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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蔡陶输了赌局,无颜再见喻佳,只好就此离去,餐厅赞声一片,服务员也悄悄地伸出了大拇指。

老太太看着自己为女儿精心安排的相亲被人破坏,自然很是不爽,正要发作,喻佳连忙上前拦住,“妈,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肖佚林,是我朋友。”又对肖佚林说,“佚林,这是我妈。”

“阿姨。”肖佚林向眼前这位要将自己心仪的女孩介绍给别的男人的老太太打招呼。

“原来真的是你,刚才听你说话就觉得声音有些耳熟,没想到上次打电话说是喻佳男朋友的人就是你。”老太太说。

“阿姨观察入微,什么都瞒不过您。”肖佚林说,“您说的不错,我就是喻佳的男朋友,刚才看您要把喻佳介绍给别人,我一时冲动,这才坏了您的安排,望您理解。”肖佚林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远方,他不知道,一旁的喻佳早已羞红了脸。

老太太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看你的样子,长得倒还算可以,只是不知道你收入怎么样?”

“妈,你说什么呢?”喻佳扯了扯老太太的衣服,害羞地说道。

“那好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慢慢说,”老太太说完就要拉喻佳往回走。

“妈,”喻佳叫住老太太,“那什么,我先把单埋了,您先回去,我和佚林一会就到。”

老太太走后,喻佳转身来到肖佚林面前,“你刚才胡说什么?上次是跟你开玩笑,你怎么能真和我妈说你是我男朋友呢?”

面对喻佳的责备,肖佚林有些无奈,“那怎么办?我说都说了。”

“你先跟我回家,有什么话当面跟我妈说清楚。”喻佳说。

“不行,”肖佚林连忙摆手说,“我破坏了你妈给你安排的相亲,如果让她知道我们一直在骗她,还不得直接把我从四楼踢下去?”

“说什么呢,我妈有那么可怕吗?”喻佳责怪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要不然你回去告诉你妈就说我临时有事来不了了?”肖佚林提议说。

“不行,我刚才都跟我妈说了一会带你上去,再说了,你一上午都没事,偏偏就这会有事,这不是明显在骗她吗?不行不行!”喻佳说。

“那怎么办?你妈现在没说什么是因为她还不知道我眼睛看不见,如果让她知道我是盲人,一定不会同意我和你在一起的,她甚至有可能带你回老家。”肖佚林着急地说,他可不希望即将到来的幸福就这样活生生的被人剥夺。

“你?真的不希望我走?”喻佳红着脸问。

“废话,我当然不希望你走了,我希望你一直住在这里。”肖佚林说。

喻佳羞涩地低下头,“其实我也不想走。”

“你说什么?”肖佚林问。

“没什么,我妈就快走了,我们尽量拖延时间,房间里的摆设你都很熟悉,我们见机行事,应该不会露出破绽。”喻佳安慰他说。

话虽如此,不过一个盲人怎么可能表现的和正常人一样呢?在餐厅大家都不走动还好,但是回到家里,身为主人,他免不了要端茶倒水,闲话家长,这肯定是要露出马脚的,肖佚林还是有些担心。

“没事的,就算是真被她看出来,只要我愿意,她还能把你怎么样?”喻佳干脆把话说直了,让肖佚林彻底放心。

“你说什么?什么你愿意?”

正说着,喻佳的手机响了,喻佳接完电话回过头来对肖佚林说道:“走吧,我妈在催。”

喻佳用蔡陶留下的钱付了帐,扶着肖佚林上了四楼,肖佚林边走边说,“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妈,我们回来了。”喻佳推开门,扶肖佚林到沙发上坐下。

老太太在卧室收拾东西,趁这空当,喻佳把嘴附在肖佚林耳朵上,告诉他房间的摆设,“我妈的包在左边的沙发上,茶几上你正前方是果盘,里面有三个苹果和两个橙子,果盘右边一尺的地方是茶壶,茶杯放在茶壶旁边,在茶杯下面是电视摇控器,我妈现在从房间出来了。”

“我还没走呢,就这么亲热,”老太太从卧室出来,肖佚林连忙起身拿开包,“阿姨,您坐。”

肖佚林动作娴熟连贯,喻佳非常满意。

“佚林啊,”老太太和颜悦色地说,“你和我女儿交往呢,我没意见,不过我看你这房子,也就五十平吧,还是租的,这哪行啊,我们喻佳再怎么说也不能一辈子租房子住呀!”

“妈,我们只是暂时住在这里,暂时,暂时,”喻佳忙出来解围。

“是是是,阿姨说得是,以后一定换,来,阿姨先吃个水果。”肖佚林拿了个苹果递到左边。

“这可是你说的啊,阿姨可没逼你,”老太太接过苹果,乐呵呵地说道,“你看我,光顾着和你聊天了,还没问你是在哪工作的?做什么的?”

