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初定,又盘算起自己有多少门傍身的法术,虽然已经盘点过几回,但总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耽搁了些许。
收宝诀有九重了,羊脂玉净瓶有八重,大如意,方寸山残篇,炼丹术,小云水诀,纸人纸马,穿墙,隐身,搬运;都是不甚出挑的法术,到了关键时刻没有扭转乾坤的本事。法器只有腰囊一个,羊脂玉净瓶一个,宝材有木灵珠一颗,神兵铁一块还是被张玄感鸠占鹊巢,灵兽只有一只四翅雀幼鸟,这几日都被闭了五识关在莽阳峰那边,还得早点回去瞧瞧。说起这个还有二师兄不知道去了山中哪里,那日之后就再没见着。
这次听道完一定得去孙鼎真人处拜见,就算学不到什么高深的,也要求一门傍身的大威力法术来,这一路西去不知多少凶险,没有降魔卫道的本事,巩洲过不过得去还两说。
夜里又修炼一会才和衣睡去,待到天明才起,寒气从天外垂压而下,约莫是大雪时节了,这洗药峰终于有点隆冬腊月的感觉,这回起得早,那只火鸦从梧桐树后面徐徐扶摇而过,早先洗药峰的弟子都告诫过,这火鸦出巡时不要外出,被他捉住吃了也只能是自家倒霉。
那一团小金乌就是火鸦了,也不甚明亮,透过帘子去看,还能直视;片刻之后就有些晃眼,刷刷的流起泪来,不敢多瞧。那火鸦徐徐从天上过去,寒气消融,暖泉边又起了雾气。那火鸦过了梧桐树半饷才到林子上边,这会儿陆枕戈才出来,火鸦回去的时候是另一边了;只有早晚火鸦才会起来,起得早才有机会见着,这也是第一回瞧见。
梧桐树下营帐只剩下五个,想起前些时日黑压压一片,感概修行一路千难万难,稍有懈怠就失去了机缘。
昨天西方教的照壁让陆枕戈很感兴趣,能让人沉迷于幻境而不自知,昨天种种已让自己明了来去的路,所获颇丰,有点得陇望蜀了。要是自己以后也有弟子,也拿去照壁前照照,那得洗去很多草包性格。
洒然一笑,连照壁是什么模样都没见着。什么好处都开始想着给徒弟了,其它人有徒弟或者子女是不是也是这样,有师父真好。
不过说回来,收个徒弟到底有什么用,传道?自己都还没被人传,弟子服其劳?自己也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啊;真不知道这些修士怎么那么热衷于开宗立派,广大师门。
阿瑶突然把陆枕戈拽得一踉跄:“小老爷一起去早修啊,愣着做什么!”
她拉着陆枕戈远离营帐,找了个开阔的地方开始采摄云霞,她倒是勤快,以后徒弟也要收这样的,省心的很。
正修炼,打北边传来嗡嗡一阵响动,好似飞蝗过境。连忙收功,叫起阿瑶。这边就他们两人,要是出什么幺蛾子也好照应,北边从药田里卷起一阵黑烟,飞起又落下,那片药田已经成了白地,片刻就洗了三四块药田,连忙推着阿瑶往梧桐树下边跑,这些东西不知是什么毒虫,有些修士专爱养这种毒物,平时收在容器里,一放出来黑压压一片,修为低点一照面就给吃得骨头都不剩,有的专吃血肉,或者能放毒火,毒水,专害人肉体。没有防身的法器怎么奈何得了。
不知道是哪个凶人出行,这洗药峰的药田都敢洗劫。等下被真人知晓,可丢了性命去。
陆枕戈瞧着有些害怕,嘴硬嚷声道:“哪个嫌命长的在这卖弄,让真人知晓一把火烧了你这毒虫”
北边林子里钻出一个黑袍道人,跌跌撞撞的出来,半边须发都有些枯焦,拿着一个黄皮袋子追赶过来。
那道人瞧见有人,急急忙忙开口道:“道友快用水法帮我阻一阻,这些蜈蜂要是跑到别处去害人,我就有九条命也不够赔的”
那道人八步赶蝉,还是没有这什么蜈蜂快,陆枕戈听得他叫喊,知道这东西走丢了要害别人,连忙运起真元,从身边卷起一团水雾,还觉得不够,又震散几十道小云水诀的符箓,符箓一散顿时散出无穷水气,裹挟成一团,双手一推往高处去,那些蜈蜂也不知厉害,看得这边有异样,就卷将来,成堆成团而至,似飞蝗一般。
暗自觉得要遭,要是挡不住,岂不得交待在这里,让阿瑶去找另外一个住在树下的人帮忙,自己祭出羊脂玉净瓶,掐了法诀,又有无穷吸摄之力,那群蜈蜂撞上水雾之前就已经被收了一团,得这片刻功夫,水汽席卷而去,梭梭梭的往下掉,二三十步远的地方地上密密麻麻铺了一片,又有挣扎着起来的,还是被水汽打湿翅膀,堕在地上飞不起来。
陆枕戈的小云水诀只有五重,没办法再多聚集水汽,要是能祭炼成一品圆满,举手就能泼出一片水滴,比这水雾好多了,蜈蜂才没有那么简单,只是阻拦了片刻,又蜂拥而来,陆枕戈边退边操纵羊脂玉净瓶做事,这功夫不知道收了多少。
那道人见这少年修士修为不俗,心下大定,暗到:“得亏遇见了他,要是被这蜈蜂卷到梧桐树上,把梧桐树啃个干净,指不定得让真人罚几百道销魂鞭,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瞧见陆枕戈祭起羊脂玉净瓶,才心下大定,这种法器克制这种蛊虫,只是不知道陆枕戈修为如何,撑不撑得住。
