后的门慢慢闭合起来，仿佛被风吹一样。结巴队长才逐渐意识到，或许……或许这个房间里……他猛然一转头，在刚刚视野的盲区内，那里有一个同样穿着着军装的家伙。
是同伴么？不对……那清澈又凛冽的眼睛，绝对不可能是同伴。是敌人！快叫喊！发出警告的声音是他们G霉菌占领人体后的本能！
结巴队长刚张开嘴，还没等他发出声音，陈一山已经一个箭步踏到他面前。一道寒光从结巴队长的眼前闪过，他张开的喉咙已经无法说出任何的声音。气管连同颈动脉都被陈一山一同切断，血液喷涌而出。这人类身体的受伤竟然也让结巴队长感觉到了不妙。他的反应几乎和人类一样，连忙用双手捂住伤口，吃力地想说话，结果让更多的血液灌入到了气管之内。
反击……结巴队长利用人脑思考得出的结果是要立刻对眼前的这个人进行反击。他们感染者操控人体的性能，应该要远比一般人类要强！他一下子想到了许多反击的方法。可是，这股意识仅仅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身体也才刚移动一小步，陈一山的刀锋已经连连刺入了他的双腿、胸膛，整整五刀！将他的心脏以及双腿的神经完全切断！
恶魔般的地狱训练，战斗的经验，陈一山用人类的方法彻底压过了G霉菌的天赋。他往后退了两步，躲过结巴队长双手拍下来的爪击。结巴队长最后的抵抗就是想造成哪怕一丁点的伤害，让霉菌附着在陈一山的身上。只是嚓！嚓！又是两下清脆利落的声音，陈一山直接将结巴队长的双手手筋也挑断，然后拉扯着他的腿就往房间的角落一边拖：“来！快来帮帮我！”
李天赐等人一哄而上，抓住结巴队长身上没出血的地方就往角落上拖，很快结巴队长就被扔垃圾一般扔到了一边。陈一山看着那人的脸孔和现在的惨状，叹了口气：“原本他是个性格开朗的排长，刚从国防大学毕业出来不久，准备升连长的，是个比我还年轻的小伙子。”
“现在却被感染成怪物。”李天赐在他身边说道，“不管怎样，我们目前的目标是要逃离这里。”
“怎么，想通了么？”
“嗯。”李天赐点点头，“并非推卸责任，我知道我算是帮凶，他们才是凶手，只有杀死感染者，不让他们继续在这里装作军人吸引其他平民，我才是真正帮马驿以及唐远鸢报仇。”
“也只能如此了。”陈一山随口回答着，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将这里清空是一件好事，但也意味着他要杀死这些军区里面所有曾经的兄弟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悄悄抢夺他们的武器。要是我们偷到一些炸药，这栋楼，只要炸掉几个支撑墙，就应该倒塌了吧？随后就是杀死他们所有人，所有人。”
“确实会倒塌。”陈一山点点头，“武器库估计还有存货，只要出去，我就能搞到武器装备给你们。只不过，我还是很好奇马驿所说，你们所谓的使用能力被反击是怎么回事？”
“啊！这事！”欧韵抢在李天赐面前，小声在陈一山耳边简单解释说，“大概就是这样，我怀疑是由于我们的能力会触发引力波。”
当陈一山听到他们的能力或许会引发大规模流星砸下来，他也不由得谨慎起来：“你们说的原理我不是太懂，不过要是这么危险的话……”
“还是得用……”李天赐补充说着，目光已经落回到他们这资料室的房间门前。
在外面，脚步声逐渐多了起来。脚步很轻，很密，像是要将这里包围了一样。陈一山最熟悉这钟的战场情况，越是轻如薄毛的步伐越是危险！他立刻朝李天赐投来确定的目光：“来了，他们来了。”
毫无反击之力的李伟在一旁更加紧张了：“怎……怎么一回事啊？！我们不是在这里隐藏得好好的么？我们音量也不大吧？”
“不！！！不是的！！”一旁的麦钊直接吓得脸都青了，叫喊着走过来拉扯着李天赐的衣服：“我觉得，他们可能能用脑电波沟通。”
“脑电波？”欧韵直接摆摆手，“那是科幻小说情节才会出现的吧？人类的脑电波原本就比较微弱，而且那么复杂的事情，怎么可能掌控得了。”
“不是掌控！是跟我们身体语言之类差不多！”麦钊鼓胀着圆滚滚的脸反对着，“我们不需要对方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有时候我们眨眨眼，对方不也明白我们心情么？！脑电波也是这样，不需要理解太复杂的东西，只要某种波段或者起伏就代表某些信息，那么他们不就可以中远距离作信息交流了么！我们刚刚经过的房间，那家伙也说了，掌握了人类大脑，他们依附人类大脑的力量，创造出了信息网络！”
“这……”欧韵皱褶眉，仔细思考麦钊所说的话。
“怎么样？”李天赐与她面对面问着，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她。这里，就只有欧韵生物知识最强。