“佚林是一家大公司的客户部经理,公司离这不远,走路就能到。”喻佳抢先答道。

“我又没问你,真是的,多嘴。”老太太瞥了喻佳一眼,说道。

“阿姨,您喝茶。”肖佚林又将茶杯往左边挪了挪。

“好,”老太太接过茶杯,“对了,我还没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是上次天丹姐来深圳的时候介绍我们过认识的。”喻佳又抢着说。

“你怎么了?喻佳,我再问佚林,你不许回答。”老太太对喻佳下了命令。

“阿姨,您看电视。”肖佚林把摇控器递到她面前。

老太太一脸莫名其妙,心想这肖佚林怎么回事,说话驴头不对马嘴,一会要我吃水果,一会让我喝茶,茶还没喝又要我看电视,刚才在下面不是挺会说话的么?怎么现在又?不对,这里头一定有文章。

喻佳看出老太太的心思,急忙说道,“佚林你怎么回事啊?我妈茶都还没喝看什么电视呀,你第一次见家长也不用紧张成这样吧!”喻佳说这话,一来是告诉肖佚林老太太的情况,二来也向老太太解释了肖佚林反常是因为第一次见家长紧张,真是一举两得。

听到喻佳如是说,肖佚林马上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收回还被他举在半空的摇控器,对老太太说:

“不看电视,不看电视,那您,那您,,,”茶几上只有就这些东西,都被他说完了,肖佚林急得抓耳挠腮,一时找不到可以拿来继续的话题。

“那您再吃个苹果吧,”慌乱中肖佚林再一次把希望寄托在果盘上,却没想到,他这次拿的不是苹果,而是橙子,肖佚林动作太快,喻佳想阻止也还不及了,这次彻底穿帮了。

“妈,佚林他累了,我扶他回房休息吧,”喻佳放出烟雾弹,希望可以蒙混过关,见老太太不说话,忙接过佚林手中的橙子放回果盘,然后扶他回房休息。

“佚林,”老太太突然说道,“阿姨下午就要回去了,你能不能到楼下帮阿姨买几瓶水?阿姨路上喝。”

“妈,您要喝水家里有啊,我先扶佚林回房休息,一会就去给您拿啊。”喻佳继续放烟雾弹。

“我就是想喝外面买的水,”老太太似乎是铁了心要和他们较劲了。

“那好吧,佚林,你再陪我妈聊会,我下去买水。”喻佳扶肖佚林回沙发上坐下。

“也好,就让佚林坐在这休息,你去吧!”老太太说。

喻佳出来买水,她暗自庆幸没让肖佚林出来,不然非得露出马脚不可,买完水从小店出来,喻佳突然一拍脑袋,“糟了,上当了,这是调虎离山,我就说她这次怎么会答应的这么爽快呢?”于是赶紧往家跑。

喻佳预言的没错,其实自从老太太回到家后,就一直觉得肖佚林有些奇怪,先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后来说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手里拿的明明是橙子,却说是苹果,她想了解情况,却被喻佳一味地搅局,老太太终于忍无可忍,设计将喻佳支开,喻佳果然上当,兴冲冲地跑下楼买水去了。

“佚林,喻佳刚才把钱包落在沙发上了,你帮阿姨拿过来吧,”老太太说,脸上却不动声色。

“呃,钱包,钱包,,我帮你拿钱包,我帮你拿包,”肖佚林小声嘟囔着,沙发上根本就没有钱包,这是老太太故意骗他的,肖佚林信以为真,两只手在沙发要摸着。

老太太心里一惊,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慢慢举起右手,在肖佚林面前晃了晃,这一晃不要紧,老太太一颗红心直跌入谷底,肖佚林对眼前的事物完全没有反应,老太太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佚林果然是个盲人,她靠在沙发上,感到后脊梁骨阵阵发凉。

喻佳打开门冲入房间,但还是晚了一步,她看到佚林还在沙发上摸来摸去,老太太斜靠在沙发上两眼发直,顿时明白了一切。

“喻佳,是你吗?阿姨说你把钱包落在沙发上了,你快找找。”肖佚林说。

喻佳没有说话,而是一脸诚挚地看着老太太。

“喻佳,你不是说佚林累了么,那就先扶他回房休息吧,”老太太对她说道。

喻佳把肖佚林扶回卧室。

“这是怎么回事?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喻佳还没落座,老太太就开始骂道。

“不错,佚林是看不见,可是他对人性的了解比很多明眼人看得更透彻。”喻佳坐在她对面说道。

“那你就打算和他这样一直过下去?”老太太指着卧室的方向,狠狠地说。

“只要他不嫌弃我,我愿意这样照顾他一辈子。”喻佳瞪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一副吃了称砣铁了心的的样子。

