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叽一声,一个青花瓷瓶碎在当场。放眼看去,是一间整饰得极其漂亮的卧房,帘子上的珠子闪闪发光,房间里的物品算得上极品中的极品。桌椅茶具,床柜绸缎,俱是价值不菲的物件。可是此刻屋里破碎满地,不单单是刚刚引起一声清脆响声的青花瓷,还有很多其他的玩意,大多是珍贵的古董,诸如瓷碗,瓷杯,瓷壶陶罐,应有尽有。
地上还散落着饭菜,一名黄衫少女大发脾气,将桌子也掀翻。几个婢女低着头战战兢兢立在一旁,任由少女胡扔乱砸发泄情绪。
少女怒声说道:“不让我出去,我就不吃饭!你们通通给我出去!”
婢女们无可奈何,连忙退出房间。几人焦灼万分,这小姐不进食水,饿坏了身子,这等过错自己怎担当得起?几人出了房门,不敢迟疑,急匆匆地直奔到一处大堂,告知一名老者,说道:“启禀老爷,您去看看吧。小姐吵嚷着要出去,她生气不吃东西,奴婢们实在没有法子。”
那老者长袖一拂,说道:“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大堂之上,除了那老者坐在正中间,还有其他九人分列两侧。那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那毒王凋仲承。其他人分别是齐伯齐律父子,坐在最靠外;接着是三大护法范西,樊荣,纪恪;剩余四人中有欧阳冽和凋仲秋,另外两人年纪四旬上下,想来是五老中的另两位。
自然,那黄衫少女正是凋雪,自当日从泰来酒家返回蜀中,十多日来,自己未得见到项楚一面,心里百般挂念。
当日项楚大战五毒教六大高手,终究不敌,被打成重伤。凋雪自己心痛悲伤以致昏阙。等到醒过来时,两人都已经被带回五毒教的不归山庄。
当日凋雪眼见项楚为了救自己,不惜以身体挡在前面,他却被樊荣的重锤打得连连吐血。凋雪心下登时既悲且痛,她也晕了过去。所以项楚现在是死是活,自己也并不知晓。十多天来,凋雪都被父亲囚禁在这个房间里,半步都出不得。她心里担心项楚再受到伤害,在这儿多待一刻都如坐针毡。是以凋雪百般折腾吵闹,想要见到项楚。有好几次,她使计耍滑刚要溜出房间,最终都被发现被逮了回来。
殊不知,当日项楚重伤之后一直昏迷不醒,凋仲承不惜用了自己炼制的保元丹,为他护住全身经脉。回到不归山庄,又吩咐下来全力救治,五毒教上下灵丹妙药用了不计其数,凋仲承甚至将真自己气输入他体内,这才救回他一条命来。
虽是救回项楚一条命,可是他身上多处受伤,尤其以凋仲承那一掌和樊荣那一锤最为紧要。项楚原本天蟾冰掌的伤势就未曾痊愈,又受了这等重伤,伤上加伤,身体哪里吃得消?换做平常人,早已经一命呼呼。饶是项楚身体健壮,体内的的内力抵掉部分劲道,不然早到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你们觉得应当如何处理他?”凋仲承问道。
“属下以为,这小子杀了我教四大护法之一卓护法,罪恶滔天,实在不可恕。必须杀一儆百,为死去的卓兄弟报仇!”说话的正是范西,他与卓鹰交情匪浅,是以一心便想为卓鹰报仇。五毒教卓鹰乃是被项楚所杀,他们商讨的自然是如何处决项楚。
“嗯,范护法说的对。”凋仲承说道,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不用想也知道,十多天来,凋仲承不惜耗费自己的真气,也要救活项楚。他要是想杀项楚,用得着大费周章先就活再杀掉?其他人心底都已明白如何决断此事,是以都不发话,没人出声赞同范西的提议,就连平时最为莽撞的繁荣也没说话。
一名青衣男子出列,说道:“教主,属下有一建议。”
凋仲承抚须道:“说来听听。”
“此人武功高强,杀了他未免可惜。依我看,倒不如将其收入帐下,为我们五毒教效力。”说话的正是齐律。
凋仲承点点头,微笑说道:“齐贤侄所言有理,可是不知项楚肯与不肯啊?”
