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结束,蔡陶接了个电话有事先走了,陈新和杜飞去嚷嚷着还要去K歌,陈娟无奈,只好叫了辆的士送他们过去,并问喻佳要不要一起去,喻佳见天色已晚,便借口酒喝多了身体不适,要回去休息。欧阳鸣不放心喻佳一个人回去,提出要送她回去,却被杜飞连拉带拽的上了的士。喻佳感谢道,“没事,我家离这很近,我打个车一会儿就回去了,你们玩开心点。”
的士到了,喻佳弯腰钻了进去,两辆的士同时驶出餐厅,却向不同的方向驶去。
的士车里,师傅看着后视镜里醉态朦胧的喻佳,惊奇道,“哎姑娘,又是你,这么巧?”
喻佳睁开眼睛看了看,也认出了师傅,“是啊,好巧,你住在这附近吗?”
师傅笑道,“我不住这,但离这也不远,对了,我们是直接到新安小区吗?”
“嗯。”喻佳答应着,“你把计价器开着,下车时我把上次欠你的钱一起给你。”
“嗨,”师傅爽朗一笑,“小事一桩,别放在心上。”
“那哪行?你们挣钱也不容易,既然遇见了,自然是要还的。”喻佳笑着,师傅纯洁的笑声让她暂时忘却了陈新的冷言冷语。她摇下窗户,秋风肆意吹了进来,她捋了捋头发,感到清醒了许多。
“姑娘,看你的脸色,喝了不少酒吧!”师傅关切地问道。见喻佳不作声,又兀自说道,“我理解,年轻人压力大,适当的放松和应酬都是必要的,但是也要注意安全,尤其像你这样的单身女孩,喝了酒这么晚回家,家里人要担心的。”
师傅像个大叔一样啰嗦着,喻佳也不言语,她靠着窗户,迎着秋风,渐渐失去了意识。半睡半醒间,她看到窗外的景致,突然坐了起来,大声喊道,“停车,师傅停车。”
师傅回过头来问,“姑娘,新安小区还在前面,离这还得有小半里路呢?”
“没关系,我就在这下车,麻烦你。”喻佳坚持着。
师傅不再说话,慢慢将车靠在路边,喻佳付了两份车钱,拿了包下车,走路回家。
转眼快月底了,秋风萧瑟,许是酒精起了作用,喻佳突然打了个寒颤,她将外套收紧,快步往家里走去。道路两旁店铺林立,景致依旧,不时听得一两句商家的叫卖声。喻佳突然发现,自己在这里住了半年,竟从未在此间漫步徜徉,以至于她连小区以外的事物都不熟悉,更别说闲暇时的散步逛街了。路过便利店时,喻佳买了瓶纯净水,她大口大口地喝着,然后大口大口的吐气,再吸气,希望能掩盖她满身的酒味。来到小区楼下,喻佳看了看表,快九点了,不知道肖佚林吃饭了没有,算了,还是直接打包带回去吧,喻佳心里想着。她拐进餐厅,打包了一份土豆丝饭,然后往家里走去。
肖佚林端坐在沙发上,团目养神。失明以后,所有的兴趣爱好皆成泡影,甚至于生活的琐碎也无法事事亲为。闲来无事,便只能枯坐在一角发呆,久而久之,竟养成了静坐冥想的习惯。他细细回想着近来CF发生的事情,试图找出破解之道,张兵的出现让他肯定了自己的策略,也让他看到了重震CF的希望。
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把手,门开了,一阵风裹挟着喻佳从外面进来。喻佳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回过头来笑道,“你又想什么呢?还没吃饭吧,呶,我给你带了土豆丝饭。”喻佳将手里的外卖放在茶几上,转身进了厨房。
肖佚林放下腿,扒拉着袋子说,“没什么,我就是在想,最近你总是很晚回来,公司很忙吗?”
喻佳洗着手说,“是啊,这个月公司业务爆棚,同事天天加班到深夜,我这还算早的呢?”
肖佚林终于打开饭盒,一边扒拉着饭一边说,“嗯,看来你们公司最近生意不错,但是也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喻佳擦了手走过来坐到肖佚林身上,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怎么,心疼了?”
肖佚林不是柳下惠,没有坐怀不乱的功力,被喻佳这么勾着脖子,当下心里一阵慌乱,“我,我这吃着饭呢?”
“吃饭怎么了,我就喜欢这么看着你,你吃你的,我看我的,互不干涉。”喻佳狡黠地笑道。
“不是,那啥?”肖佚林结结巴巴的说,“你这样,我也没法吃啊!”
