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丝着急,小的卢似乎也感知到她的心情,在主街跑的飞快,幸亏路上行人不多,一路顺畅无比,走到拐角处,一辆加长版豪华马车突然横在面前,尔丝急忙拉住缰绳,马儿刹车不及,抬起两只前蹄高声嘶鸣,原地转了个圈,若不是尔丝吓得紧紧抱住马鞍不敢松手,早就摔下去了。
尔丝惊魂未定地看着马车里的人呵斥车夫。
“对不住,白公子,是我的车夫太莽撞了,你还好吧?”车帘掀开,伸出一只白玉般的手,接着那人跳下马车,几步走到她面前。
瞧这温和从容,彬彬有礼的模样,不是梅园主人梅景之又是哪个?
“是梅公子啊。”尔丝拍了拍怦怦乱跳的心口,压制住骂人的冲动:“不妨事的。”
“那便好,在下找你有事,白公子,”梅景之拱手行了个礼:“请下马说话。”
什么事找她?尔丝疑惑着跳下马,把缰绳扔给梅景之的车夫先行看管,那车夫刚得了训斥,不敢违拗,小心翼翼地接过,把马儿拉远,不影响二人说话。
“是这样的,”梅景之徐徐道:“方才在大堂上,有一件事忘了,现在想想,此事十分重要,或许能影响案情走向。本来欲找高大人,却碰见你,想必说与你也是一样。”
“梅公子不必客气,请说,我会如实转告。”
“你也知道,我们梅园紧邻两座青楼,距离十分的近,管家曾同我说过,几天前,他曾看到两家青楼有模样奇怪的人,带着刀具来回走动,甚至有几人服饰鞋袜,都不是天凌风俗,我因想着那青楼名声远扬,有异省或异邦人皆不奇怪,因此并未放在心上,仔细回想时,又觉得告诉高大人会好些。”梅景之神色郑重道。
尔丝点头:“我会转告高大人。”
“对了,还有件东西要给你。”梅景之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袋子,打开一瞧,里面是三枚小巧的银牌,刻着一模一样的三个“天”字,背面还有一些更小的字眼,只是看不清。
“这是什么?”尔丝奇道。
“这是管家从梅园的池子边上捡到的,不是我梅家的东西,或许是凶手的,也或许是受害者的。”
尔丝赶紧接过这小小的几个证物,捧在手心,踟蹰了两下,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梅景之看出她的纠结,出言鼓励道。
“好吧,我就直说了,梅公子,可能你是当事人,所以不觉得异样,但实际上,你们园子的仆人也是有嫌疑的,不如先从内部查探一番。”
梅景之一愣:“这我倒不曾想到,白公子提醒的是。”
正说着,马儿乱鸣起来,原来梅家的公马和尔丝的小的卢撞在一起,发生了桃色事件,梅景之的马骑在小的卢身上,一前一后地,做一些羞羞的动作,车夫拉扯不住,又怕公子埋怨,急的跺脚,拉了这匹,又去拽那匹,可两匹马正在有趣,谁理他?
梅景之不由得大囧,尔丝也有些脸红,好在她反应够快,手指成圈放在嘴边,吹了个响哨,小的卢训练有素,听见声音,嘶鸣两声,躲开公马,哒哒地跑过来。
“我先走了,告辞!”尔丝抱拳,挡住羞涩粉红的脸色,翻身上马,匆匆撂下一句话,两腿轻轻夹住马肚子,一溜烟跑没影了。
先去自己的小院子,拿银子换了点热水,匆匆洗了澡,换了女孩衣服,便赶回将军府。
从侧门悄悄溜进自己的院子,就见小果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见了她,不由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上来就抱住胳膊。
“姑奶奶,我的亲亲姑奶奶,你可知道回来呀,夫人已经派人来过两次了。”
“什么事?”尔丝将防水披风上的绳子解下,披风挂在衣架上,拿了梳子梳理青丝。
“请安啊!对了,我有件趣事说给你听。”小果兴奋,嘴里连珠炮似的:“昨天不是说让你嫁给黄大人吗?我替你悬心了一宿,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尔丝坐在镜子前,将发卡反手别在发髻上,整了整发髻。
“今天国子监祭酒黄大人那边派了媒婆过来,说那边算过了,小姐的八字同黄大人不合,是下下等婚姻,会克夫,叫夫人把送来的聘礼钱退回去。”
“夫人会舍得退?”尔丝相信李婆子的办事效率,可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将军府的夫人,是个十足的财迷,吝啬异常,一分钱恨不得掰两半花,到手的钱财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当然舍不得,”小果得意的笑了笑:“所以她就让二小姐幻柔替你了。”
尔丝挑眉,这倒是情理之中。夫人不喜欢她,更没理由喜欢爱拨弄是非的幻柔。
站起身子,仔细端详一番穿衣镜,没有任何不妥,尔丝才跟着小果去给夫人请安。
屋子里面点着檀香,熏得烟雾缭绕的,十分呛鼻,尔丝不由得皱眉。夫人端庄威严地坐在上方主座上,下首跪着鼻涕眼泪的幻柔。
尔丝心头有些忐忑,屈膝行礼:“见过母亲。”
“哼,你还知道回来。”夫人一副冰冰冷冷的模样,并不急着发落赵姨娘,转而将枪口掉向她:“跪下!至晚不归,你可还知道家规?”
尔丝缓缓跪下,口内陈情:“女儿是有缘故的,想必裕芳斋的掌柜娘子同母亲说了,宫里有一批着急要的屏风,要加紧时间赶制。”幸亏一早同裕芳斋的掌柜娘子打过招呼了,估计她已经派人给这里送信了。
“哼,不看是宫里要东西,我绝对不会让你继续去学习了,我们又不差那点银子,你老老实实在家,才有个千金小姐的模样。”夫人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种事,下不为例,你可知道?”
银子都克扣在你手里,你当然不差钱,尔丝心道,每月一两的月例银子,哪来的千金小姐?千铜小姐都数不上,不喝西北风就不错了。
“是,女儿一定好好学习,挣多多的银子孝敬母亲。”尔丝扯了一个大大的,虚假到自己都要呕吐的笑容。这夫人是个大财迷,必须要顺着毛捋,不然吃亏的是自己。
“别做梦了,我是不可能嫁给国子监祭酒那个老头子的!”幻柔哭了一下午,眼睛都肿了:“要嫁,也是尔丝嫁。”
尔丝瞪了她一眼,他娘的,自己的事还兜不明白,还想往她身上揽?
“嫁不嫁,你说了不算。尔丝命不好,人家不要。”夫人拿了银子,不肯退步,甩了甩艳红色的指甲,抬头望着天花板,一副你算老几的表情。
幻柔掉头看见尔丝跪在一旁,便骂道:“你这小蹄子,丧门星,克死自己亲娘不算,还克夫,都怪你,若不是你不好,如何能轮到我?”
尔丝呵呵一笑:“是,我不好,嫁不得黄大人,你好,所以黄大人才看上你,这不是挺对的吗?”
幻柔恼怒至极,扬手欲打,尔丝早有准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尔丝,住手!”夫人重重呵斥道:“她是你姐姐,你要造反么?再敢动手,我叫人打你!”
夫人时时刻刻都记得维护自己的形象,一个公平公正的母亲。
“女儿不敢。”尔丝垂头道,甩下幻柔的手,一副小受模样。
“夫人,我不嫁,我真的不要!”幻柔也顾不得同尔丝纠缠,只抱着夫人的腿哭道。
“我的儿,女孩子的命,向来都不由得自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岂是我可以做主帮你的?”夫人嘴里劝导着,心里却丝毫不为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