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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以剑传经

跑步不是什么技术难题,是个人就会跑步,但是跑步又是对于士兵来说极为重要的技能。毕竟不仅追击敌人需要跑得快,就连逃跑也得有足够的脚程,否则就跟缺少骑兵的北宋军队一样,打赢了追不上,打输了跑不了,岂不是倒霉。

《后汉书·方术列传》记载任文公知道王莽篡汉天下大乱,提前让家里人练习背着粮食跑步,因此逃跑迅速,躲过了兵乱,倒是和刘正的办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刘正的办法还有所不同,他更重视的其实还是士兵之间的联系和友谊,希望他们之间能够守望相助,彼此扶持。

从秦汉到清朝,历史上有很多战力强悍的军队,如南朝之北府兵,盛唐之府兵,南宋之岳家军,朱明之长枪军,晚清之湘军(最后一个是相对当时清军的普遍战斗力来讲)这些军队虽然战术各异,但是有一点则是共同的,那就是部队士兵之间或情谊深厚,乡党情深,或为大义感召,死战不退,因此守望互助,难以摧毁。

而刘正此举,也是为了加强士兵之间的联系,以使他们能够在战场上相互扶助。

士兵们对此举倒也不反感,毕竟大家都知道,在战场上要玩命的,就连沙博虎那样的巨人都不敢说能完全不受伤。若是受了伤有人照顾,说不定还有个活下去的机会,可是若是战友丢下自己跑了,那可就是九死一生了。

因此,他们对于这种加强凝聚力的活动一点非常欢迎,一伍之内相互扶持,虽然速度不算很快,可是的确相互之间有了一些情谊。

众士兵跑了十圈,就体现出体力的差距来了。胡人的体力最好,他们久在战阵厮杀,那些跑得慢的多半都被杀死了,因此优胜劣汰之下自然跑得快,力量大。而次之的是徐家堡的外姓人,他们的营养比大黄庄的难民要好一些,因此底子相对较厚,跑得也快一些。大黄庄来的那些难民落在了最后,除了一个伍没有倒数前三之外,另外两个伍都落在了后面。

少年组还没有发育完成,因此只跑了五圈,但是看到自己的父兄表现如此不济,他们不由得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看到眼前这番景象,刘正开口道:“虽然大黄庄的人是跟我的老人,可是军令如山,没有借口!官兵一体,有一人不合格,则人人不合格!有一人落后,全体受罚!所有人,原地,伏地挺身!五十个!”

落后的三组闻言也不辩解,于是趴在地上做起伏地挺身来。

此时打谷场周围已经站了一些前来围观的徐家宝人,有不少还是当日并肩作战的庄丁。眼见得刘正的士兵正在受罚做伏地挺身,他们不由得嬉笑起来,对着刘正的士兵指指点点,开口嘲笑。

“你看这些人,跑的实在太慢了!要是我去,肯定能跑第一名!”

“省省吧你!小郎君的办法是全伍跑完才算完,你自己的跑得再快也没有用!”

“老子跑得快,哪怕是背一个人也能跑第一!哪像这些人似的,没用到家了!”

这个人得意洋洋地说着,好像他真的能背一个人还跑第一名。

刘正冷眼看着这些大放厥词的徐家堡庄丁,忽尔开口;“沙博虎!”

沙博虎立刻应诺:“在!”

“你给我带人把这些说怪话的庄丁抓起来,统统打军棍!”

“有!”沙博虎从来不问刘正的命令正确与否,抓起长刀,高声喊道;“军法队,随老子来,抓人!”

“诺!”军法队也早就看这些口出狂言的庄丁不爽了,虽然嘲笑的不是他们,但是小郎君说过,全军一体,这些人嘲讽自己的战友,那就和嘲讽自己没有区别的。

不论如何,这个时候的人心中总是存着“你我”的差别,小郎君的士兵是“我”,是自己人,这些徐家堡的庄丁就是“你”,是外人了。

眼见部队聚集,沙博虎一声怒吼手握长刀冲了上去!

