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剑式出自于真武山初代祖师爷。
与俗世中那些宗门势力不同,真武山坐镇兖州近千年,历史源远流长。曾有传言说,真武山乃是上古仙门流传下来的分支,而开山祖师爷则是上古后的最后一位人间剑仙。
当然,传言终究只是传言,真武山初代祖师爷究竟是不是剑仙,至今无人证实。
关键之处便在于,天门剑式是由真武山初代祖师爷亲自创出,其中道法之高深,不可想象。
随着宋修年扬剑高指,那道天门剑气骤转往上,遥遥望去,隐约能够看到一柄灵力组成的庞然巨剑,包裹着其正中心的天门剑气,声势之足,宛若滚滚天雷,震耳欲聋!
“咻!”
一声剧烈呼啸,只见那柄庞然巨剑包裹着的天门剑气,一下子便穿过了黑龙锁,旋即笔直往前,最终没入了地牢最深处的石壁之上。
那面石壁不曾遭受撞击,看起来完好无损,但若仔细观察,则会发现在其中央位置,有着一道极长极细的裂缝,整齐如一,深不可测。
宋修年没有去看那面石壁,而是将目光落在了赵宿君的身上。
先前在他破军变的修为之下,仙道灵力可在黑龙锁上留下痕迹,如今他不仅连破两境踏入天机变,使用的更是真武山秘法天门剑式,威力之强不言而喻。
短暂的沉寂之后,赵宿君额头上淌下了一滴豆大的汗珠,落在了他胸膛的黑色铁索上。
只听“咔咔”一声轻响,铁索表面浮现出了一道裂缝,以这道裂纹为中心,紧接着又是七道裂纹崩现,遂而逐步扩大,由胸膛及脖颈,再到手腕……
“不可能!”
见到此幕,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孙寄萧。
只见他脸上布满了惊恐,眼眸中弥漫着浓郁的难以置信,仿若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然而很快,他便回过神来,死死向宋修年盯去。
孙寄萧很清楚,不能再拖了。
赵宿君虽说被黑龙锁禁锢多时,体内灵力十不存一,但他终究具备着灵桥境界,若真的待到他脱离束缚并且喘过这口气……后果不堪设想!
孙寄萧双手一动,立即将那十枚丹药捏在了手心,到了眼下这个关头,他已经彻底打消等待宋修年主动上前这个念头了。
便在这个时候,孙寄萧神色再次大变。
“怎么回事?”
就在孙寄萧即将把丹药引爆的重要关头,他突然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竟是如同凝固一般,无法运转调用分毫!
只听一声轻笑。
“年哥还等什么?”
循声望去,只见赵宿君正站在长阶的中心,单指点出,遥遥落在孙寄萧的身上,他的面色格外虚弱,显然已是在用体内所剩的最后一丝灵力。
孙寄萧内心咯噔一颤,终于意识到了一股危机感,便在他艰难转过头,想要去看些什么的时候,看到的却是……
一袭陡然掠至的白袍。
一柄没入他胸膛的黑色长剑。
鲜红的血。
……
……
孙寄萧死了。
孙家侍卫共有十三人,最先死去的,是被真悲以罗汉诀怒字经定住的两人,接着便是被宋修年以一招憾山秘法,撞至无法动弹的一人,再有便是被奔雷长枪钉住,从而被杀死的二人。
唐甲余等人原本以一敌三的局面,瞬息就成了以一敌二。
当陈渔用短刀割开第二人的脖颈之时,冰雪那里也结束了战斗。
在她们的及时支援下,唐甲余终于松了口气,瘫坐在了地上,真悲也成功“度化”了余下的二人。
回头望去之时,只见赵宿君拄着黑色长剑,模样狼狈不堪,正坐在长阶边缘。
另一侧,宋修年两截衣袖破碎,整洁的白袍多处被染至血红,脸颊略有几分苍白。
他低头看着孙寄萧,注视着那双布满惊恐,仿若死不瞑目的双眼,以及那片触目惊心的血泊,神情微凝,不知在想些什么。
冰雪和真悲默然来到了赵宿君身旁。
唐三甲和陈渔则是往宋修年这里走来。
唐三甲似乎看出了什么,询问道:“第一次杀人?”
宋修年回过神来,微微点了点头。
唐三甲沉吟片刻,故作轻松笑道:“当年我第一次杀人也是这样,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心底那叫一个不是滋味,既怕人家半夜变成鬼找我,又怕因果报应,哭着喊着缠在我娘身边,说我再也不是以前的小甲鱼了……呃,那年我七岁。”
唐三甲故意将声音放大,将这段很丢人的过往就这么说了出来,不难看出,他是在缓解周围的氛围。
尽管孙寄萧已死,地牢之困也已解除,但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惊心动魄的战斗,众人都明显提不起什么兴致,实在高兴不起来。
然而唐三甲并不死心,满脸严肃说道:“别误会了,我不是说杀人就该轻松,我的意思是……杀着杀着就习惯了。”
众人依然没有反应,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
宋修年注视着死去的孙寄萧,第一次亲手杀人,这确实令他情绪复杂。
但真正令他沉默的,却并非是眼前。
而是将来。
三十年后妖魔界到来,连师傅都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是相貌丑陋实力强大的妖孽?亦或是体积庞大术法通神的上古凶兽?
师傅曾说,若能在妖魔界到来之前,真正找到昆仑仙山,某种意义上来说,便可化解这场天地浩劫。
但若找不到?
如孙寄萧这般死去的,或者死的更惨的,将会是全天下。
好的、坏的、怪的、美丽的、丑陋的、年迈的、温和的……都将不再。
宋修年并非圣人,做不到和灵神一样守护天下,但他多多少少,还是想要保护住身边的这几个人的。
便在宋修年内心愈发沉重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怪异响起。
“你们为什么不笑?”
赵宿君倚着长剑,挑了挑眉头,虚弱说道:“老子被这把什么黑黄鳝锁困了几天,实在没力气笑,可是你们为什么不笑?你们看,那边的人都死光了,这里的这个土鳖,也死了,不该高兴吗?”
声音回荡之际,众人纷纷面色古怪起来。
冰雪注视着赵宿君的背影,不可察觉的笑了笑。
真悲仍是那副憨厚笑容,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饶是陈渔也微微翘起了嘴角。
宋修年深深看了赵宿君一眼,随即想到了什么,会心一笑。
唯独一人实在笑不出来。
“这里的什么?”
唐甲余面色阴沉,已经开始低头找起了长剑,沉声道:“你之前叫老子什么?”
“土鳖啊。”
赵宿君眯眼笑了起来,很不要脸的承认了。
唐甲余闻言大怒,喝道:“真武山以后休想从唐家拿走一个铜板!”
赵宿君立即闭口,神态严肃。
……
……
助人也好,杀人也好,行善也好,作恶也罢。
笑着总是没错的。
在地牢停留了半柱香时间,众人的灵力都恢复了少许。
宋修年吸了口气,说道:“孙寄萧一死,想必孙家很快便会发觉,必须趁早离开。”
唐甲余皱着眉头说道:“可是去后院的路被堵死了,往前头走,便是通往孙家内宅。”
宋修年回过头,看了眼来时路上,那扇已经被紧紧关上的石门,略作思忖,说道:“我能劈开。”
唐甲余剑眉微挑。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赵宿君却突然制止住了宋修年。
他扫视了一眼,淡淡笑道:“你们就不想知道,孙家这些年在谋划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