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张床..
“嗯,那你先睡吧!我等会儿再睡。”三三大剌剌地说。
“呃..那个,我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个房间、貌似、只有一张床。”木白觉得悲剧了,难道他得睡地板了?!以他现在这副娇弱的身子骨,怕是受不了呀!
“嗯,是一张床,一张床怎么..我擦..。”三三突然明白了过来,尴尬的吐吐舌头,俏皮地说:“我差点忘记了,你现在可是许保姆,而不是念念了。”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我得睡地板了?”木白弱弱地问。
“..”三三打量着小屋里唯一的那张床,似乎在思量着什么,“这床倒是够大,就是怕你不老实,怕你睡到半夜毛手毛脚的。”
“我现在这幅模样,就是想对你怎么样都不能够了呀。”木白有点窘迫,“而且,我的个头比你小,力气也应该没你大,我就是想用强的,肯定也打不过你,而且,谁不老实还说不定呢,谁吃亏还说不定呢!”
“呃,那好吧!”三三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那你睡床头,我睡床尾,你睡里面,我睡外面。你不准乱动,更不许乱来,不然就别怪姐姐我辣手摧花了。”
木白一阵感谢,头点如捣蒜。
“我绝对不乱动!我向你保证今晚我哪个姿势睡,明早就已哪个姿势醒来。”
木白翻出了一条毯子,然后向床的一角挤去,想尽量减少自己躺着所占的位置。
他酝酿了好久,才刚要睡着,突然就有一团软绵绵的东西趴在了他的脑袋上,然后小手呀小脚呀在他的脸上动啊动个不停,一下子就将他的睡意给弄没了!
木白知道这团软绵绵的东西是小鱼,也懒得去理她了,准备再次酝酿睡意,又快要睡着了的时候。
啪!一声。屋内的灯被关了,三三也爬上了床,在床的另一头也是动啊动个不停,又是掖床单,又是拉被单。
他的睡意又被弄没了。
小鱼的手不经意地一抖,搭在了木白的眉毛上,他觉得有点难受,干脆就将小鱼从脑袋上扒了下来,揣在了怀里,一团婴儿般的软绵绵,胸前顿时暖了起来。
“还没睡着吗?”三三的声音传来。
木白一阵腹诽,你是在问我吗?在问我吗?被你们俩二货这么闹腾,要怎么睡得着?!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三三又开口,“和我说说话呗!”
“嗯?”
“不然我太精神了,睡不着。”
木白换了个睡姿,将小鱼揣紧了一些,“好吧。你说,我听着。”有点清醒了,睡意都消散了。
“额..你、喜欢念念吗?”三三想了好久才开口。
“嗯?念芩?为什么这样问?”木白有点疑惑。
“因为你们的关系看起来很好。”
“是吗?我怎么觉得她一直在欺负我。”木白有点意外,“其实嘛,在灵魂交换之前,我和她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话都没说过几句,是属于那种在大街上碰着面都不会打招呼的那种。”
“那你们交换有多久了?”
“有四天了吧。”
“才四天?”三三有点惊讶,“可你们看起来像是认识了好几年的老友呀!”顿了顿,又说:“她好像还很信任你,而且..”又停顿了一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喜欢她吗?”
“应该不吧。”木白认真地思索了一番,“我以前算作是没刻意去关注她,我们之间的特殊交集,也是在灵魂交换之后才开始的。所以,对于一个占据着我的身体的人,要突然说喜欢,不太现实。”
“那你有可能会喜欢她吗?等变回去以后会喜欢吗?”三三追问。
“说不清,虽然我现在发觉她其实还长得挺可爱的,性格也很特别,但以现在来说,还没有那种感觉。”
三三突然深呼出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叹息,还是松了一口气。
“那你恋爱过吗?”三三又问。
木白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地开口,“初中的时候有过一段。”他并不想提起这件往事。
“初中?这可是早恋诶!那后来呢?被甩了?”
又沉默了一会儿,“也算是被甩,我被留下了。”干干的语气。
“嗯?留下?什么意思?”
“她死了。”
三三明显被吓了一跳,“死了?”
“嗯,死了。”木白笑得苦涩,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呢?明明就不是一件值得跟别人说的事。不过,也好,这么久了,这件事也在心里藏了三年了,该拿出来晾晾了。
“是真正的死亡?没有特别的意思?”
“嗯,车祸,抢救不及时。”
木白还清楚地记得当初他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那一瞬间,他的世界仿佛回到了盘古开天之前,化成混沌一片。然后,他好像听到了东西破碎、坍塌的声音,一声脆响,一切支离破碎。
某种早已建立起来的联系,也在这一瞬间断开,再也无法连接起来。
他那时只想到了恨,他恨所有的一切。他恨肇事司机,恨他为什么要在将她撞倒后驾车逃走,最后导致她抢救不及时而身亡。他恨学校为什么要补课补到了天黑,不然也不会因为夜色的笼罩,而没人发现躺在血泊中的她。
他更恨他自己,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坚持想往常那样陪她走完回家的那一段路。
而最让他肝肠寸断的是,她出车祸的地方并不是在她回家的路上。她偷偷地撇开了他,兜了远路,跑去买了一条白色的围巾,惨白色的白色围巾。
——时值初冬,他的生日在四天之后,他跟她说他想要一条围巾,她嘿嘿地说:白色的行么?我喜欢白色的。
后来听说,她被路人发现的时候,她一动不动地躺在了血泊里,血迹都有些凝固了,但她怀里却紧紧地抱着那条被血染红的白色围巾。
那段时间,他落寞终日,行尸走肉般地活着;她死了,却还活在他的心里;他还活着,却仿佛已经死得只剩一具尸体。
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见那条染红的围巾,和她那张同样被血染红的惨白色的脸。
然后,在他生日的那天,他去到了她家,不顾阻挠,将那条被染红的围巾要了回去。
——那是她送他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木白扭头看向了窗外,犹豫了好一会儿,“白芷茝,挺拗口的一个名字。”
静了一会儿。
“你很喜欢她吗?”三三知道自己触及到了不该多问的问题了,但最后还是鼓起了运气问了这么一句。
“..”
“..”
“我爱她。”语气平淡如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怀中的小鱼突然抖了一下,不经意地拽紧了木白的一缕发丝,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三三沉默了。
月黑风高,夜深人静。
从这一刻开始一个寂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