齐律道:“教主,只要一人出马,定能说服他。”
凋仲承道:“喔,却是何人能说动项楚?”
“当然是凋雪小姐。项楚心系小姐,屡次助小姐脱险,甚至不惜舍弃自己护住小姐,对小姐的一片深情可见一斑。而凋雪小姐在泰来酒家也拼死维护于他,可谓郎有情,妾有义。教主何不令有情人终成眷属,如此一来,不仅小姐不会再无端生气,五毒教也因此可得一绝顶高手相助!”
“嗯,齐贤侄所言也是有理。诸位如何看待?”
“教主,属下以为不妥。项楚怎么说也是杀害了卓护法的凶手,不受惩戒也就算了,怎么还把凋雪小姐下嫁于他?这怎么能让教中的其他弟兄心服!”范西仍不死心,挺身而出说道。
凋仲承转向兄长凋仲秋,道:“兄长,你看如何处理是好?”
凋仲秋道:“愚兄以为,五毒教要想在武林中立足,成为武林第一帮派,必须吸纳各路高手。项楚武功非凡,是一个极难得的人才,应该加以利用。何况他掌下的猛虎帮近年来也是名震江东一带,若是与猛虎帮结为秦晋之好,对我们五毒教可是大大有利。项楚的确是杀了卓护法,但是当时除了张宇老弟和李峰老弟未在场,在场的其他人都清楚的知道,项楚杀卓鹰乃是私人恩怨,他并不是冲着我们五毒教来的。所以愚兄以为,项楚杀死卓鹰,并不妨碍到他入我五毒教,只是项楚极其执拗,要他效力五毒教,可说比登天还难。”
“其他人呢?你们都作何感想,都认同兄长说的么?”凋仲承问道。九人中就算有不赞同的,也清楚的知道凋仲承的意思了,他本来就不打算杀项楚,就算为了凋雪,他也不会草率的处决项楚。现在四大长老的凋仲秋都表明立场,不杀项楚,谁还敢发话反对?五毒教中,教主下来就是四大长老,其后是四大护法,再往下是八大堂主。现在教中有地位的 都持齐律的建议,范西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好,既然各位都没有提议的话,项楚容我以后处置。你们都散了吧,我要先去看看雪儿。”凋仲承说着已站起身子。
齐律道:“教主,那黑鹰教的教主郑三江如何处置?”
“无名小辈,留着无用,那就杀了吧。”凋仲承道。
“此人也并非完全没有价值,杀了他倒不如收为己用。教主试想,黑鹰教虽是一个弱小门派,旗下并无得力高手,但教众却有上万之多。我们不如将黑鹰教教主郑三江放了,让他继续领导黑鹰教,打着黑鹰教的旗子,暗中却为我们五毒教办事,如此岂不更好。不知教主以为如何?”凋仲秋说道。
“兄长所言有理,就照兄长的意思办,放了郑三江。对了,至于青釭剑嘛,劳烦欧阳老弟和三大护法前去打探一番,有了消息再通知我。都退下吧!”
四人拱手领命,退出大堂,其他几人也跟着出了去。
待到众人离去,凋仲承大步迈开往后堂走去,进到一处别院。出来时提着一个木盒,顺着长廊一路穿过一方池水,不多久,便来到一排房门前。正在此时,一个婢女迎面走来,婢女见到凋仲承急忙施礼,紧接着道:“老爷,那位项大爷已经醒了。”凋仲承罢了罢手,示意她退下。
凋仲承来到一扇门前,掏出钥匙正欲打开缠在门锁上的链锁,忽的嘭的一个瓷瓶飞来,重重砸在房门之上。瓷瓶碎裂满地,一名少女娇怒道:“我都说了不吃的,赶紧把饭菜给我拿走!”凋仲承推开门,进了去。凋雪见进来的是老爹,转过脸横眉微皱,却也不理。凋仲承也不在意,说道:“雪儿,你的伤才刚刚好,发这么大的脾气气坏了身体怎么办呐?”
