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的是,孙家用尽所有灵桥境境界以上的高手,还是没能困住他,被他跑了,是往棠崖的方向。”
明媚的阳光照耀下,锦衣老仆的声音格外恭敬。
紫袍少女不露声色,仅仅是嘴角微微翘起。
“只可惜孙寄萧策划多年,本想在冥鬼面前展露出其自身价值,不曾想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让孙家大折元气。”
话语至此,锦衣老仆忽然顿了顿,说道:“前日夜里,孙寄萧死了。”
直到听见这句话,紫袍少女才稍稍露出惊讶的神情,朝锦衣老仆看了过去。
“是死在胤龙古剑之下,身上有真武山迫字法的痕迹。那位兖州的真武之剑,果然还是来了铁罗城。只不过……战斗之处凌乱不堪,凭借孙寄萧的能力,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狼狈境地,应该是有高人相助。”
“孙寄萧的身上有多处伤势,轻重不一,奇怪在于这些伤势都是由不同的灵技造成,粗算下来便有不下二十门,手法娴熟但力量略有不足……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死去的孙寄萧和十三名孙家死士知道了。”
锦衣老仆接连开口,声音柔和恭敬,所以不显得很枯燥。
可就在他正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紫袍少女却说了一句莫名的话。
她玩弄着腰间的乳白玉佩,喃喃说道:“他会在哪里呢?”
锦衣老仆闻言微怔,微笑说道:“棺中魔被前任宗主镇压十余年,体内气机泄露严重,若老朽猜的不错,他定然是会去古仙陵,窃取伪仙之力。”
紫袍少女缓缓转过身,清澈淡漠的眸看了过来。
锦衣老仆声音戛然而止,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说道:“小姐可不能再像上次那样,独自跑到钦海道冒险,可把宗里的人给急坏了。”
紫袍少女沉默许久,淡淡说道:“不要用魔这个字。”
锦衣老仆暗叹口气,随即重重点了点头,也便在这时,他忽然发现了什么,恭敬地神情渐渐收敛,转而代之的则是一副淡漠警惕。
紫袍少女眉宇间掠过一抹疑惑,于是循着望了过去,见到一名正在走来的白袍少年。
仙道灵力?
紫袍少女不禁有些惊讶,望向那少年的目光,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但一时间没想起来他是谁。
……
……
宋修年一眼便将紫袍少女认了出来。
因为此时此刻,他的怀里还留着她的东西。
所以他没再管算命老人的叫喊,立即走了过去。
在紫袍少女身前停下脚步的时候,宋修年在那位锦衣老仆的身上,感知到一抹淡淡的敌意,仿若只需他此刻做出任何怪异行动,或是表露出半点不轨意图,都会即刻落入悲惨境地。
但宋修年并未在意,对身前的二人揖手行礼,最终将目光落在了紫袍少女的身上。
“好久不见。”
很老套的寒暄。
但紫袍少女却似乎并不领情,转头问道:“你认识他?”
锦衣老仆双手笼于袖中,摇了摇头。
紫袍少女回过头,淡淡问道:“那你是谁?”
宋修年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一时间怔住了,不知如何作答。
锦衣老仆眯起眼睛,将宋修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冷笑说道:“看来是有人垂青小姐的容貌,希望能够结识一番。”
紫袍少女也在看着宋修年,极力想记起这人熟悉在哪里,或者说曾经在哪里见到过。
“但是这种登徒浪子一般不会贸然上前,还选在这等喧闹场所。”
锦衣老仆见少女不说话,继续嘲讽道:“也有可能,是看见了小姐腰间的玉佩,从而发现小姐身上值钱物品颇多,无一平凡之物。正所谓蝼蚁尚有登高之心,常人生出攀附之心,在所难免,只是小姐日后出门,还是换身清淡点的行头吧。”
语气平淡,犹如一阵拂面微风,但因为极其难听,所以听入耳中难免让人觉得刺骨。
面对锦衣老仆没缘由的敌意,宋修年沉默了许久,一直等到对方把话讲完,才继续自己的动作。
他看着紫袍少女说道:“姑娘可曾去过钦海道?”
此言一出,那位锦衣老仆神情骤变,再次眯眼盯向宋修年,眼底浮现出浓浓警惕。
更让锦衣老仆感到意外的,是紫袍少女的回应。
紫袍少女似是想起了什么,无声笑了起来,说道:“去过。”
宋修年平静说道:“姑娘那日可曾遗失什么东西,应该是被在下捡到了。”
紫袍少女闻言微怔,神情疑惑,“遗失?”
看样子,紫袍少女似乎并未意识到有东西丢了。
想来也是,那一日在铁罗城见到青铜宗弟子,她的身份令牌与大多数人都不同,于是宋修年便猜测,紫袍少女可能是违反了什么门规,被逐出了师门。
如今见到紫袍少女的反应,宋修年更加肯定了。
只不过这类承载过去身份的物品,即便无用了,也应该留着。
便在宋修年伸出手,正要将令牌取出的时候,锦衣老仆再次将他打断了。
“登徒浪子,攀荣富贵,原来都不是。”
锦衣老仆的眼底露出一抹不屑,脸上笑着说道:“我家小姐在俗事上较为单纯,你若有事,可与老朽相讨。”
宋修年动作微顿,疑惑道:“先生此言何解?”
“这还不够简单么?”
锦衣老仆冷笑说道:“既然捡到了我家小姐的东西,如你这般人,想来是不肯轻易交出的,你有什么条件?钱财?结识?呵呵,或许小姐丢的东西确实很重要,你提的条件也会很中肯,但老朽劝你不要想了,你什么都不会得到。”
不等宋修年作出回应,紫袍少女便微微皱起了眉,转头看了过去。
锦衣老仆立即换上一副恭敬神情,轻声说道:“小姐可莫要忘了,白阳宗主曾经告诫过,看似不怀目的而来的人,不是伪君子便是真小人,这两样人皆要避而远之。”
听见“白阳宗主”这四个字,紫袍少女的眼神不可察觉的变了变,随即选择了沉默。
宋修年却只是捏了捏眉心,平静问道:“敢问,如我哪般人?”
锦衣老仆看似维护少女的言语,其实不无道理,毕竟他与宋修年素未谋面,不熟悉对方的背景,自然要把紫袍少女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可问题是,他的话语中提到了一句话。
如你这般人。
既然不曾相知,何来这般那般。
世间总有大多数人,会故意忽略掉了解熟知这个步骤,拿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姿态,以心中的自我印象,从而对他人定下言论。
锦衣老仆一时间无从反驳,不禁有些微怒,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忽然愣住了。
“多谢当日相救。”
宋修年将手伸入怀中,取出了那枚由干净布巾包好的令牌,放在了紫袍少女的手心。
然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