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对,为什么那个时候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
江浩然的话像是一把把薄细的钢刃,一下下地划在她的心尖,不致死,却痛不欲生。她看着他冷笑:“我把命赔给你好不好?我去陪着我姐姐好不好?她一个人躺在那里,又冷又孤单,我去告诉她,你有多爱她,好不好......”
江浩然愣了一下,整张脸在一瞬间变得极度扭曲,他毫无怜惜用嘴堵住她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他狂乱地吻着她,或是脸,或是唇,像是索取,更像是惩戒。
岳憬初就像只绝望的小兽,低低地呜咽着,更像是汪洋中的一条船,迎风破浪,却免不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他的每一次亲吻,都裹着巨大的力量,他要将她毁灭,彻底地毁灭。她一动不动地承受,如同一具没有感知的尸体,任凭他狂啸肆虐。
血腥的味道在唇齿之间蔓延开来,她依稀感觉到了死亡的脚步。她终于知道了,被自己爱的人深恶痛绝的滋味有多难受,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不爱她,没想到,他居然这样恨她。
她哭了,身子一抖一抖地抽搐着。终于,他尝到了一丝苦涩,好像莲子芯的味道,淡淡地浮在舌尖,很快又消失不见。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立即停住了所有的动作,低下头去看她。
岳憬初空洞的双眸直直地望向天花板,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的事物都变得灿烂美好起来,像是无数颗小星星,碎成一团,变成更多的发光点,一闪一闪地。
江浩然迅速从她的身上爬起来,死死地盯着她,满眼的嫌恶之色:“岳憬初,你终于成功了,你彻底让我厌倦了你。如果你早有这样的认知,或者,我会早早地放了你。现在,跟我回家,带上你的东西,滚!”
外面的雨还在下,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出门,甚至连衣服也不让她换。岳憬初光着脚,跌跌撞撞地踩别墅门口的在水泥地上,每走一步,都会带起一片水花。
佣人好心地送过来一把伞,他用胳膊一挡,雨伞便掉下去,弹了一下,又溅起了一层水花,落在她的脚趾上。
江浩然根本不理会佣人们疑惑、惊恐的目光,像是绑架一样,将车门打开,把岳憬初甩了进去。
岳憬初缩在车里,紧紧地缩着,他知道她冷,却不肯打开暖风,而她也倔强地咬着嘴唇,尽管伤痕累累,却坚决一声不吭。
江浩然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他被她气的不轻,手一直在颤,用打火机点了几次才终于点着。他眯着眼,深吸了一口,烟雾腾起来,如缕如缠,就像他们俩那笔剪不断、理还乱的糊涂帐。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回家的路线好像缩短了一样,岳憬初还没来得及从路边的灯影交错中过回过神来,车子已经停在了别墅的门口。
江浩然迅速从车上跳下来,打开车门,一把抓着她的衣领,狠狠一拽,她甚至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拉了出来。
江浩然的力气太大,她踉跄了几下,差点摔倒,只听身后车门砰地一声关上,然后,身子被人从后面一把捞住。
开门、解锁,动作干净利落的像是电影里的特工。他拉着她直奔二楼,白色的地砖上,全是她留下的一串串泥脚印。
一脚踹开房门,江浩然直奔衣柜,拉出行李箱扔在床上:“你自己收拾!你的衣服、你的袜子,只要是你的东西,统统带走。我的家里,不想看见任何与你有关的东西。”
岳憬初面无表情地走到衣柜前,蹲下身子,一样一样地开始收拾。
衣柜里,挂满了色彩鲜亮的小礼服,她甚至还记得,哪一件是她参加什么活动穿的。她伸手把那些礼服拨到一边,只挑了几件看起来还算朴实的衣服,叠好,放进箱子里。
