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洛阳城不远的一个偏僻小路。一队人马约六十几人,穿着简朴,飞驰而过。如果不仔细看这队人马,还以为是哪个富户人家外出办事的仆人,急着打马回家报信。但如果细细观察,这六十几人除了中间一个年轻人,全都是身材魁梧,还有一些人脸上横七竖八的有着几道伤疤。这伤疤为这些人平添了几分戾气。
这样的一队人,在这个动荡的年代,没有人愿意招惹,就这长相,不是“化了妆”的土匪,就是“化了妆”的官兵。或许这个年代的官兵与土匪也没什么两样。
马队的一个领队,是个三十岁多岁的大汉,这人枣红色的皮肤,如铁塔一般的身材,显得魁梧非常。他略略放慢马速来到马队中间的那个年轻人身边:“少主,这片小路偏僻凶险,但前面不远就是洛阳,我们到那里歇息吧。”
这年轻人二十来岁,样貌不凡,但却是略偏文弱,与周围众人的魁梧身材相比,显得格格不入。这年轻人略略一点头:“好,就按郭将军说的办!”
这说话瞬间,在这丛林里冲出了一队士兵,看着数量大概在三百人左右。
郭将军一惊,大喝一声:“停!”所有人都勒住缰绳,将马停下。郭将军看清来人,全部都是身穿本朝军服,也略略放心。
“你们是什么人?”郭将军虽见到对面人马所穿是后唐军服,但警惕并没放松。
“在下殿前都虞候刘大人麾下,指挥使张文表,见过公子殿下,见过郭将军。”开口说话这人同样身材魁梧,但是肤色泛黄,年纪也较郭将军轻。
这话不说还好,郭将军一听,心中泛起了嘀咕:“公子此行隐秘,并没有安排各州府接应,这些人又是来干什么的?想必来者不善。”
“原来是张指挥,不知张指挥在此何事?”郭将军一拱手,随口一问。
“回将军,在下奉陛下谕旨,在此接应公子。不知道那物品可否安全?”张文表随口回答。
“哦,那东西无恙,不知道张指挥使祖籍何处?”郭将军随口一问。
“啊……回将军,小人……小人幽……幽州人士……”张文表是个粗人,喜欢直来直去,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对方竟会问及自己祖籍。张文表想隐瞒自己的身份,随便编个地方,却一时间想不到其他地方,所以回答起来磕磕巴巴。
郭将军嘴角一咧,一阵冷笑:“你不问公子现今如何,开口那东西,闭口那东西。你口音本是荆南地区,却说自己是幽州人士,分明有鬼!”
“说!你来此何意?”郭将军吼声震天。
吓了张文表一跳,张文表及手下纷纷一愣。
就在张文表这一愣间,郭将军对手下人大喝道:“兄弟们,保护公子,我们冲过去!”
郭将军久经沙场,并不确定对方人马就一定有问题,只是现在对方人多,他只有诈他一诈。如果是接应公子的人,他们必定不敢阻拦。如果不是接应之人,他们必定露出马脚,郭将军等人也会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顺势也能够冲出去。
这一冲之下张文表果然露出马脚,手下人纷纷拔刀迎敌。郭将军等人瞬间出来,双方短兵相接。
“公子,跟紧我!”郭将军左突右冲连砍对方六七人,英勇非常。硬是从中间扯开个口子,冲出了十几人。
“追!”张文表调转马头,咧嘴冷笑,开始追去。
郭将军十几个人快马飞奔,忽略了周围树林中的埋伏。正好几匹马一过,地上绊马索腾腾腾冒个不停。十几人全部重重摔在地上。郭将军反应极快,刚一倒地便翻身而起,倒是那位文弱公子却摔得浑身是伤。
周围树林里的人就要包围过来,郭将军看了一眼倒地的马匹,一时情急抓起马缰绳就往上提。这郭将军天生神力,竟将这匹马生生拽了起来,向着那些官兵砸去。包围上来的几十名士兵看到这一幕心中一阵害怕,纷纷闪躲。以为眼前这人是天兵下凡,一时之间也不敢上前。
郭将军扶起这文弱公子,将他扶上马,向这马屁股砍了一刀,这马吃痛,拼了命的往远跑去。
“公子请沿大路前行,郭威在此为你挡住敌军!”郭威大喝道。
倒下十几名士兵这时也都起身,将郭威护在中间。
“你们几个缠住郭威,其他人跟我抓住公子要紧!”张文表这时赶到,大喝一声。张文表见那文弱公子跑远,心有不甘,张弓搭箭。这张文表的箭法也十分了得,一箭正中那公子挥鞭打马的右臂上。
张文表见这一箭射中,心中大喜,不料自己这马嘶吼一声,竟然停了下来。
张文表回头一看,正是郭威一把抓住了马尾,硬是将马停了下来。张文表见状一惊,他早就听说过郭威神勇,竟然不知道这郭威勇猛至此。等张文表再一晃过神来,就看到郭威一刀迎面砍来。张文表连忙向右一闪,这刀正中张文表左肩。
张文表中刀落马在地,还听到他在大声喊叫:“不要管我,前队人马继续追赶!”
这郭威也同样没空去管张文表死活。而是一拽马尾,飞身跃到马上。对前面骑兵紧追不舍。郭威见现在去追公子,恐怕已经追不上了。索性打定主意,先回洛阳去搬救兵,再回来接公子。正思考间,突然觉得腰间一凉,一阵疼痛,他知是中了张文表的暗箭。这箭伤虽然让郭威吃痛,但他也不当回事,继续打马飞奔。
再说这文弱公子,右臂中箭让他疼痛不已,他握了握拳,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不听使唤,他心中暗叫不妙,恐怕这一箭射中了手筋,这手也跟着废掉了。可他并没有表现出他外表的文弱,他把心一横,用牙叼住剪尾,向外一拽,一道血箭喷了他一脸,他硬是顶着疼痛将箭拔了出来。一脸的血污加上疼痛的狰狞,让这个看上去文弱的公子,变得如同地狱的使者,可怕异常。
这文弱公子所骑之马之前已经连跑三天,疲惫至极,加之他丢了马鞭,无法打马,这马越跑越慢。这公子把牙一咬,一狠心跳下马来,向树林中跑去。跑过树林就是通往洛阳的官道,在那路上,或许能碰到来接自己的军队。
这文弱公子一边跑,一边向腰间摸去,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他又看了看右手,他心里明白,自己这一路上的灾祸也全都是拜它所赐。现如今右手已残,郭将军或许也以身殉国,搞不好自己还要亡命天涯,要这劳什子来何用?索性找个安全地方丢了,或者路上见到哪个英雄豪杰、将军点检送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