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嘟嘟响了两声,很快便被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一个熟悉的中年女人的声音,只听里面“喂”了一声。
杨妮一听到那边母亲的声音,眼泪瞬间如决堤的洪水般冲出了眼眶,再也无法忍住。
她一边捂着手机听筒,一边紧紧捂着唇,生怕妈妈听到她的抽泣声。
站在一边的吴磊看到心爱的人突然崩溃了的情绪,先是一惊,接着变得慌乱无措起来。他最怕女孩子哭,一哭他就慌了,比看几十个疑难文件还头疼。
他看杨妮脸上都是泪,就想着拿纸巾给她擦一擦,可搜遍了全身,也没找到一张纸巾,心里顿时有些懊恼,很后悔没听妹妹让他随身带个手帕的建议。
他走向妙妙,低声问道,“有没有纸巾?”
妙妙双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
吴磊心急的“唉”了一声,转身向医院的护士服务台走去。
吴妙妙看哥哥着急地走开,心里摇头道:看看平时那高不可攀、无所不能的吴大少现在的样子,心上人的一滴眼泪都能让他自责的撞墙!看来自己的哥哥是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唉……
然后她又转头看向哭的正伤心的杨妮,想起仍在手术室里的杨帅,心里顿时又沉了沉。
她很理解杨妮的心情,毕竟是亲姐弟,这么长时间不出来,心急也是正常。她心里也很担心杨帅,毕竟本来半个小时的时间这会儿都三个小时了,都中午十二点了!
不过她其实之前借口去卫生间那会儿已经特意去问过医生了,医生说了,只是个扁桃体的小手术,而且是本院里最有名的赵医生给杨帅亲自做,一定会没事,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她走过去,轻抚着杨妮的肩,安慰她。
杨妮已经稳定好了情绪,假意问妈妈他们在外面旅游的情况,妈妈说,玩的挺好的,那边空气质量挺高的,环境也好,她和爸爸正在海滩边呢云云……问了几句后,只见杨妮又悄悄擦了擦眼泪,特意稳了稳声音,继续道,“妈,你和爸在外面好好玩,多玩两天,我和小帅也都挺好的……哦,他去卫生间了……嗯,好了,我先挂了,我们要去找朋友玩了,拜拜……”说完,她赶紧挂完电话,鼻子又是一酸,忍不住捂嘴再次痛哭起来,眼泪扑簌簌的往外流,止也止不住。看的妙妙鼻子也一酸。
她其实从小就是个泪少的女孩子,就像哥哥说的那句话,泪水金贵的主儿。她记忆里,只有奶奶去世时,她哭过。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眼泪,她为此还特意去看了一部出了名的感人的电影。看的过程中,她的确觉得十分感人,甚至一度让她鼻子发酸想哭,可也只是如此,她还是没掉一滴眼泪。
她的爸妈说,是情没到深处。而她的解释为,自己天生泪点太高。
可刚刚当看到杨妮那么心急伤心时,她竟然会鼻子发酸想要跟着哭!她发誓,杨妮的样子绝对没有那部电影来的可怜和感人肺腑。
妙妙在鼻子发酸的那么一刻,人出现了片刻愣神,她在想,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想哭?难道是什么让自己“情到深处”了吗?或者他们姐弟有什么魔力?!
当吴磊拿着纸巾回来时,他看到的正是那一幕:妹妹站在妮子身边发着呆,而妮子蹲在地上捂嘴轻声哭着。
他迅速走过去,拽了拽妹妹,问,“怎么回事?”
妙妙也被哥哥拽回过神来,看了眼蹲在她身边的杨妮,赶紧解释道,“不关我的事,她打完电话之后就这样了。”
吴磊过去扶起杨妮,轻轻拥住她,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安慰她。
吴妙妙看到这一幕,也不好再站在跟前,于是走到手术室门前,想通过门缝听听里面的动静,可耳朵刚贴到门上,手术室的门却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只见杨帅躺在病人专用的车子上被推了出来。
吴妙妙由于就站在门口,第一个看到了杨帅苍白憔悴的面容,以及头上缠着的厚厚的纱布,顿时吓了一跳。
杨妮和吴磊看到杨帅被推了出来,也赶紧跑到了跟前来。
可当杨妮看到弟弟样子的那一刻,心脏突然猛地一滞,就好像心被人纠住了跳动不了了一样。她“啊”的叫了一声,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在吴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那时的她唇色已经变得惨白。
有那么一刻,她突然发现她什么也看不到了,眼前是漆黑一片。她大声叫着弟弟的名字。黑色渐渐散去了一些,她终于看到了一抹微弱的光。她摸索着前行,朝着那抹光芒……很久之后,她终于到达了光源处,然后看到了弟弟,他好像正在睡觉。她欣喜若狂地奔了过去,她边小帅小帅的叫着,边轻推他,想把他叫醒。可是许久之后,她发现无论她怎么叫他推他,他却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也不答话,双眸紧闭,脸上越来越惨白到毫无血色,就像……
她失声尖叫,瞬间泪如雨下。
她拼命想叫醒他,叫他不要睡,可是无论她怎么叫,都无济于事。反而眼睁睁看着他被无形的力量越带越远……
“小帅!”杨妮从床上猛地弹起,大声呼叫。
“妮子?”一直坐在床边的吴磊赶紧握住她的手,一脸担心地叫了她一声。
从杨妮晕倒开始,他就片刻不离地守在她身边。
此时,他发现她的手心、额头全被汗浸湿了。他一边担忧的帮她擦汗,一边轻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
杨妮仍然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身体瑟瑟的发着抖,眼泪挂在脸颊,一声不吭。
她眼睛直直地盯着被子,神色是那么的绝望,完全没了往日的神采。
吴磊连叫了她好几声,她才终于有了反应。只见杨妮僵硬地侧过头看向他,当她看到是吴磊学长时,眼睛猛然瞪大,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般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嘴里还不断‘学长学长‘的像是呼唤般低声叫着,让吴磊十分心疼。
他心里很难受。他所能做的就是紧紧抱住她,告诉她,别怕,他在。
可是杨妮只是在他怀里安稳了几秒的时间,突然,她挣脱出无吴磊的怀抱,魔怔般凝视着他的眼睛问他,“小帅在哪里?他在哪里?!……”状似疯魔了的杨妮连自己的手指甲都快掐进学长的皮肤里了她都不知道。
她话问着吴磊,可又根本不等他答话,便已经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连鞋也没穿就往病房外面冲,她要去看看弟弟怎么样了,她要立刻马上见到他!
吴磊感觉到了胳膊上传来的疼痛,可他更痛的是看到杨妮这个样子。他抓住她,把她按回床上,抓住她的胳膊大叫一声,“妮子!你冷静一点!小帅他没事!”
杨妮被吴磊猛的一声大喝吓地愣住了,她白着脸看向他。
可她还是明显地停下了动作,因为她听到学长说,小帅没事,从学长的眼神里看出他没撒谎。
杨妮突然惨然一笑,放声大哭起来。
梦里的场景实在太过可怕太过让她绝望了,她害怕再也看不到弟弟的笑脸,害怕再也看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