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幻境之旅(五)
过了许久,只听得仙乐奏起,大厅内顿时沉寂下来,接着,几条黑龙从宫殿前方的大门飞出,而后,一条硕大的黑龙也跟着飞了进来,片刻后,化作一身穿大黑袍的男子,蓬头垢发,远远看去都叫人胆战心惊。不多时,从后方又飞出一只三头蛟龙,此龙也化作一名男子,只是身穿淡蓝色外衣,身材修长婀娜,看得刘子轩瘆得慌。
只见那夔龙抬手,示意仙乐终止,而后站起来说道,“诸位朋友,前日,我结识一位朋友,他叫三头蛟,乃是一条修行了上万年的蛇妖,只怪那天帝天条苛刻,说什么修成真龙的名额已满,一直推脱,也是被逼无奈才到了这虚空幻境之中。今日,我摆下这万魔宴,一来是让咱们聚一聚,增加些情义;二来也是为我这刚结识的兄弟谋一个面子,诸位以后见他如见我,不可怠慢!”
“那是,那是!大王的朋友,就是我等的上宾,日后还望彼此多多照应!”座下的一穿着一身灰袍的男子举着被子呼应道。
“是啊!咱们先干一杯,就敬这位三头蛟,也敬大王得一贤友!”座下另一名穿着华丽的女子说道。
话毕,众人起身,一同朝着夔龙和三头蛟敬起酒来。
“诸位请坐,今日可欢唱痛饮!”夔龙道。
话说这里可真没少招纳美女,无论是人是妖,都被这夔龙尽数收编至此,奏乐、歌舞、陪酒,一夜无不畅欢。一直到东方泛起鹅白,众妖才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夔龙至此时,也带着三头蛟回了后堂。众女子紧随其后,款款谢幕。
三人也假装醉酒,趴在桌上,过了许久,未见任何动静,三人遂起身,悄悄走到后堂门口。这里大门紧闭,却无人看守,四下里诸位也都睡得死气沉沉,诺言试着推了推,这门着实生硬得很,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进不去。”诺言道。
“看看有没有其他入口。”郑伦道。
随后,三人走出宫殿,直接绕到宫殿后方,乍一看这里也是安静的出奇,三人顿时警戒起来,想是这能力如此强大的夔龙不可能没有什么护卫或者俾人,但是这后堂确实出乎众人意料。沿着后院中的小路,三人走到了后堂门口,诺言对着门吹了一口气,三人便可看清屋内情形,只有夔龙和三头蛟促膝而谈,却不见其他人。诺言正想听听夔龙在说什么,却不料,夔龙突然看向了门外,三人顿时不敢吭气。
“进来吧,为何这般鬼鬼祟祟?”
诺言轻轻推开了门,“既然早就来了,为何现在才现身?”
“哦?你知道我们来了?”诺言惊道。
“你还记得,你们刚来的时候,是谁为你们带的路?”
“那个人面鸟身的妖怪?”
夔龙大笑,“何为妖怪?只因她长得跟你不一样吗?”
诺言略些尴尬,但是很快正言道,“既然,你已经知道我这不速之客的到来,那你就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如何?”
“请讲。”
“你为何将这附近村庄的女子尽数抓来?难道,你很缺女人吗?”
夔龙站起身来,连着拍手三下,从两边的楼梯走下许多年轻男女,“不光有女的,还有男的。这些人都是我的子民,我把他们带来,就是让他们过上自由、快乐的生活,这要远远好于那俗世中依附于陈旧规矩中的人。在这里,他们可以自由恋爱,每天除了唱歌跳舞,就是过着男耕女织的生活。我这里不大,但所有人都很幸福,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
这两旁的男男女女,容光焕发,毫无尘世中那些卑躬屈膝世人的模样。“我哪里知道,他们是不是着了你们的道。”
“这位兄台此言差矣,来这里虽然开始并不是我们自愿的,但是自从我们来了以后,才发现,这里是世外桃源,并非你想的那样。”一男子道。
“这里没有尘世间那些繁缛礼节,只有这清静寡淡的生活,确实是我们乐意所置之处。”一女子道。
“那你们就愿意离开自己的亲人、朋友?”刘子轩不解道。
“自然有人会不愿意,但是,我都会让他们自己选择,从不强迫。”
诺言哼笑,“你带他们来,不是强迫,是什么!”
夔龙道,“他们来了之后,我便不会再强迫。我只想在这世外桃源,建立一个和谐世界,你这次来,是要将他们都带走吗?”
“你们可愿意回家?”
四下没有一人回答,“夔龙!快将他们放了!不然我不客气了!”
夔龙大笑,“脚长他们自己身上,我何曾拦着?不过,难道你们不解释一下你们各自的身份吗?”
