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我两边的枕巾就湿了,不是我太脆弱,也不是我想哭,那种氯化钠溶液就是这样不由自主的会往外流。一种从山峰跌到谷底的巨大落差感,让我无所适从。
王子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眼睛也是红的。不过吟霜没看到,因为哭得累了,人不知不觉得就睡着了。他叫来护士帮吟霜换了吊瓶和枕头,看着她哭红的眼和脆弱的样子,心里一阵又一阵的难过。曾经和自己比肩参加无数活动的女子,现在整天在昏睡中度过。
才过了三天,原本白皙可爱的女生已经变得黄黄瘦瘦。她的生命,正在以几何级数的速度流逝,而他,只能看着,一点忙也帮不上。刚才吟霜问道自己病情,他差一点想和盘托出,然而,想到可能带来的崩溃性结果,他还是忍住了。
她还没吃过饭,连稀粥和流质也没有进嘴过。但是看她睡得这样沉,王梓轩无奈的叹一口气,转身带上门。“对了,顺便帮她翻身,再用酒精擦一下。”
“是,少爷。”
门外,月华如练。又一天过去了。王梓轩默然叹一口气。能为她做得,他都尽力了,只希望,这一次只是老天爷的一个玩笑。
“唉,真可怜,听老爷说这女孩子很出色的,怎么年纪轻轻就这样了啊?”
“是啊,真是红颜薄命啊,听说她成绩很好的,也有才华……”
“长得也不错啊,真可惜,年纪轻轻的。”
“就是,父母在国外啊,不知道赶不赶的回来了……”
“唉,苦命啊,看起来少爷还对她挺有意思的呢!”
“少说几句吧,人家已经够可怜的了,你想我们女儿要是变这样,还不哭死?!平凡就平凡,咱们还是偷笑吧。”
“是啊,我们虽然俗了点,笨一点,好歹人还是好的。唉,我好了,走吧。”
“我再给她温水过一遍,舒服点。我女儿也像她这样大,唉,看了都惹人眼泪。多好的姑娘啊。”
一番动作后,两人去远。
窗口跳进一只猫,雪白的月光照见了他白色的皮毛上,布满了伤痕。
“映雪,害苦你了……”他轻轻伸出前爪,虚扶在女子的肩头,爪子前端凝出一只白玉般的手,只不过,现在手上指甲尽断,血肉模糊。
“anlanbuodhichdsuvchfdyvg~uidhcvuanvfgvufivjoaiejfaeufharoifj!nuhviovdfjvgbusdcdskm~”
他心如止水,在月光下轻轻的念诵着,奇异而和谐的咒语将月光集拢,变作白光在他凝出形状的手上汇聚成一点,渐渐浸入吟霜的额头。而猫先生自己身上的伤口却飞快的爆裂开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出里面淡色的肉。
然而他一点也没有停顿,声音似乎也没有颤抖。猫先生,哦,不,该叫他碧落。碧落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疼痛,墨色深眸里,只有吟霜沉睡的面容。
短短几天不见,她竟然瘦了这么大一圈,脸上不复初见时的光彩,取而代之的,是生命枯竭中的那种憔悴和衰弱。光这一点,足以让他心碎。
我的主人,对不起,连累你了。只是我没想到,一切会发生的这样快。
他们追来了。
我要怎么样才能够像他那样保护您呢?
“他”是汐颜。那个用一切守护映雪——也就是吟霜的人。要是自己也能像他,要是映雪不曾失去记忆,一切的一切会不会走到今天这番境地?
来不及了,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映雪,我多想快一点治好你,可是我的能力有限了,怎么办?
咔哒!开门声传来。碧落连忙收功,就势滚进了床底下。
来人正是吃完饭回来照顾吟霜的王梓轩。一双有三条横杠的鞋由远及近,碧落闻出了上面的关心和善意。这才收敛了结界,安心的治疗起自己的伤势来。毕竟他虽然还没有和主人签订契约,但两人之间的契机还是会有相互作用的。如果这次他不受重伤,映雪也就不会得这样生死垂危的病。所以无论如何,他也要尽快好起来。
“吟霜?”王梓轩轻声试探着叫了一声,见她还是没有反应,将手中提着的开胃汤和药汁的保温罐搁在一旁。叹息一声,打开特护病房陪夜用的小台灯开始写企划书。这个圣诞,他心目中的舞伴竟然躺在床上,叫他怎么去做主持人?!叫他怎么强颜欢笑去说,大家圣诞快乐,请尽情的享受这上天赋予你们的xxxxx?!他还快乐的起来?!
可是又能怎样呢?
摇摇头,他还是无奈的在笔记本上咔咔咔咔的敲击起来。
“有些事,是责任。喜不喜欢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要把它做成功。”这是他的信条。从小到大不论遇到多困难的事他都是照着这个扛过来的。外人只道他身世好,相貌好,脑子好,却不知他比一般人多付出了多少倍的努力。而促使他努力的动力,就是这句话。他家里虽然有这里最好的私人医院,有这里最令人羡慕的房子车子等等一切,但是他知道,自己稍一不小心,就会很惨。那些对他纠缠的女人,有几个是喜欢他的脾气?还是一直顶撞他的若希,秉公办事的若影和宁愿自己吃小亏却不声张的吟霜,最清楚他,除却面具以后真实的姿态。
直到打完报告,回头看看,吟霜还是没有醒。
“女人,你是打算扮睡美人么?不要做梦了,快点醒来吧,她比你漂亮多了!”换在平时,他会这样开玩笑,引来吟霜的一撅嘴,还有一句“去死,就知道欺负我~”此刻他多想再看看她撅起的小嘴,再听她脆脆的叫“去死!”可是她虚弱的一动不动。
他转身,强压住过去吻一吻她,看看能不能让她醒过来的冲动,回身试了试保温罐的温度。恩,还是好的。于是摊开作业又写了起来。
这礼拜的作业挺多,前几天为了吟霜担心,睡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下,作业也没好好做,这在一个高三的学生来说,是不可原谅的错误。何况。他对自己那么严格。
四下无人,他先去洗手间摘掉了美瞳,露出了自己水蓝色的眸子。接着又去倒了杯咖啡。后来又好像想到什么,把咖啡倒掉换了绿茶。最后走到她面前替她理了理被风拂乱的青丝,整了整被角,这才重新坐回病床旁边的桌子上唰唰的演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