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诞下孩儿,这人世间所有的目光和宠爱仿佛都集中在了青蓼身上。这浓浓的幸福,似乎已经让她忘却了所有痛苦的记忆,剩下的只有绵延不尽的快乐。
可是,有一个人,此时此刻,却在倍受煎熬。
如果说时光可以倒流,阿萝多希望,竺兰河母亲从来都不曾安排她和慕容辰的相遇。那样,她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日日活在痛苦里。可是,上天既然已经安排了这样的相逢,逃不开,便只能自己握住幸福。对阿萝来说,粉身碎骨,胜过千疮百孔。
铜镜倒映出自己日渐苍白的面容,那样一张绝美的脸,如今也染上了抹不去的忧愁。阿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抚摸着已高高隆起的肚子,眼里含了一缕决绝。
如意端了一碗黑色的汤药进来,那药泛着浓浓的臭味,阿萝闻着,眉头不由微微皱起。
如意端着汤药的手有些颤抖:“姨娘,你果真想好了么?孩子才七个多月,若是早产,只怕…”
阿萝紧紧地闭上双眼:“竺兰河母亲会保佑我和孩子,一定会的。”语毕,她接过汤药,一饮而尽。药的苦涩让她几欲作呕,可她还是坚强地忍住了。为了她和孩子未来的命运,她只能赌一把。她坚信,竺兰河母亲,一定一定会保佑她。
阿萝临盆的时候,夜色正浓,屋外细雨绵绵,仿佛怎么也下不到尽头。
可下雨天,也正是慕容辰犯病的时候。
凝香阁里传出阿萝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与之相伴的,是公主阁里慕容辰隐隐不歇的低低呻吟。
青蓼不知道这已经是慕容辰第几次犯病了。她所能做的,就是请太医为他将伤痛降到最低,然后紧紧抱住他,即使在他意识模糊的时候会不小心咬伤她,她也不愿放手,她好怕,一旦放手,慕容辰便会永远离开她了。
可是,听着他那隐忍的呻吟声,她的心,就仿佛被针密密麻麻地刺着,锥心地痛。
青蓼的眼泪流在慕容辰脸上,他感受到了绵绵的温柔,可他也听到了凝香阁里阿萝的呼喊。
他颤抖着嗓音,问:“阿萝她…怎么样了?”
青蓼拼命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她没事,方才我派浣梦去看了,浣梦说,阿萝快生了,没事。”
“可她才七个多月…怎么突然就生产了呢…”
“没事的。”青蓼把脸贴住慕容辰的,“早产不是常有的事儿么?阿萝一定不会有事的。她这样辛苦,这样努力,不都是为了跟你在一起么?为了你,她也不会有事的。”
慕容辰伸手揽过青蓼:“对不起…都是我,所有的痛苦,都是我一个人造成的。我现在已是废人一个。青蓼,你听我说,若有一天我熬不过去了,你一定要忘了我,你是那样好,一定会有人好好珍惜你…”
青蓼却在慕容辰耳边坚定地说:“慕容辰,你听着,若有一天你不在了,我亦不会独活。这人世间的一切我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有你。你听到了吗?若你要我安好,那么,你一定要先安好。”
慕容辰紧紧闭上双眼:“你何苦如此…”
青蓼柔柔回忆道:“那日阳光正好,你一身铠甲,将我揽入怀中。一切,便就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