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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冰心蚀骨永成殇(二)

这一日,秋雨微凉,风中传来淡淡的桂花香,在鼻间氤氲,就好像是心上笼罩了一层挥之不去的哀愁。

经过整整一日的认真思索,芷凝还是鼓起了勇气,前往公主阁探望青蓼。她知道青蓼一定不想见到她,可是,一想到那个无辜死去的孩子,她心下真是愧疚万分。看一眼,问候一声,多少能减轻一些负罪感吧。她走在通往公主阁的长廊时,却看见采云含笑朝她走来。她想起采云对她下毒的事,又是气愤又有些惧意:“你的心肠可真狠,竟想毒死我!”

采云轻轻一笑:“在皇宫里待久的人,别说只是下毒了,即便是当场血刃,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

芷凝无声地瑟缩了一下,稍稍离采云远了一些。

“这样就怕啦?”采云仿佛是见到可笑的事一般,笑中含着一丝明显的恶意,渐渐逼近芷凝,“我不知道是谁借了你这样大的胆量,竟连公主的男人都敢染指!”

芷凝一边后退一边倔强道:“辰哥哥本来就是我的!我们青梅竹马,是天生一对!公主虽尊贵,却也不过是破坏我们的第三者!”

“住口!”采云愤怒地呵斥,“大胆贱人!你竟敢口出狂言!”她边说边从衣袖中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然后紧紧抓住芷凝的手。

那匕首泛着犀利的光,让芷凝吓得大喊起来:“放开我!快放开我!来人啊!”

不料,采云却比她喊得更为大声:“来人啊,救命啊!芷凝小姐想要杀我!快来人啊!”她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却笑得疯狂。渐渐地,笑声停止了,化为唇边的一缕决然而又残忍的笑。芷凝见她露出这样可怖的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可是还来不及思索,采云手中的匕首便捅进了自己的腹中!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芷凝的手,“我真得很想知道,当额驸知道你心肠如此恶毒的时候,他还会这样疼爱你么?我想他应该会把你赶出将军府吧…虽然我只是一个下人,不足挂齿…但是…呵呵…谁会容忍家中有这样一个歹毒之人…”

芷凝的瞳孔渐渐放大,惊恐地大喊起来:“你疯了!”

“不,我没疯。我只是不会放过…任何…伤害公主的人…”采云已经倒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袍。

当将军府所有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采云倒在血泊中,而芷凝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场景。

采云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唇角晕开了一抹成功的笑:公主,采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原谅我…

芷凝看着自己满手鲜血,吓得几乎神志不清。她看到慕容辰,慌忙扑了过去,拼命摇头:“不是我!辰哥哥,不是我做的…真得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辰哥哥,你要相信我!”

慕容辰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对芷凝讲话的声音已然没有往日的温和,甚至还带了一丝失望,一丝冷漠:“你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残忍的?我从未想过,看起来柔弱的你,竟会有这样一副歹毒的心肠!芷凝,是不是我之前只顾着追逐功名,太久没有顾及你,所以其实你已经变得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了?”

“真得不是我…”芷凝颤抖着双手,泪水爬满了脸庞,眼里布满了惊恐和绝望,“辰哥哥,你要相信我…”

大夫检查了采云的身体,遗憾地宣布采云因伤中要害,不治身亡!

青蓼赶到的时候,听见的便是这一句话。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大夫回道:“她伤中要害,且失血过多,已经回天乏术了。”

大夫的话,一字一句,都烙印在青蓼的脑海中,清晰无比。他说,采云死了。她听见了,清清楚楚地听见了…采云…死了…

她看着采云躺在地上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身体,鲜血染红了她衣裳绣着的月白色的花…

突然间,天旋地转。青蓼晕厥了过去。是慕容辰及时将她搂在了怀里。

青蓼醒来的时候,首先唤的便是采云的名字。可是身边哪里还有采云的身影?杨嬷嬷的声音传了来:“公主,你总算是醒了,真真是吓死老奴了!”

青蓼忙问:“采云呢?”

杨嬷嬷转过脸去偷偷抹了把眼泪:“采云她。。。她已经。。。”

青蓼这一刻才想起白天见到的场景。采云倒在血泊中,大夫宣布她已经死亡。而杀死采云的,是芷凝!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她紧紧地闭上双眼,眼泪颤抖着落下。哭够了,方才深深吸了口气,眼中竟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残酷:“采云,我一定替你报仇!”

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稍稍梳妆打扮了一番,终于能够改掩盖青蓼的虚弱。她强打着精神,带了几名下人,往芷凝所居的地方而去。

可是就在离芷凝房间不远的地方,慕容辰一袭墨色长袍,挺立在月色下,纹丝不动。

青蓼微微愣了下。可是,为了采云,她不会因此退缩,绝对不会!她挺直了身子,继续往前走。

果不其然,慕容辰伸手拦住了她:“公主,请放过芷凝。我明日便会把她送走。”

闻言,青蓼的心,狠狠一抽。她抬眼看着他,眼中泪光粼粼:“你就这样护着她么?你就这样。。。不忍心惩罚她?你就这样,忍心看着我。。。如此痛苦?”

慕容辰看着她,语气不再是从前那般淡漠,多了一丝温情:“芷凝是我妹妹,无论她犯了什么错,我都不能让她有事。即便她触犯了律法,我也要竭尽全力护她周全。请公主理解。”

青蓼所有的希望都化作眼泪流出了眼眶。她抬手擦干不争气流下的泪水,再抬眼时,唇边已经带一抹看似坚强却满含凄凉的微笑:“你要我理解你,那谁来理解我呢?芷凝是你妹妹,采云也是我的亲人!我难道不该为自己的亲人报仇么!”

慕容辰心下一痛:“对不起,请公主原谅。公主若要芷凝的命,那便先从慕容辰的尸体上踩过去!”

青蓼所有伪装的坚强终于在这一刻尽数崩塌。原来,芷凝在他心里,真得有这样大的分量,原来,她真得只是第三者而已!可笑地嫁到将军府,可笑地受人侮辱的第三者而已!她不再前进,而是转过身往回走。

慕容辰眼睁睁地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苍凉背影,多想伸手抓住,却终究还是垂下了手。此生,仿佛真得是越来越远了。。。

月色凄凄寒风重,冰心蚀骨永成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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