没想到刘正动真格的了,众人立刻作鸟兽散,纷纷逃跑不迭。沙博虎立刻高声吼道;“谁敢跑!跑的统统杀了!”

此言一出,没有人敢跑了,谁不知道这个沙博虎是个连徐大虫都打不过的蛮子,要是真给他一刀砍死了,谁能给自己说理!

这么想着,众人只好乖乖地被军法队抓起来,送到刘正面前。

一共抓了大概有十几个人,刘正冷眼看着这些人,慢慢开口:“你们,今天犯了大错!辱我一兵,即是辱我全军,我今天就要拿你们开刀,让你们知道我军法森严,不容轻侮!”

一个徐家堡的庄丁兴许是觉得刘正离不开自己,不由得开口辩解道:“小郎君,咱们当日并肩作战,也是托付过生死的兄弟了,你不能这么做!而且,不就是说了几句话嘛,我道歉,我道歉还不行吗!”

他开了头,众人也都纷纷开口求饶,虽然姿态很低,但是言下之意无非就是自己有功在先,又没有犯大错,不应该得到这样的惩罚。

刘正冷冷一笑;“军法森严,不容轻侮,你们以为我是说着玩的?不要说是你们,就算是徐大虫、徐盛来了,只要辱我一人,就等于辱我颜面,我如何不能杀你们!”

说着,他就高声叫道;“先不要说别的,先把这些人每人打一百军棍!”

“诺!”军法队们兴高采烈地应答,刘正的行为大大长了他们的脸面,因此他们与有荣焉,手下的动作越发麻利了。

军法队动作极快,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的时间,就把这些人一个一个扒掉裤子,拿出铁力木的军棍,朝着他们的屁股噼里啪啦地打了下去。

铁力木质地极沉,密度极大,明清时期常常用来制作家具,经年不腐,坚固非常,用来打人则伤害极高。虽然打的是屁股,可是仍旧让这些人叫苦不迭,纷纷放声哀嚎。

听着这些人高声哀嚎,刘正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这些人简直是送上门来的福利,他就等着一个机会来提高部队的凝聚了,这些人就送上门来讨打!

屁股噼里啪啦地打完了,铁力木的军棍重量极高,一百棍子下去所有人的屁股都开了花,这些人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趴在地上低声惨叫,连高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着这些人的残相,刘正刚要开口,就听到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传来:“小郎君,小郎君,刀下留人,刀下留人!”

刘正转头一看,原来是徐盛,他此刻跑得气喘吁吁,浑身大汗,不用看就知道是匆匆跑过来的。

徐盛跑了过来,用手撑着膝盖,喘息了几下,才开口道;“小郎君!这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次的确是他们的不对!可是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若是直接就杀了他们,未免有些太便宜了他们!要我说,就让他们给全军行礼,表示歉意,然后我徐家堡出钱犒劳小郎君的军队!最后一个,小郎君的婚礼就在五日之后,若是婚礼之前大开杀戒,未免太不吉利!”

徐盛姿态极地,简直是卑微到了骨子里,不仅要这些人当众谢罪,还要出钱赔偿,最后还搬出了自家妹妹,可以说是极其谦卑了。

这也是他见识到了刘正练兵的本事,知道这只军队眼下还只是初具雏形,但是时日已久徐家堡庄丁必然不是对手,因此为了交好刘正,不得不如此做派。

刘正听了沉吟一下,开口道:“既然是你的面子,我不能不给!既然如此,我就首恶必诛,胁从不论!那个一开始说怪话的,我必须杀了祭旗!至于其他人,就给你个面子,回去养伤,三日后再来领一百棍!”

