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尨国国都,富阳城,长乐街,锣鼓喧天,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有如巨龙。
全城的百姓都出动了,男女老少挤在道路两旁,有的人甚至天没亮就提前来占那好位置。
路过的外乡人被如潮的人流挤得差点丢了行李,那边问:“李三,你不是去云城了吗?怎么在这?”
这边一个书生扶着帽子兴奋地答道:“如此良机可一睹绝代美人风采,怎能错过?”
“小姐,我们快回去吧,老爷知道了可不得了。”那边一个丫鬟扯了扯身旁少女的衣袖,容色焦急。
“彩霞,爹不会发现地。”少女踮着脚尖往街道上看,眼睛里放着光。
一会见丫鬟还扯着自己的衣袖,她有些不耐烦道:“不见到六王爷,我是不会回去的,你要害怕就自己先回。”
丫鬟被那少女呛了一句便也不做声了,“来了来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迎面走来三匹高头大马,尤以中间一匹最为雄健,一看便知是昭国进贡的红鬃马。
旁边两匹也不逊色,左手边骑在马上的是镇国将军的独子吴世勋,小名破虏,他今日一身玄衣,越发衬得身姿挺拔,如山巍峨。
右手边骑在马上的是丞相长子公孙修能,他一身白衣,风度翩翩,模样也是俊秀,气质更是儒雅。
若说丞相公子是一束柔熙地月光,将军少爷是一柄锋芒毕露的宝剑,那骑在红鬃马上的少年便是让人移不开目光的传奇。
六王爷,无攸,慕容无攸。
天才少年,十四岁封王,北征南伐,军功赫赫。十六岁让出兵权,从此做了一闲散王爷。
听说,他在南郊盖了一所园子,里面种满桃花,十亩桃林,桃花盛开之际,宛如香雪林海。
这座园子在富阳第一美人公孙尔雅十四岁时,被送与她做了生辰礼物。
庆历三年,荣帝赐婚于三月初九,六王爷慕容无攸迎娶丞相千金公孙尔雅为王妃。
“六哥,富阳可许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破虏扫了一眼街道两旁的群众,打趣道。
“这还不是冲了无攸的美名来的!”修能在马上笑地悠然。
“尔雅肯定等急了,我们快些走吧。”破虏看了看两侧拥挤的人群催促道。
“倒好像今天你才是新郎官!”修能偏头朝他一挤眼。
那边破虏脸一红,埋头就盯着自己的靴子,不作声了。
无攸见这两人斗嘴也不掺和,只微微一笑拉了下缰绳,加快了速度。
那边街道拐角一对女子疾步而行,走在前面的女子一袭红衣,脸上蒙着一轻纱,她此时皱着眉头,似被什么烦事所扰。
跟在后面的女子面露急色,她提着裙角努力追赶,不一会额头上便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边走边轻声低唤:“姑姑,等我。”
这跟在后面的女子是富阳第一香楼的少掌事婉儿,她今日本应与大掌事羽嫣一起在相府伺候公孙尔雅熏香。
重尨国女子出嫁之前的礼节繁琐,要注意的事项很多,有些是能省则省,可熏香这一环节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省过的。熏香,则是用秘制香料熏过出嫁女子的喜袍,这还不能提前熏香,非得出嫁日一大早开始才行。
寻常百姓家有女子出嫁,顶多请得起第一香楼的小侍级别的香侍,能同时请动两大掌事,这也只能是皇家了。
今日丞相府中出了变故,大掌事让她赶紧回去请云若居的女子前来,而这位住在云若居的女子是香楼最神秘的人物。
婉儿从未见过她的模样,只是平时听羽嫣唤她“姑姑”,说是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求救于她。
给丞相小姐熏香的配方研制了一年,也反复试验过数十次,可是不知怎得今日取出香料正待熏香,却发现变了味,羽嫣知事态严重,说不好就要掉了脑袋,还得连累香楼的姐妹,这才火急火燎地遣了她去请那云若居的神秘女子。
那边迎亲队伍已经走到了长乐街尾,再拐个弯便到了丞相府所在的多子街,这沿线是提前清过场的,按理是不会有人能闯到迎亲队中。
却见红鬃马忽抬起前蹄,高声嘶鸣,显然是被什么惊吓到了。
慕容无攸安抚好骏马,往前一看原是两名女子,走在前面的一袭红衣脸上蒙着轻纱,瞧不清楚她的模样,走在后面的一身天蓝襦裙,样貌清秀,此刻却是吓得脸色苍白。
“王爷——”婉儿看到马上的男子一身喜袍,再瞧旁边的公孙公子,立马跪下打算求饶。
伺候在一旁的喜官挥着喜鞭,正要上前呵斥,却见慕容无攸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住。
“见到六王爷还不跪下!”喜官放下高高举起的喜鞭,满脸怒容对着红衣女子喝道。
“我为何要跪?”那红衣女子偏头反问道。那语气淡然,似由始至终她都未瞧见这浩大的迎亲队伍,未瞧见那皇家的仪仗,也未看一眼那马上穿着龙纹喜袍的男子。
“你——”喜官没想到她竟如此嚣张,一时哑口无言竟说不出话来,心想怎有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婉儿,走。”红衣女子没有丝毫停留,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婉儿抬起头看了看慕容无攸的神情,有些害怕,但一想到大掌事还等着自己,便咬了咬牙站起来急急地应声而去。
“六哥,这就放他们走了?”破虏盯着红衣女子消失的背影反问道。
“看她们的方向也是往相府去。”修能望着前方深思,口中喃喃道。
“王爷?”喜官胆怯地上前求问。
“不要误了吉时。”慕容无攸吩咐道。
迎亲队伍又很快恢复了秩序,有条不紊地向丞相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