喻佳看着他局促的样子,笑道,“好吧,这次就饶了你。”说完熟练地从他身上翻下来,坐在一旁,“跟我说说呗,你今天在家都干嘛了?”
“想你呗,还能干嘛?”肖佚林吃了口饭说道。
“哟,嘴巴很甜哦,来,奖励一个!”喻佳说完,不等肖佚林反应过来,使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
肖佚林猝不及防,一口米饭差点没喷出来,他从喻佳口中嗅出了另一种味道,便道,“你喝酒了?”
喻佳心里咯噔一声,为了让风吹散身上的酒味,自己徒步走了半里路,想不到万里长征都过来了,却在最后一步露出了马脚。她挽着肖佚林的脖子撒娇道,“这不是公司业绩好吗?老板高兴,晚上请同事吃饭,席间架不住领导敬酒,喝了一小杯,真的只喝了一小杯哦!”
肖佚林确实不太喜欢喝酒的女孩,尤其是喻佳这么清纯的女孩,如今佳人在怀且心情不错,肖佚林不想切了兴致便随口说道,“看来你们公司的确生意很好。”
“可不是嘛?”喻佳突然拔高了音量,“说来也怪,我刚到公司半年,业务还不是很熟悉,可是这断时间总有人给我打电话,而且还主动要跟我合作,真不知道是我运气好呢?还是我人品好?”
肖佚林心里一怔,想起那些离开CF的那些客户,他们在停止与CF的合作后却又一时没找好新的合作伙伴,于是便找到昔日的合作伙伴——肖佚林这里,肖佚林便把喻佳的电话给了他们,并委托他们多多关照,这才有了喻佳刚才的话。
喻佳不明就里,以为是自己人品爆发,此时见肖佚林沉默不语,便又说道,“怎么了,女朋友业务做的好,你不高兴吗?”
肖佚林放下饭盒,回过头来说,“怎么会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喻佳往前凑了凑,娇声说,“你放心,就算我以后出人头地了,也是你的女人。”
肖佚林笑了笑,将喻佳拥入怀里,“对了,跟你说个事,这两天我可能会去一趟市区。”
喻佳抬起头瞪着眼睛说,“这么巧,我也正准备去趟市区呢?今天老板让我去谈一个新客户,还说如果我谈成了,就给我加薪呢?”
肖佚林奇道,“哦,是吗?那我先祝你马到成功。”
“必须的。”喻佳答应一声,重新倒进肖佚林的怀里。
第二天早上,蓝总正靠在办公室的椅子看报纸,宋大良火急火燎的赶来,一边走还一边说,“蓝总,好消息,我找到林欣有把柄了。”说完将一张表格和一些相片递给蓝总。
蓝总隔着报纸,不满地瞥了他一眼,“慌什么,有什么事不能慢慢说。”
宋大良自知失态,忙正襟危站,“我,我是说,我发现林欣的问题了,她最近外出非常频繁,有时整天都不在公司,这是她外出的记录和一些相片。”宋大良重新将表格和相片递给蓝总,蓝总接过相片看了看,上面是林欣出入一些公司,以及和人对话的场景。还有一份表格,里详细记录了林欣每次外出和返回的时间,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等。看到这张表格,蓝总顿时严肃起来,他丢掉报纸,慢慢坐起身来,拍着桌子大声喊道,“太好了,太好了,有了这张表格和这些相片,不愁林欣不就范。”
宋大良暗自苦笑,若说失态,蓝总比自己失态多了,但他也只能在心里牢骚一下,嘴上依然毕恭毕敬,“蓝总,这些虽然能证明林欣在工作时间外出,但毕竟去的都是客户公司,按照公司规定,顶多给她个口头警告,并不足以让她走人。”
蓝总大手一挥,“你懂什么?我问你,她去客户公司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维护客户了,”宋大良想都不想的说,“最近公司客户流失严重,她去拜访客户,也是为了维护公司的利益。”
蓝总冷笑一声,“你只说对了一半,维护利益没错,但是维护公司的利益,还是维护她自己的利益,就不得而知了。”
宋大良心里一惊,问道,“蓝总您是怀疑林经理打着维护公司客户的名义,发展自己的客户资源。”
蓝总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不是怀疑,是本来就是。”
宋大良犹豫了一下,呢喃道,“蓝总,会不会是您弄错了,我虽然也不喜欢林经理,但以我对他的了解,她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
“啪”,一个巴掌落在他脸上,蓝总咆哮着,“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不走,怎么把市场部经理的位子空出来,市场部经理的位子不空出来,我怎么提拔你?”
