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之下,西山县衙。
冯三才真不明白自己两年来惹恼了哪路天神地仙,是是是,他冯大老爷逢年过节都只拜儒门圣人对佛祖道尊多少有些不敬。可是附近……哦不,让我想想……可是全国所有的朝廷官员都是如此做派啊,举国上下士林风气皆是如此,您不能只逮着我冯某人这么玩吧?毕竟年前年后,在下也曾暗地里叮嘱过夫人妻妾,代我去观里供奉过香火不是?
知县老爷冯三才焦急地在县衙大厅绕着圈子,心里面碎碎念就没有停过,一个劲儿的埋怨自己倒霉。
这段时间他一直被县内发生的干尸血案扰的焦头烂额睡不好觉,没想到今晚刚刚有了睡意,就被惊慌的手下连夜叫醒,通报说有大批乱匪夜破南门攻打进城。
“子不语怪力乱神,子不语怪力乱神,本官就知道市坊的那些算命道士根本都是诓人的江湖骗子。还说什么冯某今年有贵人扶罩,官运大兴?孔孟圣人在上,本官要是能安全过了今晚,明天就把那个什么‘掐指算天下,不准不收钱’的算命道士关进大牢狠狠治他的罪,让那老贼把坑来的银子通通还给夫人。”
冯大老爷头上乌纱帽摇摆不停,气愤异常。
“哎呀,文曲星在上,佛祖道尊,诸天圣人,求您发发慈悲让在下平安度过今晚吧。。。。冯某定有厚报啊。。。。”
冯大县令嘴里一边叨咕着子不语怪力乱神,一边又不停地求菩萨告老爷。有道是急病乱投医,真不知道冯知县心思混乱下到底想要遵从哪门的信仰路数。
“大老爷——”
冯三才嘴里还在嘀咕,门外一名到城南打探消息的民壮气喘吁吁跑进县衙大厅,急喘几口粗气,面露喜色的说道:
“大老爷,好消息!好消息啊!中街方向云阳道长带领多名弟子前来助阵,目前已经协同司马县尉抵住乱匪的主力部队。东街方向也听说有逸头儿的叔叔带领周围青壮百姓协助守军防御,完全压制住乱匪的进攻,我们应该已经守住南区,击退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好!好!好!”
冯三才听到这大好喜讯,紧皱的眉头总算舒散开来,长舒了一口闷气,不断地点头夸赞:
“除去云阳道长和司马县尉不说,今晚真是多亏了逸副捕头一家几人,你出去帮我把张武兄弟招呼进来,本官倒要当面谢谢他。对了,燕丫头多少也累的不轻,暂时让她进来歇息一会儿吧,现在情况好转,不用那么紧张时刻守在衙门外头了。”
听闻大局已定,冯知县说话都恢复了几份底气,打发手下前去通知两人进屋休息,长袖一甩从容地来回踱了几步。
“哼,青天白日朗朗乾坤,料想那些草莽鼠辈翻不出什么花样。”
他暗自哼了一声,认真整理一番衣着容颜,总算恢复了年终评定甲等中级青天大老爷该有淡定从容。就凭这份气度容貌,真不知道方才火急火燎虚汗乱冒的慌张男子又是何人。
“知县大人。”
“冯叔叔。”
张武归根到底只是寻常百姓,加上刚刚进衙门任职不久,听闻知县传唤多少还是有些拘束,行了一礼后站在旁边等待冯三才有何指示。孙燕燕这妮子倒是因为两家关系亲密,私下称呼比较随意,她本想找个位子随便坐下,哪知道身后张武一脸正儿八经听从传唤的的样子,只好端着茶杯同样站在一旁,妆模作样的等待知县发话。
冯三才年过四十,家中男孩甚多,唯一的女儿早早嫁人平日里非常想念,加上自己也与孙飞虎私交甚好,爱屋及乌下也就放任孙燕燕这妮子没大没小,一直随她胡闹。
大老爷对小女警不经请示,随便端茶倒水的动作就当没有看见,和颜悦色地转向张武,说道:“张武兄弟,此次夜袭多亏有你即时预警,那些贼人才没造成更大损害。方才又有差役前来禀报,说事令尊在东街方向组织民壮成功阻挡来犯乱匪震慑宵小,再加上逸副捕头的众多功劳,你们张家一户几人刚搬进城不长时间却帮助衙门良多,使全城百姓受益,本官真是不知如何感谢。如今城内情况渐佳,冯某可以特许你前去帮助令尊,或者赶回家中安顿妻儿,以免你时刻担忧家人安危。”
“多谢县老爷担心,家父虽然籍籍无名,但一身武艺远非寻常贼人可以近身,如今东街方向自有县尉所兵马前去支援,卑职还是坚守岗位防护衙门安全要紧。况且既然家父已经出门,想必对家里的安全也有妥善安排,不怕县大人笑话,我二弟实力自不用说,家中三弟也从小舞刀弄棍胡闹惯了,足够保护家母与内人的安危。”
张武说的这话完全出自真心没有丝毫的虚情假意,张骅武功如何还能有谁比他清楚,虽然最近二弟实力突飞猛进让老爹光芒散去不少,但是寻常的山贼马匪想要伤到父亲还真不太可能。至于四合院那边,如果进犯的贼人数量已经达到连张胜都守不住的夸张程度,估计西山县城也都基本覆灭了。
“张氏一家,真忠烈也!”张武说出来一回事,听到冯三才耳里又是另一回事。一家四口男丁尽出,父亲忠义节烈自发组织百姓协防来犯之敌,长兄与二弟恪尽职守抛下家人安危维护朝廷门面,身处战局前沿舍生忘死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家里仅留下年幼的小儿子保护亲人女眷。冯大老爷众多史书传记真是没有白读,脑海中顿时闪现出一幅浪漫悲壮的英勇画面,一身书生意气不禁蓬勃而出,要不是时候不对,现在没准就立马提笔,非得在县志上写下一篇《张氏英烈传》不可。
“冯叔叔,我有些担心逸捕头的安危,要不您派我出去吧。”
冯三才此时还身陷凤鸣国历代史记中平民百姓奋勇杀敌,报效朝廷的忠烈事迹,身旁孙燕燕一声呼喊立刻把他引回现实。
“不行,现在人手不够,你和张武是衙门现存身手最好的两名捕快,暂时还是留在这里,万一又有什么突发事件也好让我有人可用。”
调配人手倒是其次,冯三才可能不是好官却不失为好人,平日有孙飞虎照应随她闯荡也就算了,现在外面这么乱怎敢让孙燕燕一介女子只身涉险,断然否决了她的提议。
“好了好了,杜师爷正在后衙安排人手维护治安同时调配南区逃来的百姓,燕丫头你实在闲不住就去帮帮他吧。”
冯三才看见小女警满脸的不高兴,知道孙大小姐最烦别人说她不比男子,摆了摆手要把少女支开。
“什么人敢擅闯衙门!拦住他!”
知县老爷话音刚落,门外忽然冲入一道血色人影,张武和孙燕燕两人正好站在冯三才身前,见到有人闯入连忙拔出手中佩刀护在知县身前。
闯进来的男子身上沾满鲜血,面色却苍白异常,正是被张逸打败逃脱至此的黑应龙欧阳威,他现在灯尽油枯只靠胸口残存的血珠存活,根本无力同张武二人再次交战。见到冯三才身边有人护卫心中暗恨,听到这番话语拼尽全力又向后衙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