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吟霜的哭声收住了,换上了往日俏皮的调调,“漫漫长夜,无心睡眠,么,帅哥你和我一样睡不着?”
只是语音里还是不可避免的带上了一点哭泣后的鼻音和沙哑。
“少来,周……”话还没讲完,王梓轩的身体就软了下去,而吟霜失了倚靠,两人一起就要往地上摔去。
“王子?!!!!!”我大惊,这病要是会传染,那可就完蛋了!况且明天早上让人家看到我们两个抱作一团,睡倒在地上,我一世英名不是要全毁了?!
“嘘,没事。”是碧落。他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又变成了人形,一把扯住我们两个,悠然道,“我们先来谈正事,这家伙话唠,讲起来没个完,还对你动手动脚的,先让他睡会!”
“噗~话唠…算你狠,被他护卫队听到,你就完了。”移开视线,我打趣他。其实让王子休息一下也是好的,不然明天上课他一定扛不住。“说吧,伤成这样还要回来找我,看来一定有重要的事。有生之年我要是还帮的了你,就当尽尽这段缘分吧。”
“你!”碧落叹口气,“都成这样了,还好意思说。其实,我们之间还是有联系的。我在这里活动,靠的就是你身上的能量。就算没有契约……”
“啥?我,我不明白了。你,你用我的能量?这怎么可能?那你的意思是,老娘躺在这里愁死愁活其实根本没必要?!原来都是你害我的?”
碧落神色一黯,但也差不多相当于是默认了。
“那你还要干嘛?害得我还不够啊?你你你,我好心捡了你,咳咳咳,你,噗~”
这一下子连我自己也吓傻了,我暗红色的一口血溅到了软倒的王子同学细白的脖子上,想看不见都难。嗬,电视剧里面常见的咯血症状竟然也找上我了么?完了,按照这样的情节走向下去,我还真要英年早逝了。
“映雪!”碧落变作的男子哗啦一下扑上来,一只手二话不说,就按上我脑门。“不要激动啊,你听我说,只要我们回去了,一切就会好起来的。你在这里待得越久,对身体就越不好。你要相信我啊!”
“相信你?你叫我怎么相信你?碧落,不是我说你,从一开始你就不坦诚,什么也不告诉我,到现在我要死了,没有利用价值了,终于肯说实话了?亏我还托孤似的死活要缠着王梓轩收留你,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脏手不要碰我,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没动静。回头,这才发现他竟然像疯了一样的在凝聚自己身上的能量,原本有些虚幻的人形变得“风雨飘摇”,稀薄得仿佛吹口气就会散去;他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一一爆裂,发出一种肌肉伤口撕裂的钝声,呲呲的,让我毛骨悚然,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了。
不过,最令人难过的,是他说的话。
“映雪,没想到你是这样看我的。”他苦笑,虽然有着绝美白皙的面孔,但现在上面都是刀伤,况且,他的笑,比哭还难看。
“如果没有失去记忆,你会这样嫌弃我么?最不愿意让你受到伤害的就是我,没想到,却害得你变成这样。我罪责难逃。就算你不说,就算你不恨,我也要将自己千刀万剐。那么,请记住,我叫碧落。另外,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不要恨我了,好么?”
碧落终于支持不住幻影,变回了那只伤痕累累的猫,深深的墨瞳一眨不眨的看着我。他身上皮肉翻飞的地方越来越多,看得我心里也是一阵阵的痛,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痛。况且,听着他遗言一样的话,让我很难受。听他的话,我以前应该认识他,但是我一生下来就叫吟霜啊……
犹豫很久,我还是开口,“你叫我映雪?我不叫那个名字。”
“以前,你叫映雪。”
“以前?多久以前?我户口本上写的就是洛吟霜啊。还有你说我失去记忆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多久以前了。大概有了个几千年了吧?”他声音开始颤抖,语调也有些勉强,渐渐的,连站也站不稳了。
“几千年?!我又不是木乃伊,更不是马王堆女尸……”
“不可理解么?我会说话不是么?会变人形不是么?”碧落又拿他的大眼睛盯住我,害得我眼前又联想到刚才那风姿卓绝的大帅哥,心里又是一软。“当时有人要之你于死地,是汐颜用禁制硬生生的破开一条通道将你送过来的。而作为你的影卫,我和其他几个人也一起来到了这里找你。但是……我们失去联络了,连来时的东西也丢了。好不容易找到你,却变成现在的样子。我……”
“噗~~”小猫软趴趴的跌倒在床上,大大的黑眼睛闭上了,留下的鲜血已经染红了我半边的床单。
我从来不知道小猫咪会有这样多的血。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一下好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搂在怀中,拼命地摇他,“碧落,碧落!!你回答我啊!碧落!!”
“映雪~只要,我死了,我们之间的,的,关系就切断了。你,你的病就会好起来……可惜,碧落以后不,不能照顾你了……你,你……”
“傻猫,都什么时候了,表讲废话。我不准你死,听到没!!快点告诉我那个该死的契约怎么签!!”
小猫没有回答我。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洁白圆润的身体,已经瘦的不成样子,抱在手里不复开始的活力和重量。嫩白的肉惨兮兮的翻卷在外面,混合着他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抽搐,和往外流的血不知道怎么竟然让我有种心痛的想要杀人的冲动。
“你个笨猫,还说要保护我,你死了谁理我~~~~~呜,快点醒过来!!至少告诉我怎么签该死的契约啊!我不要你死!呜~~~~”
忘了刚才对他的恶言相向,我嚎啕大哭起来。他幼小的身体还在颤抖,失温的身体渐渐冷了下去,轻了下去,但偶尔睁开眼,一定是深深地看着我。这样的深,仿佛穿过漫长的时空,要在我心里挖出一个洞来,要从我心里挖走一块东西。我隐隐约约知道这很重要,但又想不起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