欧韵稍稍思考了一下，门外的包围已经又近了一步，她那已被尘埃、血液染脏的清秀脸庞抿了抿唇，说道：“有可能。只是……要是他们能建立起一个脑电波网络，我们以常规的方法就走不掉了。”
李天赐知道，欧韵的或许，就是一种肯定。
黑影已经停留在资料室的大门前，那有着磨砂面玻璃窗，不锈钢铁框的门基本上将外面的情况若隐若现地投影了出来。门前皆是人，不用多说，全是来抓他们的感染者。
“你们走，沿着通风管再上一层，我来殿后。”陈一山走在他们的最前面，准备迎接这一波更凶悍的感染者。作为军人，应该挡在最前面，这样的思想根植在他的脑海，他几乎是推着，将李伟和麦钊这两名毫无还手之力的平民推到了通风管道之下。
逃离的时间？对方怎么可能给他们？砰！资料室的门被一脚踹开，几把自动步枪已经准备瞄准他们里面人的头颅。陈一山一趴下，双手触碰地面：“走！快走！”
地面上的摩擦系数被瞬间改变为零，门前几个装备精良的士兵脚底一滑，跌落在地上。而他们手中步枪的火舌并没有因此而停下，砰砰几声，将天花板上打出了好几个洞。
“没事，你们走。我会杀死他们所有人，我不会再逃避了。”李天赐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可反抗的力量，李伟和麦钊立刻相互搀扶着，将对方推上了通风口。而李天赐，他的方向完全相反，他是朝着门外的士兵走过去！
我，要去复仇了。
李天赐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零摩擦已经阻挡不了他的步伐。他踏入那光滑区域内的一瞬，立刻让“零熵”笼罩在自己的脚边，坚冰不断在他的鞋边生成，变成一块滑板一样的东西稳固住他的上身。
砰！一颗子弹从他肩上擦过。可是，李天赐早已在肩上凝固出一层厚冰，在子弹打中的那一刻，强行改变了子弹的方向。他的身前几乎毫无死角，制造了这样一层厚实的零熵冰层，那些士兵扣下扳机，只能看着子弹噼里啪啦地在冰墙上被弹飞——就像那重型士兵一样！李天赐隔着冰墙，俯视着倒在地面上，那几个虫子一样不断挥舞身体的士兵，眼神里面如同看着垃圾一样。
“手雷！”
陈一山在李天赐的身后大喊了一声，从资料室门外，一个圆柱体径直飞了进来。李天赐冷若寒霜，他不闪不躲，也没有任何一丝的惊慌，右手直接单手接住了那个手雷。
寒冰瞬间连同李天赐的手，包裹起整个手雷，压制住它的爆炸。傲视的眼神穿透空气，凝望在外面扔出手雷的感染者身上。李天赐就像残忍的怪物，脚底一蹭地上那三名感染者。在极小的摩擦力下，让他们顺着地板滑了出去。李天赐没有迟疑，解除了能力，带着蔑视，将手雷扔回到外面。
关门，转身，任凭火焰在外面升起。
手雷挡住了大部分士兵，此刻李伟和麦钊已经顺利逃离到通风管内，陈一山连忙推着唯一的女生：“走，快走！”
可欧韵反过来冲到李天赐的身边，抓住了他的双手，不断叫喊和摇晃：“天赐，天赐！醒醒！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已经半个身体开始蜕变了！”
蜕变？！李天赐没有说话，只是想用蹩脚的笑容回应欧韵。那冷漠的、毫无感情的笑容就像已经死去一样。欧韵急得裤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梳妆小镜子，将其放在了李天赐的面前。镜子内，李天赐右边半边身体干瘪了不少，青蓝色的皮肤像是血液完全被冻结的干尸一样，寒气从他的身体不断冒出，在空气中缭绕着。
这模样，李天赐曾经见过，就在他自己家里的浴室里面……我，真的已经变成了这样的怪物了么？
“喝……”李天赐倒吸了一口空气，身体里剧烈的怒气随着呼吸一点点排出了体外。他脑海里若隐若现，各种残忍的念头也开始慢慢消退。在那个愤怒到极点的世界里，他感觉自己站在了支离破碎的身体残肢中央，四周的鲜血都像是流水一样自然。
杀……杀死……或许不管任何人，只要在面前，他都有可能对其使用出自己的能力。或许……还包括欧韵。
一阵后怕，李天赐举起颤抖的双手将欧韵推到通风管道底下：“快，快走吧。这就是……所谓的蜕变吧？”
欧韵忍着泪水，终于肯爬上通风管：“嗯。我不是跟你说过，杀人多了最后都会变成怪物么？！天赐，我爸妈……还有马驿大哥和唐姐姐都死了，我不想你也变成怪物！”
“我知道了，快上去吧。”
李天赐僵硬地笑了出来，他右半身的寒气以及青蓝色也逐渐开始消退。在感染者部队再一次来临之前，他们重新爬上了通风管道，朝着再上一层，第四层前进。
我究竟还要不要做人？什么样的生物才能称为人？李伟和麦钊算是么？我和欧韵这些蜕变者算是么？那些单纯被霉菌控制了大脑的感染者算是么？李天赐心里不知为何多了许多疑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