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曼陀罗村下了整夜的暴雨,夜色下浓厚的雨幕嵌在天地间,久久不能散去。
每当下雨之日,便是落阳身体疼痛之时。由于之前受了重伤,如今虽说已痊愈,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落下了病根。
阿萝整夜都陪在落阳身边,先是给他喂了止痛药,只是那药只能暂时抑制痛苦,很快就失效了。她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试图给他传递勇气。可是眼见着落阳疼得身体蜷缩,冷汗淋漓,阿萝的心就好像被凌迟那般,痛得无法呼吸。她好想给他服用曼陀罗花粉,麻痹他的神经,这样他就可以不用再这么痛苦。可是一想到他会从此依赖上这个有毒的花粉,她便无论如何都下不了决心了。
“落阳,你坚持住。我在这儿,落阳,我会一直陪着你。”阿萝边说边抬手拭去眼泪,心里恐慌到了极点,每次他一发病,她就好怕他会在疼痛之中悄然离她而去。
落阳竭力克制自己不发出声音,可是那剧烈的疼痛还是将这个硬汉折磨地痛苦不堪,忍不住发出低低呻吟。迷迷糊糊中,落阳仿佛又看见了那道绿色的身影,那熟悉的,令他魂牵梦萦的却始终辨别不出样子的身影。他好想喊她的名字,可是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她的名字叫什么。他艰难地发出声音:“你到底是谁?”
阿萝用帕子替他擦去额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哽咽着回答:“我是阿萝啊。落阳,你怎么了?”
“不,不是。”落阳伸手挥开阿萝的手,“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我想不起来!”
“落阳你怎么了?”阿萝的害怕和心疼又加剧了,“落阳你不要吓我。大夫明明说过你只是在下雨天会身体疼痛,没说你还会失忆啊!你怎么会忘记我了!”
落阳仿佛没有听见阿萝的话,自言自语:“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阿萝就这样在恐慌之中照顾了落阳整整一夜。
天边渐渐露出了鱼肚白,雨也渐渐小了,只是还不曾停歇。落阳依旧在低低呻吟。
长安城,大雨初歇。
“夫君!”青蓼在睡梦中一阵心痛,整个人便彻底清醒过来。她捂着胸口,额上布满了细汗,心里没来由的慌乱,“夫君。”
她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头因下了一夜的雨而干净明朗的景色,不但丝毫不觉得舒适,反而越发难受了起来:“夫君,你到底在哪儿?”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是耿大哥吗?等我一下。”青蓼穿好衣裳之后才走过去开门。
耿清平将洗脸水端了进来,放在架子上。看向青蓼,立即便发觉她脸色有些苍白,忙关怀道:“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青蓼轻轻摇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心里很慌。”
耿清平皱眉:“你梦到你丈夫了么?”
青蓼点点头:“我好像梦到他受了很重的伤。可是醒过来却又忘了具体梦到什么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耿清平柔声安慰道:“没事,不过是一场梦罢了。梦里和现实总是相反的。他现在一定很平安。”
青蓼牵强一笑:“嗯,希望他好好的。”
耿清平道:“好了,干净洗漱一番,下楼吃早饭。我们待会儿就可以出发了。”
青蓼充满了期待:“要去大漠了吗?”
耿清平微微颔首:“这两天我已经把去大漠的路以及你所说的那些小镇村落的地点都大致打听清楚了。”
青蓼感激不已:“谢谢你,耿大哥。”
“别老是说谢谢。”耿清平豪爽一笑,“就冲着你这一声‘大哥’,我也得尽力帮你!”
青蓼红着眼眶,无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