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由香港驶往尚海的海轮上,周志国正站在船舱外的甲板上向前眺望,虽然他知道眼镜蛇计划对自己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却不清楚因为任务的取消,等待他的将是国、共、伪三方的合力截杀。
正如戴老板所判断的那样,周志国确实没有向杨婷下手,但却不是因为英雄难过美人关,而是他根本无法置一个无辜的女人于死地。
进入别墅的那天,周志国一直用心阅读杨婷交给他的卷宗,几乎背下了所有材料中的每一个字,又把卢宏图等人的照片反复端详,在确认把他们的形象牢记于心之后,立即烧毁了那些照片和资料。
而在他潜心阅读的过程中,杨婷替他做好了午餐和晚餐,夜幕降临的时候,杨婷在卫生间洗完澡后,又替他烧了一壶洗澡水,同时从楼上的卧室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西服放在楼下,再上楼躺在主卧的钢丝床上,等待着周志国的到来。
周志国洗完澡换上西服后,却久久没有上楼。
对于他来说,关于眼镜蛇计划的一切都了然于胸,剩下的就只有杨婷准备传授他的“人生体验”。
作为一个从来没有碰过女人的懵懂青年,周志国当然渴望从成熟的杨婷那里,领略女人的神秘、神奇和魅力,可一想到每次体验之后,杨婷就距离死亡近了一步,而且她的死亡时间和方式,必须由自己去决定,周志国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虽然在下车进入别墅之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要了那个司机的性命,但那是因为太久的等待,所积蓄的愤怒迫切需要宣泄,使他在瞬间想起报复钱处长的一种方式。
五年前,在逮捕延安特工代号为“刺猬”的老洪后,钱处长和他的行动队员,完全可以执行对老洪的处决令,但他却命令周志国开枪。
而老洪是周志国父亲的挚友,当时还是周志国的上司,是县警察局的局长,当时年仅二十岁的周志国,之所以能够成为县警察局侦缉队队长,完全是由老洪一手提拔的。
当着警察局全体同事的面,钱处长让周志国处决老洪,无疑是把他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而且那事还没完。
老洪被处决后,周志国在县警察局没待半年,就被钱处长调到特训班,先是作为延安方面的线人进行考察、甄别,后来与许多从延安那边叛变过来的特工一起,成为特训班的教官。
说是特训班的教官,其实和软禁没有任何区别,而这一软禁就是四年。所以当听到钱处长以保密为由,让他离开之前除掉杨婷的时候,他乘机要了钱处长司机的命,在给钱处长一个下马威的同时,也让他哑口无言地吃了个哑巴亏。
虽然杨婷也是军统的特工,毕竟与周志国无冤无仇,而且还是钱处长要除掉的人,所以周志国根本就无法下手。
楼上主卧里的灯亮了一夜,杨婷在床上等了一夜,而周志国却在客厅里坐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杨婷从楼上下来时,却发现整个别墅空空荡荡,到处都找不到周志国的人影。
杨婷脸色大变,立即女扮男装,在衣柜里找出一套佣人的衣服换上,出门口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的路,才来到一个集市。
这是市郊的一个小镇,杨婷警觉地搜索集市上的每一个人,希望从中发现周志国的影子。
一辆由市区方向开过了的轿车,正朝别墅方向驶去,杨婷知道一定是钱处长派来监视她和周志国的人,赶紧闪身躲在一棵树后,等轿车过去后,她赶紧来到路边的候车站牌下,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开往市区的班车。
就在班车从另外一个岔口拐过来时,杨婷无意中看到镇公所旁边的早摊点上,身穿西装革履的周志国,正坐在那里吃早点。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忘乎所以的杨婷拔腿就要穿过马路,“吱”地一声紧急刹车,班车司机从车窗探出脑袋,对着杨婷啐了一口:“你个龟孙子,找死呀!”
杨婷对刚刚发生的险情恍若未觉,直接朝周志国那边奔去,看到周志国腿边放着一个木箱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周志国正喝着豆浆吃着油条,冷不丁地感到一瓢冷水从头淋到脚,他侧头一看,女扮男装的杨婷,手里正拿着一个葫芦瓢,她的身边还有早点摊主放在那里的一桶水。
“长......”看到杨婷怒目而视地瞪着自己,周志国赶紧从板凳上起身,摆了一下脑袋,甩干头发上的水珠,改口道:“你......怎么来了?”
杨婷把葫芦瓢往水桶里一扔,用眼神示意周志国跟自己走。
周志国只好提起木箱子,里面装的都是在别墅里找到的换洗衣服,然后跟着杨婷朝集市外走去。
他们来到一间农舍的背后,看到四下无人,走在前面的杨婷才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周志国跟着停下脚步,躬身把木箱放在地上,刚刚准备直起腰只觉眼前一花,杨婷已经腾身而起,飞腿便朝他脑门踹来。
周志国比杨婷高半个头,可杨婷腾空而起的时候,却比周志国高出了一大截,看来是个会家子,周志国这才明白,昨天被她膝盖的那一顶,就算当时没有跑神,估计也无法避开。
他想不明白的时,杨婷既然有身这么好的功夫,为什么不冲锋陷阵去杀鬼子,而是待在总部,任凭军统上上下下背地里说三道四,毁了自己女人的名誉?
周志国完全可以避开,但却生生地挨了她一腿,只听“啪”地一声,周志国的左边脸庞被杨婷踢中,周志国往右边侧倒时,胸口又挨了杨婷另一条腿的当胸一踹。
“噗”地一声,周志国被她踹得向后“噔噔噔”几个踉跄,“噗通”一下摔个四脚朝天。
杨婷一愣,心想:不会吧,看到他在山顶上口咬眼镜蛇七寸时,那么处变不惊,原以为他是武功高手,难道他真的这么差劲?
杨婷气鼓鼓地冲到周志国的身边,周志国赶紧用双手挡住自己的脸,惊慌失措地问道:“长......长官,有话好说,你......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