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在东昌府来说史无前例的公开婚礼终于在百姓的议论声中结束了,任俏儿回到了星雨楼的新房里,新房照原定计划仍然设在她住的西厢房里,屋子里除了挂满了大红绸缎结成的花球,只简单的摆了一桌喜宴,桌上放着一盘红枣、一盘花生、一盘桂圆、一盘糖栗子再一壶合欢酒、两个杯子便再无他物。连床头的一对龙凤花烛、被褥、也是早前自己摆上去的。这样的布置简直算得上寒酸。
但俏儿顾不上理会这些,她摘掉凤冠扔在一边,焦急的盼望着寇王爷早点进来,将那张特赦的令书交到她手上。
门“吱”的一声推开,她忽的站起身,准备迎上去,却看见进来的人是灵芝。她手上的托盘里放着一碗热汤,正向她走来。
“灵芝!怎么是你?王爷呢?”任俏越过灵芝的肩膀向外探望,门口却再无人影。
“哎呀姑娘,你怎么把凤冠给摘了,这样不好的,赶快戴上……”灵芝一看任姑娘的凤寇被她自己给扔到一边儿了,赶紧着急的捡起来重又给戴回去。
“我的好姑娘呀!这成亲不盖盖头,就已经很出格了,这凤冠要是再摘了,哪还叫成亲呐,再说这凤冠得要新郎官亲手给摘掉才算圆满,哪有新娘自己就摘了的,您这也太心急了吧!”
“事关人命,我当然心急了,王爷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任俏将凤冠的珠帘掀开,向门口眺望着。但自从灵芝进来,门口处就连一个人影也再没出现过,
看着任姑娘急成这个样子,灵芝“卟”的笑出了声。她并不清楚王爷和任姑娘之间的协议,只当是一个心急的新娘子再盼着她的新郎快点现身而已。
灵芝笑着将热汤端起来:“姑娘,别看了,王爷还在前厅陪宴,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呢。您一天没吃东西了,还是先把这碗汤喝了,”
“客人还没走吗?宴席这么简单,还有什么好留连忘返的?真是……急死人了……”任俏将珠帘分开两边,盖着这个东西实在太闷了,这凤冠,漂亮是漂亮,名贵也是名贵,可当真是太沉了,顶了它整整一天,感觉自己的脖子都要断了,她索性又摘下来扔在床角,又要去脱身上的大红嫁衣。什么圆满不圆满的,反正这婚礼也是为了给他寇王爷找回面子才办的,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这面子也找回来了,这戏也该结束了。
任俏的这一举动,可把灵芝给吓坏了!“哎哟,我的好姑娘,这凤冠真得不能摘?这……这……不吉利的……”灵芝忙着把凤冠从床角抱过来,想要给任俏重新妆扮上,但任俏怎么也不肯再戴起它。两个争执的当口,门口便传来一声雄厚的男声:
“怎么?我的夫人就这么着急着要跟我入洞房吗?连衣服都先脱掉了等着我吗?”
寇天恩迈着不慌不忙的步子走进来,胸前的大红花还挂在身上。
争执的两个人停住动作,灵芝识趣的退出了屋子,并反手关上了房门。
房内只剩下了两个人,刚刚还盼着他快点回来的任俏却突然一下子紧张起来,她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连脱了一半的嫁衣也忘了整理。
寇天恩一步步向她走来,她的心也跟着剧烈的跳动起来,天呐!他要干什么?不会是……
任偿的脑子一片混乱,连之前想好的话也都忘了该怎么说了。
寇天恩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他一点点逼近任俏,执起她散在肩上的一缕发丝,轻轻嗅闻着:
“真香,是爷最喜欢的味道。看来,你对爷还是很上心的!”说着,他将自己的脸又向任俏的脸贴近了些。
“你……要干什么”任俏慌乱的想要躲开他,但被他一个反手便抱进了怀里,动弹不得。
“夫人,今天可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你不是早就盼着爷快点进洞房吗?”寇天恩说着,拨弄了几下,任俏身上那件已经脱了一半的大红嫁衣。任俏才猛得意识到自己的尴尬,赶忙挣扎着将扣子系好。
“爷可是提前结束喜宴过来的,怎么你反到要躲呢?”
寇天恩抓住任俏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又将额头贴在任俏的额上,略带酒气的呼吸呼在任俏的脸颊上,滚烫烫的,任俏的心跳得更剧烈了——他要吻过来吗?我该拒绝还是该迎合——任俏心里这样想着,若是拒绝,万一他恼羞成怒毁约怎么办?该迎合吗?虽然这不是两个人的初次,但事情已经发展到今天这样的状况,心里还真得不太愿意!
明亮的花烛下,一身红妆的任俏格外娇俏,染过胭脂的樱唇就在自己的唇边,格外诱人。寇天恩紧拥着任俏的身体,抵在帘柱上,他能够真切的听到丫头剧烈的心跳声,还有那能够穿透浓郁的胭脂香,飘入鼻息的清雅百合,丫头的身体在轻轻颤……
记得第一次拥她入怀,第一次吻上她的时候,她的身体也是这样的微微轻颤,那时的丫头是笨拙的,虽然完全不懂得如何回应,但那时的香甜却至今也不能让他忘怀过……是不是她也记起了那时的甜蜜,这轻微的颤栗也是因为一时情动而产生的。
在回忆与现实中,寇天恩一时难以分清,或许应该长驱直入,将丫头彻底变成自己的女人。或许她就能忘了那个人,跟自己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了。
寇天恩照着自己的想法进行着,他抱住任俏,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但她却躲开了。寇天恩扑了个空。
“王爷,难道你忘了你对我的承诺了吗?”一句冰冷的质问,将寇王爷从半梦半醒间拉回了现实中。任俏一抽身,从他的怀里挣脱开,站在离他几米开外的地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太残忍了!这个丫头真是太残忍了!非得要在关键的时候给要最至命的打击吗?寇天恩恨恨的咬了咬后牙,转身面向她。
“约定自然不会忘,但爷也说过,你必须尽到一个妻子该尽的责任,丫头你不会忘吧!”
“……我……”任俏一时语结,她怎能不知道寇王爷话中的意思——妻子的责任——是啊,自己的确答应过——只要他肯出手相救,那么自己就无条件顺从,做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传递寇家香火。
见任俏一时未作答,寇天恩眉角一挑,坐在桌前,自顾执起酒壶,自斟一杯道:“怎么?看样子,我的新夫人是想要反悔了,若如此,那爷也不会强人所难,爷有的是时间,你何时想通了,便告诉爷一声,爷随时等着你……”
说罢,他仰头喝下杯中酒,眼睛望向窗外,起身作离去状 。
“等等……” 与寇王爷比定力,任俏终还是比认输了!她可不想让自己辛苦求来的那一线希望就此落空。柯骏哥还在大牢里命悬一线呢!
“怎么?这么快就想通了!”寇天恩停住脚步,回头玩味的看着自己的新娘。看她下一步要怎样向自己低头伏首。
“王爷……俏儿……妾身……怎能反悔,今日是你我的大喜之日,请允许妾身——为您斟满杯中酒……”这妾身二字,任俏几乎是咬碎银牙才说出来的。内心经历的多少挣扎,只有她自己才懂。
咽回眼中的泪花,任俏将杯中斟满酒液,一杯自己留下,一杯用双手捧了递到寇王爷手中,这合欢的酒还是要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