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由微小的滚动开始的!
1997年!村庄的一个小角落上!
那里坐落着一间一层的平房!
一个白烟弥漫的厨房,一个正在做饭的妇女!一个跑进跑出的小孩!一轮垂眼的夕阳!
小孩停了下来,扒在灶台上,两只眼睛盯着灶上那口锅,用小孩特有的乳音问道:
“妈妈,妈妈,今天有没有鸡肉吃?”
“傻孩子,哪能天天吃鸡肉?不要靠近灶台,去叫你哥哥准备吃饭!”
小孩一溜烟爬上一段不高的阶梯,屁颠屁颠的跑进一个小小的房间!
房间采光不好!唯一的一个窗户上,一米夕阳照进来,一片灰尘在阳光中翻滚!然而这个房间不显得阴暗,可能与布置有关,也可能与住的人有关!
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在背着光,用一台红白机和黑白电视在玩着超时空要塞!
小孩凑了过来,半个脑袋钻进少年怀里!少年向旁边让了让!手依然不离游戏手柄!
小孩抬头看着哥哥,说:
“哥哥,哥哥,妈妈叫你准备吃饭啦!”
少年眼睛不离电视。
“等一下!我就要通关了!我好不容易向陈仔借一天游戏机的!你去门口看着,妈妈要上来了告诉我!”
“我才不要呢!上次你被妈妈抓到了,连我也要挨骂呢!”
“乖啦!听哥哥的话!哥哥明天放学带你去钓鱼!”
“真的?”小孩眼睛好像放大了一个度!
“真的!”少年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小孩的头!
小孩钻出他怀里,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
十分钟后,少年放下手柄!小孩在外面大喊:
“妈妈!妈妈!你煮完饭啦~”
“是呀!……你哥哥呢?”女人说道!
“他在做作业呢!”
“叫他下来吃饭吧!”
一家四口坐在门口梧桐树下的一张饭桌上,小孩站在椅子上,这样他才能看到上面的菜!
很简单的两菜一汤,小孩扫了一眼菜!又拿起勺子搅了一下汤,“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他跳下椅子,滚在了地上,一边哭一边喊:“没有肉肉,我不吃饭!”
妈妈生气了,说:“汤是鱼汤,鱼不是肉吗?快上来吃饭,是不是想我待会打你?”
“我不喜欢鱼,鱼才不是肉,我要鸡肉,猪肉也行~”小孩还是不肯罢休!
妈妈忍着火,她想发作!她旁边的丈夫向他作了个眼神!夹起点鱼肉放嘴里,然后嗯了一声说:“真好吃,你要不要试试?”
旁边的少年也夹了一块,放嘴里说:“真的!今天的鱼真鲜!好香!”
小孩停止了哭闹,抽泣着,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三个人!又抬起手臂遮着眼睛大喊,“你们骗我!”
妈妈忍不住了,呵斥道,:“这孩子怎么这样?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好吃呢?再哭我就不管你了,你在那哭饱算了!”
妈妈发火了,其他两个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就任由小孩在地上哭,妈妈假装没看见,没听见,小孩瞄了瞄这边。发现没有人理他了,又好面子,不好意思停,不一会,哭声就显得干巴巴的了!
妈妈向哥哥使了个眼色,哥哥心领神会,说:“你要是再哭,哥哥明天不带你去钓鱼了!”
爸爸也附和说:“你要是不哭了,我明天会给你抓好多好多蚯蚓!”
小孩早就饿了,看见有台阶,马上就顺着下了!问:“真的?”
“真的!”爸爸说!
“我还会把你最想要的弹珠给你!”哥哥也说!
小孩眼睛闪了又闪!爬起来,拍拍屁股,溜到了饭桌上!
“洗手!”妈妈怒道!
小孩屁颠屁颠的往旁边的水缸跑去!
饭桌上笑成了一团!
一条堤坝,从行人的眼睛一直生长到天边,把行人眼中的大地切割为两半!
如果没有这条堤坝,少年和小孩的后面连绵的田野,就会和前边的港湾一样,是一汪汪水,村庄也不复存在!
万物都有原定的模样,但是却不是它最终的模样了!
长堤中间有一个水闸,兄弟两就坐这里钓鱼!
“哥哥!我好像感觉到鱼竿动了!是不是有鱼上钩了?”
“真的吗?那你再等等!鱼现在在试探鱼饵呢!”
“哥哥!蚯蚓会不会很疼?”
“不会!它已经死了!”
“那鱼钩在钩上会不会疼?”
“当然会!可是是它太贪心了,才的会自己上钩,它自找的!”
“对!要是我就一口一口慢慢吃,就不会咬到钩子啦!”
“弟弟,要是有你毫不废力就能得到的东西,答应哥哥不要去拿好吗?”
“那这个弹珠算吗?”
“傻瓜!那是哥哥给你的!”
傍晚,夕阳下,两兄弟在长堤上走着。
“哥哥,我饿了!”弟弟在后面揉着眼说。
“快到家啦!回到家就有饭吃了,今天我们钓了好几条大鱼妈妈一定会高兴的!”哥哥在前面扛着鱼竿提着半桶鱼,哼着《让我们荡起双桨》。
“哥哥!我感觉有点困……”弟弟的声音有点虚弱!
哥哥感觉弟弟投在他脚下的影子一斜,猛地一回头!发现弟弟身体像树叶一样飘飘斜斜的,从堤上一头栽了下去!哥哥一惊,本能的丢下了鱼竿和水桶,伸手抓向弟弟。可是已经迟了,弟弟已经摔下了堤!