床边的小书桌上,摞着她的参考书和一些言情小说,她一本一本地检查,然后开始往箱子里扔。
说起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奢侈,当初选家具的时候,她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小书桌,觉得做工精致,娇小可爱,可是一问价,她立马就蔫了回去。
当时,她还有些莫名其妙地问,金桌子也没这么贵呀,结果店员告诉她,这个桌子是用“寸木寸金”的黄花梨木精心打造的,这个价格还是优惠价呢。
岳憬初从来不知道,木头也这么值钱,倒是江浩然,眉头都不皱一下,立即刷卡买了下来。足足七十几万,放在卧室里,她都舍不得用,直到后来,东西实在多的没地方放,这才把书本类的东西放在上面。
书本收拾好了,她就打开抽屉,开始收拾她那堆小玩意儿,像是从小到大同学和朋友送的贺卡,还有一些纪念徽章。
她的“破烂儿”真多,甚至连一个带着威尼熊图案的橡皮,她都保存到现在。
手边,有一个厚厚的歌词本,那是她的珍藏。她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学校里的同学,每人都有一个这样的本子,把自己喜欢的明星贴进去,写上歌词,画上花边儿,然后拿出来炫耀。她只记得,本子里面的歌词,全是姐姐帮她抄的。
姐姐的字很漂亮,作业本经常被老师粘在布告栏里展览。其实她的字也不难看,可是,她缺少耐心。一开始的时候她总是写的很认真,固定的字距、固定的格式,可是到了后来,就完全乱了章法,字迹歪歪扭扭的没法看。
看见歌词本,她还想起了一段让人啼笑皆非的故事。大概是四年级的时候,她在学校里跟同学打赌,看谁的歌词本漂亮,结果输了一根心爱的铅笔。回家之后,她越想越心疼,自己躲在被子里呜呜直哭。姐姐见她可怜,就帮她重新抄了一本,之后,她又凭着这个歌词本把铅笔给赢了回来。
每收拾一件东西,都能唤醒她尘封的记忆。她以为她早就忘的一干二净土,直到刚才,她才意识到,她根本就忘不了。每一件事都记忆犹新,像电影片断一样,不停地在脑中闪现。
其实,抽屉里还有一个小盒子,但她不想碰,因为那里面全是江浩然给她买的珠宝首饰。
每当有什么大会小宴的,江浩然就会从里到外,从粗到细地给她置办一身“行头”。她觉得有点浪费,几次提出异议,可江浩然却告诉她,一件礼服是不能穿两次的,这是礼貌。既然是礼貌,那就无可厚非地遵循,可是谁也没有规定,一件首饰不能戴两次吧?
江浩然从来不会在花钱上皱眉头,他的要求和品味极高,凡事讲究搭配,如果他觉得红色的小礼服配翡翠会比较好看,那么,他绝不会允许她带着水晶项链出现。
对于这些珠宝,或者以前,她会惊叹于它们绚丽的色彩和精雕细琢的工艺,但是现在,她对它们只有憎恶。
她拿走的东西不多,她有她的原则。只要是江浩然买的,一样都不拿,就像那些kitty猫,都老老实实地挤在墙角,她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她下定了决心要和他断的彻彻底底。
最后,岳憬初从抽屉的最深处,摸出一把钥匙来。那是老房子的钥匙,她们一家人幸福生活过的地方。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回到那里,因为那里有太多让她心碎的回忆,零零散散,每一个碎片都足以让她窒息。无奈,那里是她的避难所,是她现在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岳憬初换好衣服,提着箱子往外走,经过江浩然身边的时候,毫不侧目,声音冷到极致:“让开。”
江浩然靠在门框上,一直状似慵懒地看着她收拾东西,直到她走到他面前,语气冷若冰霜,目光又渐渐地阴沉起来。
岳憬初见江浩然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不由挑着眉反问:“怎么?要检查?看看我是不是挟带了你的东西?还是......你要反悔?”
江浩然拿眼瞪着她,瞳孔急剧地收缩,那神情,像是恨不得从哪里翻出一把刀来活剐了她:“岳憬初,你就是个没心没肝的人!”
岳憬初一愣,嘴角自嘲地弯了起来,随即冷冷一哼:“在你眼里,我还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