这也是一种心理战术,如果放所有人一条生路,那就不会有人感激刘正,反而会觉得都是徐盛求情的功劳,说不定还会因此对刘正产生憎恨。可是若是有了对比,杀一个而放十几个,就能让侥幸得生的人明白自己其实是受了刘正的恩惠,自然不敢心生怨怼。

徐盛似乎明白这一点,但是他没有讨价还价,很干脆地说;“好,你们,还不多谢小郎君不杀之恩!”

被打得在地上爬不起来的众人听闻能够不死,纷纷不迭地感谢刘正不杀之恩。这乱世上,只要能留得一条性命,那就是比什么都好,至于挨军棍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了。

他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从队伍的左边一路走到右面,遇到人就行礼鞠躬,极其谦卑。

刘正的士兵们在军官的带领下端立不动,神色肃然,可是他们脸上的骄傲和兴奋却是溢于言表的!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长官!

刘正不仅照顾他们的颜面,更是敢于和徐家堡撕破脸惩罚冒犯军队的庄丁,都是当兵吃饷,为什么不给这样的人卖命呢!

那些新降的胡人虽然来自同一个部族,但是中原五胡之间本就是相互交战,彼此俘虏,因此很多人都不是氐人。他们原本以为自己会被当成奴隶对待,可是如今如发现自己在军中可以享有同样的尊严,甚至还比原本在前秦军中更加有尊严,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想道;“跟着汉人小郎君,吃得好,穿得好,还能有保护,比跟着原来的酋长好多了!”

冷兵器时代,军队的凝聚力和组织度是远比武器装备更加重要的因素,而前者的养成需要集体感的不断营造,后者的培养则需要现代化的政委组织和军队架构。眼下刘正正在做的就是不断加强军队的荣誉感,进而让士兵意识到,只有跟着刘正,才能够真正得到保护,才能够不被人欺负!

眼看着犯人们道歉完毕,刘正这才冷冷地说道:“知道错了,挨了打了,这还不够,以后要注意,不要惹到不该惹的人!有些人,你不能惹,更惹不起!我最后再重申一遍,辱我一兵,即是辱我全军!”

“是,是!”众人连忙点头称是。

“滚吧!”刘正一声令下,这些人不迭地离去了。徐盛看着这些庄丁的状态,就知道这些人的精气神已经彻底被摧毁了,想要培养起来,只怕难如登天。但是他本来就不认为徐家堡的庄丁们能有什么作为,因此只是叹着气摇了摇头,随即也离去了。

还剩下一个人,刘正看了看趴在地上有如死狗的那个主犯,冷冷开口:“杀了,祭旗!”

一面黑底红色的旗帜升了起来,旗上交叉放置着一把剑和一本经书,这就是刘正军中的“以剑传经旗”!

剑,就是汉族尚武精神,是汉民族保家卫国,卫护道统的无上利剑,任何想要侵犯汉族土地和文化的力量,都将被这柄利剑彻底斩断!

经,就是汉族的文化成果,包括诸子百家,星象巫卜,只要是汉族的文化财富,统统包含在其中。这些东西造就了汉民族统一的文化疆域,也是汉族五千年屹立不倒的最大依仗。

以剑传经,以经御剑,这就是刘正的政治理念。

沙博虎神色庄重,将那名主犯压到旗下,身处大刀,冲着刘正一点头,得到了后者的同意之后,高高挥起长刀,狠狠地斩了下去!

噗嗤,红光飞溅,一抹鲜血高高飞上旗帜,将他的红色映衬得更加鲜艳!

看着高高飘扬在天上的大旗,刘正高声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以剑传经旗!以剑传经,以经御剑,剑经合一,天下莫敌!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兵,我汉族神兵!我在此庄严发誓,只要我本人一息尚存,就不会让此旗落地,若是此旗落地,必然要沾着我的心头血,带着我的最后一丝气,你们呢?”

“人在旗在,旗失人亡!”军官们首先叫了出来!

“人在旗在,旗失人亡!”

“人在旗在,旗失人亡!”众人齐声高喊,声音激越,直上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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