“胡闹,”老太太暴怒起来,“他是个盲人,现在倒没什么?可是你想过没有,你以后还要工作,要结婚,要生活,他会拖累你一辈子的。”

“妈你错了,没有我,佚林一样可以生活的很好;相反,如果没有他,我的生活可能还不如现在,我们认识以来,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我没有工作,家里花的每一分钱都是他辛辛苦苦挣来的,他用自己的行为感动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是的,他是看不见,但他并没有自暴自弃,相反,他把自己的经历整理成文,用自己的故事教育了一个又一个身陷迷途而不自知的孩子。

“佚林经历了失明,失业,手伤,腿伤,脚伤,从一个受人敬仰的青年才俊到一个人人避而远之的盲人,从一个八面玲珑的客户部经理到一个要躺在床上靠别人来照顾的残疾人,他承受了多少委屈?经历了多少磨难?您想过吗?然而,他经历了这么多人世的不公,却从没报怨过生活的艰难,女儿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学到了很多,在他身上,女儿看到了什么叫坚强,他是一个百折不挠,越挫越勇的人,女儿愿意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妈,您可能还不知道,就是在这间房里,佚林失明后一个人在这间房里度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妈,您能够想像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是怎样度过这漫长而又孤独的半个月吗?”

喻佳擦了擦眼泪,继续说,“后来天丹姐来,我来,天丹姐走,这一切都来的那样突然,佚林为了照顾我,眼睛看不见,却依然出去工作,并用他自己挣回来的钱帮助了一个又一个比他更需要帮助的人。

“我们的生活刚刚有所好转,佚林的手又被刀划伤,紧接着是腿和脚被烫伤,这一系列的伤害让他彻底失去了生活的能力,每天只能躺在床上等我端饭给他,这种痛苦?这种滋味,您能够体会吗?

“女儿亲眼见证了他饱受折磨后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他是我见过最坚强,最勇敢的人,妈,您不是一直希望女儿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吗?”

喻佳眼含热泪,极富感情地讲述着肖佚林的经历,老太太听了也深受感动,她也不得不承认,肖佚林是个非常坚强和难得的孩子。

“你们有事可以跟妈讲,妈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啊,为什么要瞒着妈呢?”听完喻佳的诉说,老太太的语气谦和了下来。

“我们也是怕您不同意,无奈之下,这才,,,”

“阿姨,您不用责怪喻佳了,这都是我的主意,是我怕您不同意我和喻佳在一起,把喻佳带走,所以才出此下策,不关喻佳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肖佚林已经站在她们身后。

“阿姨不是怪你们,只是,,,”老太太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阿姨,您放心,我虽然有残疾,但我一定会尽我最大的所能让喻佳过上好日子。”摘下伪装的面具,肖佚林显得更加自然,他的脸上少了几分不安,多了几分坚定。

佚林的坦白和担当,也增加了老太太对他的好感,其实老太太对他一直都很满意,想起上午在餐厅发生的事,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真不敢相信一个身逢巨大打击的年轻人竟有如此的胸襟与气魄。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冥冥中似乎有股力量在控制着自己,让自己无法拒绝,窗外一阵轻风吹过,撩起了他的衣角,肖佚林立在寒风当中,像一棵挺拔的松树一样,坚韧,刚毅。

“既然这样,那好吧,我同意让喻佳留下来。”老太太说。

“真的?”喻佳惊叫起来,“妈您真的是世界是最最伟大的妈。”

“但是,”老太太话锋一转,“以后你们要互相照顾,不许再受伤了,刚才听到你说一会手伤一会脚伤的,听得人心惊胆战的。”

“你放心,我们以后会照顾好自己的。”喻佳说。

“还有,”老太太继续说,“如果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不要死撑,你们走到一起不容易,一定要互相珍惜。”

“阿姨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喻佳的,不让她受一点儿伤害。”肖佚林说。

“阿姨相信你们。”老太太说,“来,你们都过来坐下,”老太太拉着他们的手,“阿姨相信你们会生活的很好,看到你们这么支持对方,理解对方,阿姨很高兴。”

老太太哽咽着将他们的手放在一起,用力攥着,很紧,很紧,,,,,,

送走老太太,喻佳和肖佚林如释重负,一场暴风雨就此化解的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他们在一起的决心,一切都过去了,他们相对而望,一起又回到那片只属于他们,能够给他们带来无穷的欢乐和幸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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