那黑袍道士在陆枕戈逃了快百步的时候终于赶上来了,祭出他手中的黄色袋子,就往上一装,比陆枕戈的羊脂玉净瓶不知道强了多少。只刷了四五回,那些蜈蜂就被收了个干净,又往地下一卷,连地上的也收回去了。
那道士长嘘一口起,三步并作两步扶住陆枕戈的臂膀说道:“小哥可有哪里伤着了,我这群蜈蜂在林子被那火鸦烧了一记,全被打散了”
他上下打量了陆枕戈,见着他没伤着才接着开口道:“某家姓马名君武,小哥贵姓”
陆枕戈也检查了一遍自己,这蜈蜂比平常的蜂子还要大上三两倍,有两指长,黑压压过来着实把他吓了一跳,这要给叮一下指不定就救不回来了,还好没人指挥,全凭本能聚团逃散,而且看样子有些萎靡,全没全盛时威风。
陆枕戈看他把那黄色的袋子系好,挂在腰间,开口道:“当不得贵字,陆枕戈便是我了”
他又问道:“这蜈蜂是什么虫豸?这般凶顽,要不是你过来的早,我指不定给它害了”
马君武理了理枯焦的半边头发衣服,苦笑一声说道:“陆道友有所不知,这蜈蜂是我在这林子里培育了十几年才成功的异种,早上的时候一时没注意,晚走了片刻,被那火鸦瞧见一道火舌下来烧了我大半,连养蜂的树冠都烧了,这一袋是新生的一窝,我挂得远些才机缘巧合幸免,被一刺激逃到林子下面来了,林中我又追不上,这不还是陆道友施以援手,不然发生些难言之事,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马君武大致讲了其中的关系,这事还真多亏陆枕戈搭把手,要是这蜈蜂卷到梧桐树上,那就不死也得退层皮。要是再害了人,那就自拍炉顶,早点转生去的好。他收了蜈蜂袋,贴身放好,里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只,再有几年温养也能尽复旧观,也算还有点家底。
陆枕戈瞧见自家没事,不动声色的收起自己的羊脂玉净瓶:“马道友豢养蛊虫啊?我可第一回见着。和我说道说道”
马君武见陆枕戈没有怪罪,反而问起这蛊虫的事情来,有些不大好意思。但也大略的和他说了。
这豢养蛊虫就像培育马匹,每一代都选最好的配种,这蛊虫繁殖较快,一个季节下来就四世同堂了,几年十几年下来,这蛊虫养在灵气充盈的地方,又用很多秘法培养,天生就不同凡俗,有些厉害的毒虫甚至三品四品修为的修士都要避其锋芒,蛊虫也各有效用,有的生有剧毒,有的能破护身罡气,那些练蛊的大家,蛊虫都是成套的,效用不比寻常飞剑差了,而且只要知了秘法,培育也方便。据说还有些边陲之地,养蛊之道都得自四部洲传承。马君武昔年得了一本养蛊的道书,在炼丹之余还研究养蛊,后来发现自己养蛊的手艺比炼丹好了不止一筹,也是哭笑不得。在洗药峰中也小有名气。
知道陆枕戈来听道,还听到了最后不由得高看了一眼,这能听到最后的也是佼佼之辈,虽然这讲道也有其它深意。
陆枕戈也有魏师这样的高士指点,又跟过李静虚几月,加上天资拔群,对事有很深的见地,学识也渊博,谈吐清雅,一番交谈,让马君武几次心折,陆枕戈在他眼里已经是俊逸不群,迥出时辈了,假以时日名气当不在周泰真人门下张仪,静虚真人门下萧渡,飞天观谢元淮之下。只是他不知,这萧渡还是陆枕戈大师兄,一门师兄弟三个都是杰出之士。
马君武谈了片刻也不得不告辞离开:“这回被这些蛊虫吃了几块药田,我还得上去和师父和师兄弟们告罪”
陆枕戈知机的开口道:“马道友还请速去,不要多耽搁”
马君武走了几步又回头,这陆枕戈这热心肠的样子,他也不是那种庸棍,不晓得知恩图报的道理,开口说道:“我要去面见我师,陆道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可以在我师面前帮你言语几句”
陆枕戈喜不自胜,没想到这刚膈脚就有人送新鞋,犹豫着说:“马道友可帮了我大忙了,我这有张抱朴子的木芝图,不知道能不能请令师瞧瞧”,说完又补充道:“成与不CD没关系,只要马道友说上一两句,真人知道这事就可”
马君武得了嘱咐,在梧桐树下唤了一声,那树上下来一只白鹤,还有一个童子。
他见是马君武,连忙行礼道:“原来是马师叔,我几个在殿上瞧见药田被毁还以为是哪个不知机的外来人,不知此事是?”
马君武知道这童子误会,解释道:“我的蛊虫被那火鸦烧了一记,逃到这边来了。不是别人做的,我上去和几位师兄弟说个明白就好了”
那童子听得是这养蛊的师叔做的,没有再去问陆枕戈。又唤来一只白鹤,没有在逗留,两人扶摇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