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妮子,到家了吗?”电话里传来的吴磊关切而温柔的声音让杨妮鼻子酸酸的。
她强忍住想要哭的冲动,掩着嘴让自己冷静下来,对着电话那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显得很是平静。可正是这掩饰情绪的平静回答,才越是容易让人听出说话人的异样。杨妮是个不会掩藏自己情绪的人,在面对弟弟住院,情况未知的情况下,她是那么的担心和不安,此时又怎么可能是平静的呢?
“你怎么了?”吴磊在门口换下鞋,有些担心地问道。
他也是刚到家不久,大半夜打车实在不容易的很,尤其是去较为偏一点的别墅区,一听到地址,好几个司机第一反应不是“来生意了,又有钱赚了”的兴奋,而是脸上立刻现出警惕的神情,从上到下把他打量了好几遍,而最让他气闷的是,他们最后虽然相信了他不是劫匪类型的人,但依然拒载了他,然后在他愕然的目光中扬长而去。后来实在打不到车,他只好给他的司机打了电话,大半夜把人家从睡梦中叫起来去接他,把他送了回去,他这才总算到了家。
“学长,我还是担心小帅。”杨妮道。
“别担心,他会没事的。”吴磊嘴里是这样说,可他心里清楚恐怕连他自己其实也是疑惑杨帅病情的实际情况的。他道,“赶紧休息吧,你也不想你弟弟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你萎靡的样子让他担心吧?”
“嗯,”杨妮颓然地点点头,“那学长,你也早点休息。”她顿了顿,然后语气颇为郑重地又道,“谢谢你,学长。晚安。”
只听听筒那边先是安静了片刻,随后也传来了吴磊道了句“晚安”的声音。
杨妮挂断电话,手顿时一垂,惆怅地叹道,“晚安?怎么晚安?”她疲惫地起身走向卫生间,捧了把水随意洗了下脸,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灰败,没有一点生气,心里忍不住悻悻,自己怎么这么脆弱,小帅只不过是得了个小病,自己就这么一副德行,以后还怎么保护他,怎么当他的姐姐!
“不行,我一定要坚强,不能总让小帅来照顾我、担心我,我得让他放心,让他知道他的姐姐是可以照顾好自己的,更可以照顾好他。”她又捧了把水冲了一次脸,那郑重的样子既像是对自己的鼓励,也像是在向自己表明决心。
她利索的收拾完,随意冲了个澡,关了灯后,强撑着着胆子在暗暗的光线下匆匆跑到卧室,一掀被子便钻进了被窝里,嘴里还不停念叨着,“我要坚强,我要独立,我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
她以为自己今晚会因为担心小帅而失眠,可是没想到很快自己就昏昏睡去,临入梦乡前嘴里还在念叨着,“一定可以的……”。她也确实太累了,一个人的精神毕竟是有限的,再担心再紧张也有极限,也有撑不住的时候,何况她从昨天到今天神经一直紧绷着就没放下来过,从小到大也不曾这样胆战心惊的熬过。
而另一边,吴磊虽然已经关灯躺在床上,却有点无法入眠。平时因为处理公司的事,本来就睡的很晚,今天更是因为杨妮的事而迟迟没有睡意。他的手机一直被他攥在手里,看着黑黑暗暗的毫无反应的屏幕,神情落寞。他希望等到杨妮哪怕一个字的信息,可是没有。一整天了,他们没有好好说上一句话,一句属于他们之间的话,所有的时间、所有的交流都是在围着她的弟弟在转。他知道在这种时候是不适合要求她和他有什么独处的空间的,所以他什么也没有对她说,可是心里还是有点忍不住失落起来,她就没想过哪怕随口关心他一句“到家了没有”吗?
他长叹一声,可能真的是太爱她了吧,他自嘲一笑。
从前的自己是多么潇洒的一个人,也曾谈过几次恋爱,但从来没有像对待杨妮这样去在乎过其他女孩子,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她的一切都让他着迷,让他难以自拔,只想时时刻刻看见她,和她在一起,如今更是在与她独处的时间和机会上也变得这么计较和小心眼起来,就像个初尝情滋味的大男孩儿,自己都忍不住要笑话自己了。
有人说,在爱情里,不论男女,大部分人会经历三个重要的情人,一个是初恋,一个是最爱的人,而另一个是结婚的人。
他想,同时也希望,杨妮是那个他最爱并最后和他走入婚姻殿堂的人。
他终于还是把手里一直攥着的手机放到了枕边,然后伸手“啪”地关掉了床前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