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序身在学校，但家里的大事小事却都掌握的一清二楚，爸爸妈妈会给他打电话，爷爷奶奶也会接过电话去说几句，虽然每次聊的并不是太多，但从对方的介绍中却可以联想到很多东西，比如爸妈的身体状况、爷爷奶奶有没有受到委屈等。
上次回家，发生了一件让他无比气愤的事情，那是大三读完暑假的最后两天，也就是小叔柳永威家女儿柳艳升上高中的前两天，他亲眼见到爷爷奶奶口中鲜血横流。
当晚，为了庆祝柳艳成功进入高中，柳永威很大度地杀鸡庆祝，张顺玉一家被请去了，却没有请柳永发家中的任何一人。柳永慧不忍心柳爷爷和容奶奶被排挤一方，所以建议方晴将二老接到家中一起吃饭。
原先，方晴早就告诉过大家，今晚咱们吃黄焖鸡，但二老接过去后，方晴故意改变主意，将黄焖鸡换成了干锅鸡，对于年轻的人来说，这没什么，但对于柳爷爷和容奶奶来说就很受影响，他们的牙齿可没有年轻人那么好使。黄焖的火候到了，他们还能吃一些，但干锅鸡，摆明是不想让二老夹菜了。
柳永慧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吃饭的时候很孝顺地夹了好几块放在二老碗中。二老一直没有碰过鸡块，只是将白饭挑到嘴里。
“爷爷，你怎么不吃啊，这块肉比较多，你吃这块。”柳超很懂事地为柳爷爷挑了一块骨头少的鸡肉。
“好，我吃，你也吃吧。”柳爷爷知道柳超也是一番好意，将鸡块放进了嘴里，干巴巴的咬都咬不动，为了照顾柳超的情绪，柳爷爷卯足了力气使劲咬下去，肉没咬碎，但却将嘴里弄破了好几块，鲜血满嘴都是。
容奶奶也好不到哪里去，遭遇与柳爷爷出奇的像，这些被方晴看在眼里，内心极为舒畅，暗骂道：“两个老不死的，我的东西，也是你们吃得动的？”
大家都顾着自己吃饭，很少注意到二老的难堪，柳爷爷伸出舌头将嘴角的血迹舔干净，继续挑白饭喂到嘴里。
“爷爷，你怎么又吃白饭啊？”柳超不解地望着柳爷爷。
“因为你爷爷前几天刚吃过鸡肉，嫌腻，他们老两口嘴很刁的，不是谁家的饭菜都能下咽。他们最怀念明序送来的鸡肉，人家有钱，做出的饭菜都有滋有味，不像我们家，生活清贫……”方晴一说就没完没了，张顺玉和柳永慧感觉有些坐不住了，这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妈的，你少说几句会死啊。”柳永威怒火三丈，这辈子怎么娶了这样一个泼妇啊，请姐姐姐夫吃顿饭答谢人家都不得安宁，非要将人家弄得很尴尬。
几分钟后，张顺玉假意打了一个饱嗝儿，站起身来说道：“我吃饱了，你们也去吃吧，别只顾着吵架，当心饭菜都凉了。”
“姐夫，再吃一点吧。”柳永威怎会不知道张顺玉的饭量，才吃了半碗啊，会饱才怪。
“真的吃饱了。”说完，张顺玉走出房门，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门口吹风。
柳永威瞪了一眼方晴，而后坐在饭桌旁一个劲地喝酒，平日只喝二两，今天却喝了一斤，他的心里非常难受，要不是姐姐姐夫还在，他真想和方晴大战三百回合，酒壮怂人胆，喝醉以后，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干的。
“爷爷，奶奶，你们吃饭啊，别管他们，爱吵就让他们去吵，咱们把饭菜全部吃光”，柳超又为自己盛了一碗饭，接着放口大吃。
这种情况下谁能吃得下饭，就连柳艳也早就泣不成声了，蹲在角落里哭天抹泪。柳爷爷和容奶奶站起身来回家，准备重新升火做饭，只有自己做出来的饭菜，才不会吃的受气。
真巧，就在容奶奶淘米下锅的时候，明序也来看望二老了，手里端着一碗黄焖鸡肉，因为他再过两天就要回学校，柳永发特地杀只鸡为他壮行。
“哥，你家也杀鸡啊，咱们两家真是赶巧，你家吃黄焖，我家吃干锅，刚刚爷爷奶奶也和我们吃了，你啊，送来的晚了。”柳超洋洋自得地说道。柳爷爷和容奶奶早就跟他一起吃过饭了，终于抢在了哥哥前头。
“嘿嘿，傻弟弟，你家的干锅鸡只属于年轻人，爷爷奶奶可吃不惯，我猜他们一定没吃鸡肉，根本就嚼不动。如果吃过，那他们的嘴里肯定被磕出很多伤口。”明序淡笑道，其实他早就看到了柳爷爷在一边对着镜子检查口腔，鲜红色血迹依稀挂在嘴角。
柳超不相信明序的话，非得走到二老跟前求证。二老张开嘴，里面尽是鲜血，他们的难处只有自己知道，即便打掉了牙齿也得往肚子里咽，方晴叫他们吃饭，倘若不去反倒会落下骂名，一旦去了，后果自负，苦果自尝。或许正如明序所言，干锅鸡不适合他们。
放下黄焖鸡肉，明序走到张顺玉身旁说道：“姑父，没想到你们才六点钟就吃了晚饭，我是特地过来请你和大姑去我家吃饭的，顺便给爷爷奶奶送些鸡肉。”
“再吃一顿也无妨”，张顺玉站起身来，意味深长拍了拍明序的肩膀。
明序和张顺玉率先离开了，大姑柳永慧又回家拿来那瓶‘三千块钱换来的茅台酒’，吃饭的时候，明序和姑父频频碰杯，一顿饭下来喝了大半，感觉也不是很好喝。
至少张顺玉觉得这酒与真正的茅台酒有些差别，毕竟他见多识广，曾不止一次喝过真正的茅台酒。
“姑父，一千五没了，这酒真不禁喝。”明序笑着打趣道。
张顺玉举起酒瓶看了看，又晃了晃，随后才说道：“什么一千五，一百五都不值。”
夜幕降临了，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射进屋中，轻盈，敞亮。张顺玉喝得醉醺醺，但脸上却很高兴，柳永发家庭境况虽然赶不上弟弟柳永威，但却行事光明从不做作，至少不会让人吃饭的时候坐立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