长堤堤体成30度角倾斜向海水里,下面是蚝田,水不深,可是人滚下去一定会被生蚝割得遍体鳞伤!
他跃下堤坝时,没有犹豫,他扑向弟弟,重重地摔在堤体上,身体的疼痛仿佛让他血液冲上了双眼,他眼前一黑,凭着感觉滑向他弟弟滚落的方向,因为他比较重,他滚得比较快,很快他接近了弟弟,他抱了过去,把弟弟揽入怀里,另一只手在堤上一直抓挠,手指理所当然地被磨破了皮,组成堤体的石头上留下一条条血痕,两人又滑了四五米,哥哥终于幸运地抓住了堤体上的一条石缝,停住了身体。这时候离水面还有三米左右!
哥哥已经无暇顾及身上的痛,他看了一下怀里的弟弟,弟弟双眼禁闭,好像处于昏迷状态,他一手抱着弟弟,一手抓着石缝,根本没法动弹,只能这样挂在堤体上!
“有人吗~,上面有人吗~”哥哥对着堤上叫喊,除了求教,他已经被无他法了!
…………
夕阳越来越沉,堤坝的阴影也越来越长,很快,覆盖住了二人!
“上面有人吗?怎么还没有人经过?救命啊~”哥哥虚弱的叫道!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突然堤上好像有个脑袋探了出来!
“我的乖乖!”脑袋说了一句话!
“救命!救命!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哥哥大声叫喊道!
“坚持住!”上面的人说!
他绑了一条麻线在堤上一块石头上,垂下堤,麻线上有个木钩,他顺着麻线,爬下堤,先把麻线绑在弟弟身上,然后爬上去,提着麻线,把弟弟慢慢的拉上了堤,接着他把麻线丢给哥哥,弟弟被救上去后,哥哥能腾出手来了!所以他自己顺着麻线爬了上去!
上到堤上,哥哥仰躺着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看了看救他们起来的人,那是个老年人,他也喘着气,正查看着弟弟,发现哥哥看向了这边,他说:
“他没事,可能是惊吓到了,晕了而已!”
哥哥叹了口气,看向天上刚刚升起的一颗星星!
“我的住处离这里不远,你们先到我那边去吧!天亮了再回去吧!”老人说道,他起身,用麻线把散落的柴重新绑起来!挑到了肩上,哥哥歇息了一会也没那么累了,只感觉饿得很,他背起弟弟,跟着老人走向他住处!
走着走着弟弟眼皮子动了一下,他翻开眼皮看了一下,又闭上了,喃喃道:
“哥哥还是让我下来走吧!你背着背着我累了,会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走掉?”
“那怎么可能!我丢了游戏机也不会丢了你的”哥哥说!
哥哥和醒过来的弟弟一起坐在一个竹排上用吸管吸着生鸭蛋,那是救他们的老爷爷在提供他们晚饭后给他们的,原来老爷爷的家就在堤坝下不远处,他在浅滩上搭了个平台和房子,住在上面,喂水鸭赚生活,他是在打柴的途中,发现兄弟二人并救他们了的!
老爷爷在赶鸭子回巢,一边赶一边说:“你们俩就先住这吧!明天天亮了再回去,这里也好久没有热闹过了!”
“可是爸爸妈妈会担心我们的!”弟弟说。
“老爷爷,爸爸妈妈发现我们没有回去,一定会出来找我们的,可是他们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怎么办?”哥哥问!
“可惜啊!老爷子我住得在村外,地方偏僻没有电话,要么就可以让你们打电话回家了!不过你俩不用担心,你们爸爸妈妈出来找人,一定会找来老爷子这的,这附近就只有我在住了!所以等一会可能他们就到了!”
“老爷爷我帮你赶鸭子!”弟弟丢掉空的鸭蛋壳!跑过去老爷爷身边。
哥哥坐在竹排上,把脚垂入海水,静静发着呆!
好安静的生活!哥哥想道,老爷爷一个人在外面养鸭子,不会觉得孤单吗?他为什么没有家人?他孩子们呢?他有没有孙子啊?可能他是个神奇的老人,就像山神一样,是鸭子的神,在守护着鸭子……
哥哥正在胡思乱想着!不远处岸边照过来了两道手电筒的光。
“由思,念念!你们在哪?”一阵呼唤随手电筒的光送了过来!
“是爸爸妈妈,爸爸妈妈真的找过来了!”那边弟弟高兴的叫道!
“爸爸妈妈我和哥哥在这里!我们在这里”弟弟兴奋地大叫,两只手举过头顶交叉摇摆着!
手电筒定到了弟弟身上,两个青壮年男女跑了过来,女的抱起了弟弟,满脸泪痕!
“太好了!太好了!你们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青壮年妇女摸着怀里弟弟的头说!
“妈妈你不知道!我和哥哥他……”弟弟在妈妈怀里哭说发生的事情的。
听完弟弟说的话,妈妈和爸爸向老人道谢了半天,并说哪天有空买礼物来给正式登门道谢,老爷爷客气了一番后!青壮年男女便拉着哥哥,抱着弟弟回去!哥哥回头看了老爷爷一眼,老爷爷向他点了点头,并目送他离开!
慢慢地,直到他们的手电筒光再也看不到了,老人慢慢地把手里一把饲料丢到鸭子堆里!悠悠地说道:
“来很久了吧!出来罢”
见老人背后,一个黑色的人影慢慢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