“还有,不吃饭怎么行呢?诺,看看爹给你带来了什么。”凋仲承一边说一边扶起桌椅,摆上饭菜。
忽然凋仲承猛的起身,一个“移形换位”挡在门口。原来凋雪想趁着凋仲承收拾东西之时溜出门,却还是被他发现阻拦。
凋仲承道:“还想跑,这个已经没有用啦!”凋雪无计可施,想从另一边闯出去,可是凋仲承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拦住她。如此使了几次,凋雪走回屋里,怒道:“别以为这样就能永远困住我,我告诉你,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凋仲承眉头微蹙,问道:“雪儿,你为了那个小子当真要拿自己的性命来威胁爹爹么?跟爹爹闹到翻脸不认人吗?”
“爹,你自己清楚。你明知道女儿喜欢他,那天还要伤他杀他,这是你逼的女儿。”凋雪负气说道。
“对,爹知道,爹知道你喜欢他,要不然我还懒得自己动手了。”凋仲承说话时一脸轻松的样子。
凋雪心里又怒又奇,父亲既然知道,为何不看在自己的份上饶过他呢?虽然她这个老父生性要强,对人都十分苛刻,独独对她这个女儿毫无办法,百般宠爱。她听到老爹那样的话,更加不解,生气道:“那爹尽管杀他吧,他死了,我也活不成啦。”
“那好吧!你既然决心寻死,这小子救活了也没甚作用,爹这就去把他杀了。”他故意刺激她,凋雪哪里顾得了许多,急忙前来拉住凋仲承,急声说道:“你是说他还活着?你可不许骗我。”凋仲承故作怒态,道:“没大没小,爹也不叫了?”这时凋雪摇着他手臂,撒娇道:“哎呀,爹爹,你就告诉我嘛!”“好了好了,他好着呢,死不了。你爹我号称毒王,世人只道我能杀人于无形,却不知我也能起死回生。区区这点小伤,自然不在不在话下。”经不住凋雪磨人的缠问,他只好道出项楚的情况。
“既然不会杀他,那爹那天为什么还要打伤他?害得女儿也险些没命。”凋雪嗔怪道。
凋仲承道:“本来我是想杀他的,毕竟他杀了爹的手下。我不下重手,如何向教中其他人交代,如何能服众?可是爹看你这么护着他,我的宝贝女儿这么喜欢他,要是杀了他,你还不得永远生爹的气?所以虽然不杀他,也要看看他喜不喜欢你。要是他不关心你,我早下令结果了他,还会救他么?这傻小子也没让你爹我失望,看他拼死保护你,饶他一命也算值得。”
凋雪却是忿忿不悦,说道:“喔,原来爹你早就计划好一切。你下这么重的手,不光是要救他,还要在属下面前树立威严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你担心有人杀了你五毒教的人,你若是无法讨回公道,那不管上下都会对你大失所望,那么你教主的威信就大打折扣,就无法领导五毒教了。而杀了他,又怕我伤心,我猜的对不对?”
凋仲承低声道:“你这丫头,现在知道爹的难处了吧。”
“爹,谢谢你!雪儿误会你了。”凋雪俯到老父胸前,柔声说道。凋仲承轻抚着她的头发,缓缓说道:“雪儿也长大了,迟早要出嫁的,但愿你自己没有选错人噢!”
“爹,放心吧,女儿不会看错人的。”凋雪想到项楚为了自己奋不顾身,心里登时甜如蜂蜜,两腮不禁红晕如霞。正在此时,传来敲门之声,一名男子说道:“老爷,您在这儿吗?”说话的是一名家丁。
凋仲承放开凋雪让她坐下吃饭,转过脸隔着门问道:“什么事?”
家丁说道:“启禀老爷,齐管家让我转告老爷,说是有事求见您。”
凋仲承问道:“什么事啊?”
家丁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齐伯人在哪里?”
“齐管家在侧厅花园侯着呢。”
“你转告他,说我一会儿就到。”
“好的。”家丁说完便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