宋大良捂着脸,小心翼翼地说,“我知道蓝总都是会我好,我也想升职,可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
宋大良抬起头,他看到蓝总正用恶毒的眼神盯着自己,他没有说下去,只是默默地站着。
蓝总也不理他,兀自拿着表格和相片笑着,半晌,才突然回来头来对他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把林欣给我叫上来。”
宋大良打了个激灵,慌乱中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从蓝总办公室出来,他顿了顿神,这才招手让黄毛过来,并让他到市场部请林经理过来一趟。黄毛眼尖,一眼就看到宋大良脸上的手印,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宋经理,有句话兄弟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屁就放。”宋大良刚挨了打,没好气地说道。
黄毛四下瞥了瞥,见无人便往前凑了凑说,“宋经理,我觉得蓝总只是在做他自己的事,并不是真心在帮你。”
宋大良猛然回头道,“你说什么?”
黄毛压低声音道,“宋经理你想啊,蓝总口口声声说要提拔你,这都几个月过去了,公司的经理走的走,从的从,一直也没见他提拔您呀!”
其实即使黄毛不说,宋大良也能感觉到不对劲,只是他不敢当面去问蓝总,现在连黄毛都发现了,难道真的是蓝总一直在利用自己?宋词大良心中忐忑,但嘴上依然不愿承认,只说道,“也许是时机还没成熟吧,蓝总说过,只要林经理一走,立刻让我分管客户、市场两部。”
黄毛叹了口气,“哎哟,您真是我亲哥,这样的话您也信啊?那是蓝总在给您画饼呢?”
“别说了,”宋大良低吼道,“事已至此,这次无论如何我也要帮他,你快去找林经理,免得一会她又出去了。”
黄毛看着他摇了摇头,无奈地离开了。
市场部里,林欣伏在办公桌上,指关节在太阳穴处轻轻揉动,各种文件横七竖八的躺了一桌子,连日的奔波让她筋疲力尽,公司的事情也不尽如人意,面对蓝总的霸道专权,自己是否能如肖佚林所言,挽狂澜于既倒?对此她毫无把握。正沉思之际,李小黎推门进来,看到杂乱的办公桌,李小黎先是一愣,继而将手里的资料递给林欣说,“林经理,这是C公司的资料。”
林欣抬起头,神情愈加憔悴,她接过文件随手翻看着。李小黎看着眼前凌乱的桌面和林欣疲惫的倦容,心里一阵难过,她是林欣一手提拔的,她能有今天的成绩,与林欣的悉心栽培密不可分。在她心里,林欣不止是她的上司,更是她的人生导师,每每遇到疑惑,也总喜欢向她倾诉。一直以来,她都把林欣作为自己的楷模,一言一行,皆以林欣的作风为榜样。只是这个榜样马上就要离开了,自己却丝毫帮不上忙,心中难免有些难过。
“我不在的这几天,公司还有别的事吗?宋经理有没有来找过你?”李小黎正自思索,一阵悦耳的声音飘入她的耳中,她回过神来道,慌乱地回答,“哦,没,没什么事?”
李小黎极力掩饰着内心的不安,却又怎能逃脱林欣的眼睛,林欣抬起头盯看着她问,“怎么了?”
李小黎低头不语,咬着下嘴唇,两手不自然的相互摩挲着。林欣心下一惊,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追问道,“到底什么事?”
李小黎抬起头,嗫嚅道,“刚才宋经理的助理来了,说,说是蓝总找您,让您,让您过去一趟。”
李小黎的话犹如晴空一个炸雷,林欣暗道不妙,暴风雨终究还是来了,既然躲不过,那索性让它来的更猛烈些吧。心里没有牵挂,脸上便没有惧色,林欣正色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林经理,”李小黎已预知到蓝总此举的目的,虽然无力改变,却依然心有不舍。
林欣把桌面上的文件收拾了一下,往桌上墩了墩,然后站起来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始终会来,从我拒绝蓝总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你不用难过。”
“不,”李小黎喊了出来,“林经理,我有今天的成绩都是您一手栽培的,如果您离开了,我也不会独留的。”
林欣有些感动,但现在还不是煽情的时候,她将文件收进抽屉里,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小黎,你别激动,现在情况还不明朗,也许事情并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糟呢?”林欣冲她笑了笑,“你在这等我,我过去看看,回来我们再聊,好吗?”
林欣转身出去了,门关上的瞬间,李小黎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她知道,林经理在CF的职业生涯,就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