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那样对峙着。
互相剑拔弩张的样子让杨妮的手心浸出了满满的汗水,心里焦急如焚,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急的直想跳脚,可又被二人造成的低气压冻的不敢动弹。
吴磊感觉到了手心里紧握的那只手已经湿漉漉的了,他又紧紧地攥了攥,仿佛在告诉她:别担心,有我在。可这丝毫没有缓解杨妮的紧张。
路过的人也开始投来好奇的目光,有些窃窃私语,纷纷猜测三人之间出现了什么样狗血的故事。
杨妮最不喜欢这种紧张的氛围,她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开始从一数到十,如果他们还这样僵持着,自己就跑路。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正数到九时,杨帅的余光注意到了脸色略有些苍白的姐姐。
他眉头微皱,只见姐姐眼神不安而紧张,正盯着地面一脸严肃地像在下定什么决心似的。
他知道她一直不喜欢这种氛围,于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轻启唇淡淡地道,“我先回家了。”说完毫不迟疑地转身朝校外走去。
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紧张的气氛瞬间便被瓦解了。
杨妮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只是呆呆地看着弟弟的身影渐行渐远,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吴磊呆站在那里,十分纳闷杨帅突然离开的举动,心底觉得杨帅怎么总是有些让人琢磨不透的奇怪的行为,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理不出任何头绪,他扭头看向杨妮,轻抚着她的肩膀,关切道,“没被吓坏吧?”
杨妮轻轻摇头。
吴磊叹了口气,然后牵起杨妮的手,文声道,“走吧,我们先去吃饭。”
杨妮抬眸看了眼吴磊,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随着吴磊朝校外走去。
他们来到了附近一家高级餐厅。
选了一处视野较好的靠窗的位置,吴磊绅士地为杨妮拉开座椅,安排她坐下,然后自己落座,很快便点好了菜。
等待的时间里,杨妮一句话也没有说,神情恍惚的样子让吴磊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杨妮一定是在担心弟弟,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对着杨妮道,“放心吧,他是个成年人了,很快就会想通的,我也会让他放放心心地把你交给我。”
杨妮木然的“嗯”了一声,转瞬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脸上飞起粉霞,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这时,她看见了自己习惯性地摸着左手手腕戴着的心形手链,不禁又陷入了愁绪中。
这条手链是弟弟送她的,当时他还十分神气地说,是自己亲手做的,说是很费了一番的功夫才打磨出来的呢。心形手链的中心是个钥匙模样的孔洞,里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帅”和“妮”两个字,在两个字中间还有颗桃心,痕迹非常细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有刻着什么。可当时就被细心的杨妮给发现了,她刚拿起放大镜想看看是什么时,杨帅却神经反射般从沙发上一下子跳了起来冲过去伸手就要夺放大镜,但被杨妮躲了过去。这下她更要看了,她想钥匙孔那里一定是他做的最丑的部分,一定有数不清的瑕疵,被自己看见笑话他。可当她终于看到里面的字样时,先是眉头微皱,然后又变得疑惑,她歪着头看向弟弟,发现他的脸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煞白无比。
她一步步逼近,他一步步后退,眼里是满满的恐惧。
她本来是想简单逗他一下而已,可当她看他那么当真的样子时,玩心大了起来,于是满脸严肃地盯着他的眼睛,挑了挑眉,手里举着那个手链问:“说,这刻的是什么意思?”
只见弟弟竟然渐渐呼吸急促起来,双目圆睁,张着嘴想说什么,可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他伸手抓着头发像魔障了一样退着步子,甚至眼里有了一层薄薄的眼泪。退无可退的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神情变得越来越绝望和痛苦。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压抑了起来。
杨妮从来没有看到过弟弟这个样子,他就像一个发病的精神病人一样。她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弟弟恐惧而痛苦的样子,而自己手里还握着那个链子。
她想,难道自己的样子真的那么严肃吗?真的吓到他了?
她蹲到他身前,捧起他的脸,一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可是他却依然没有反应,灵魂仿佛被抽走了一般。
看他还是木然痴呆的样子,杨妮上前抱住他,在他耳边不停的说:我错了,我错了,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姐姐不是故意吓你的,对不起……。杨妮根本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不停滴安慰着说:她一定会好好戴着那个链子的,她不会嫌弃的,那是她收到的最喜欢的礼物,真的……
许久,杨帅才有了反应。他抬起头看了姐姐一眼,伸出长臂紧紧地抱住她,嘴里梦语般不停解释说:我不该一时贪心刻了那些字,我只是想好好守护你,没有别的意思。
他神情激动地又哭又笑,拿过她手里的手链,看着她说:我特地去开了光的,那里的僧人说很灵,会保佑主人一生平安的,我只是很爱很爱你而已,只想让你平安,只是这样而已,我没有奢望过别的,真的,求你别不要我……。
杨妮坐在座位上,心情越来越复杂。脑子里忽然闪出弟弟早上开心的笑容,他说:想吃自己做的西红柿鸡蛋面。
杨妮越想越难受,仿佛有个东西卡在胸口,憋闷的厉害。即使散发着极其诱人香味儿的小菜一个个被端上了桌,她也一无所觉。
吴磊夹了一样菜放到杨妮的碗里,温声道,“尝尝这个,听说味道不错。”
杨妮看到碗里的菜终于回过神来。她慢吞吞的拿起筷子放到碗里,便不动了。
吴磊看着杨妮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他走到杨妮身旁的位子坐下,轻握住她的手,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合胃口?”
杨妮感受到手上热热的温度和近在咫尺的话语,扭过头看向身边。当她看到身边的吴磊时,神情一愣,抽出手,干笑道,“学……学长,你怎么……”她看了眼身旁被吴磊坐着的位子,好像在问,你什么时候坐过来的?
吴磊一怔,有些尴尬的道,“我是看你好像有心事,所以……”
“啊,没事,没事,”杨妮尴尬一笑,拿起筷子,道,“我们吃饭吧,一会儿饭菜就要凉了。”
吴磊看杨妮终于回过神来,便坐回了对面的位子。
他拿起筷子,看了一眼对面那个强装精神的美丽女孩儿,没由来地感到一丝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