“我是诺言,这位是我妻子刘子轩,这位是哼将郑伦。”
“郑伦?你不好好做你的天神,跑到这里做什么?”
“实不相瞒,我只因看守凌霄宝殿耽误些时辰,触犯了天条,天帝要把我贬下界去,几千年的道行,我实在不愿意就这么舍掉,所以只能跑来躲避天界的追捕。”郑伦叹道。
“何不留下来,我乃是混鲲门下的弟子夔龙,我也是不喜欢循规蹈矩,受天帝所辖,因此只身来了这虚空环境之中,求一份安静。你们三人也是心善,才至此于我讨一说法,此情可勉啊!”
“您是混鲲的弟子?那灵姬娘娘,您可曾认识?”
“灵姬?她是我的师妹,你认识她?”
“恩!灵姬娘娘救过我,也是我妹妹的师父。这样看来,您是我的前辈啊!真是冒犯了!”诺言连忙拱手赔罪。
夔龙上前扶起,笑道,“这样看来,我们也是有缘啊!诸位快坐下!”
“哈哈哈!真是不打不相识!夔龙大哥还有这层缘分,贤弟真是为之高兴啊!”三头蛟道。
三人循序入座,诺言道,“前辈在此久居,可知这虚空环境并不适合修行?”
“修行?”夔龙笑了笑,“修行在人心,我自知我一心求安逸,有现在的成就,就很知足了,况且,天帝算起来也是我的晚辈,不会对我做过分的事。”
诺言心想,各人有各人的志向,亦不可强求,“那,您为何不将这附近村庄离得其他人也带进来?”
“他们中毒太深,思想过于迂腐不易更改,而且,这虚空环境中凡人都是幻化出来的,亦真亦假,何须纠结于此。”
“敢问前辈,不知这三界之外为何会有这包罗万象的虚空幻境之处?”
“这个世界,在三界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混沌之境,万事万物都是循环往复,才能达到良性发展。虚空幻境就是诸多混沌中的一个,这样的世界,你找不到答案,也不用去找。”
原来就算是法力通天的圣人,也不过是偌大世界中的一粒尘埃,“那,前辈可知道封印在这虚空环境之中的燧?”
“燧?好像是在一座冰山雪原之地,我也是听说,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
“那前辈可知这如何去那冰山雪原之地?”
“黄昏时分,你们往回走,一直西去便可到达。不过,你们找他做什么?”
“实不相瞒,我是燧的灵魂转世,此次前来也是想要解除封印着的燧,天帝逼人太甚,我已无路可走。”
夔龙大笑几声说道,“去吧,有些事,注定是要来的。”
“前辈之言,所谓何意?”
“三界的恩恩怨怨、缘起缘灭,都是注定的,你只管去就好了,我不喜欢参加这三界纷争,此后一别,你万事小心为好。”夔龙说完,把头瞥向了一旁。
诺言看了几秒,而后深吸一口气,说道,“多谢前辈指点!走!”说完便拉着刘子轩就要飞去。
“等下!”郑伦将二人喊住,“大王,我等不能通过这环绕岛屿的河流,不知这是为何。”
“这河流下有一毡,不过你们已经喝过我这里的酒了,可以自由出入。”夔龙答道。
“既是这样,那诺言,我们就此别过,希望你们一切顺利,我也看透了三界,想在这寻一片净土,还望诺言道友体谅!”
诺言没有回头,只是略微别过脸,说道,“道友言重了,各人有各人的生存之道,何况你是神仙,保重!”
郑伦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拱手作揖,“不是我夔龙无情无义,而是他要做的事,我绝不能参与,有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望他能理解。”
“大王之意,想必诺言一定知晓,身处世间,必有无奈之举。”郑伦道。
诺言二人飞出小岛,回到江上,又乘一船,观望着这景秀河山,“诺言,你是不是觉得人情惨淡?”刘子轩扶着诺言的胳膊,小心的将头靠了上去。
诺言摇摇头,“如果我不继续走下去,我永远也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又太多的未知逼迫我走到尽头这一步,其实,我多想和你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艰苦点也好,但我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活着。无论是夔龙还是郑伦,我们都不能将此事责怪到他们身上,毕竟各人有各人的选择。”
“我们总想着,祈盼着,某个时候,给自己或者给所有人一个存在的理由,但其实凡尘中这个问题的答案永远在下一个未知数上。”
诺言推开刘子轩,诧异地问道,“你为何有这般感悟?”
“我只是觉得,我们越来越茫然了。”
“不要这样想!路还是要走的,我们不能放弃,而且,如果我们这样做了,反倒给了苍生一个不茫然的理由,岂不是一桩好事?”
“恩!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