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你发现普通的街道,连绵的雨幕,都变得那般美好,美好到你一想到她,就情不自禁地微笑。——引子
终于在云海看了无数次指针后,晨光开始在蒙了一层纱的天穹上缓缓展开了,街上也出现一个又一个行人。他们撑着雨伞路过,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谁也没有多看一眼这个路边的少年。卖早餐的摊贩出摊了,空气夹杂着雨水和食物的味道向云海袭来。他抱起给沈静买的礼物朝着早餐摊位走去,选了一个离火炉最近的桌子坐下,叫了一碗面,享受着宝贵的温暖。吃完一碗面后他还是觉得饿,于是又多要了一碗。第二碗吃完了,可他还是舍不得走,毕竟这里能遮风,能挡雨,还能取暖。老板看着浑身湿透的云海,微笑着对他说:
“都湿透了,快到炉子这边来,这样干得快,不然很容易感冒的。”
云海脸上浮现出一丝感激,赶忙蹲在炉子旁边,身体也更暖和了一些。老板看着他又是一笑,转身拿了把椅子放在了云海身边:
“坐吧。”
云海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坐上椅子继续享受着炉火带来的温暖。
“昨天晚上上网去了吧?你们这些孩子,不好好上学,就知道混网吧。你家大人要是看见你这样,得多伤心啊!听阿姨一句劝,待会儿赶紧回家,给父母认个错,换身干衣服。”老板唠叨着。
“阿姨,我早就不上学了,家里兄弟姐妹多,没钱读高中。”
老板听了这话有点儿不好意思,看着云海语重心长地说:
“不读就不读了,反正人生又不是只有读书一条出路,只要你肯努力,将来学个技术,还是会有出息的。”
“嗯,阿姨,这我知道的。阿姨,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公话亭么?”
“你过马路向左走一百米,就能看到公话亭。”
“谢谢阿姨!”
半个小时过去了,衣服也差不多干透了,云海向老板道了谢便离开了早餐摊。现在是7点半,他要去给沈静打个电话。公话亭离得并不远,很快云海就找到了,他还顺便在商店里买了把雨伞,这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不知道还要下多久。
雨依旧下个不停,云海一直在公话亭里思考一会儿该说些什么。他想了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沈阿姨给他的号码,几声铃响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你好,哪位?”
云海愣了一下,又急忙说:
“你好,我找沈静。”
“哦,你是她家属吧,有什么事么?”
云海猜这个人肯定是沈静的老师,便说:
“老师,麻烦您叫沈静中午的时候到校门口来一下,我给她带了点吃的,谢谢您。”
“没事,待会儿上课的时候我告诉她。”
“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嗯,谢谢老师。”
云海走出公话亭的时候离中午还有点时间,他打算先去理个发——昨夜的雨让他的头发看起来乱糟糟的,总不能就这样去见沈静吧。理完发,云海就朝城市另一头儿的镇江中学走去。
镇江中学掩映在九月的烟雨中,云海站在校门外静静地等候铃声敲响。终于下课的铃声开始在校园上空回荡,学生们陆陆续续地走出校园,云海在人丛中仔细搜索着沈静的身影,可是身边的人虽然越来越多,却始终没有沈静。
“云海!”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云海循声望去,只见沈静正抱着书,穿着他熟悉的那条裙子朝他走来。云海见沈静没打伞,急忙朝她跑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沈静有些惊讶,脸上却满是笑意。
“你今天放假,我来接你啊。”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刚刚下车吧。”
“不是,我昨天晚上到的。呶,这个是给你的。”
云海把怀里的包装袋递给了沈静。
“什么啊?”沈静开心地接过礼物,看到里面是条裙子,脸上不禁泛起了红晕。
“你来接我,我已经很开心了,还买这么贵的礼物,下次不许这样了。”
“喜欢么?”
“喜欢,就是太贵了,太浪费了。”沈静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你饿了吧,我们去吃饭吧!”
“嗯。”
两个人躲在一把伞下,朝着校门口缓缓走着。云海的伞不自觉地倾向沈静那边,雨水全打在了他的身上。沈静看着云海嗔笑着骂了一句:
“你个笨蛋,伞都在我这边,你感冒了怎么办?”
“没关系,昨天晚上雨更大,我也没有感冒啊。”云海刚说完就后悔了,这种话实在不该对沈静说。
沈静拉住他的手,两个人靠得更近了一些,虽然彼此都陷入了沉默,但心中却是一样的惊涛骇浪。年少时的爱情就是这般稚嫩,牵一个人的手,心中便觉得握住了对方的一生。
天空仍然是灰蒙蒙的一抹。
“云海,你唱歌给我听。”沈静撒娇说。
“唱什么啊?”云海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问。
“《只有你陪我一起唱歌》。”
“在那个寒冷的季节/所有人都逃避风霜/只有你陪我一起唱歌/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刻着/你我的名字……”
“云海,你比老狼唱得还好听。”
“哪有,你又胡说。”
他们牵着手,唱着歌,坠落的雨滴给他们打着节拍,风中的树叶为他们配乐伴奏,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欢歌来到了小餐馆。云海点了沈静最爱吃的菜,两个人津津有味地吃着。云海给沈静夹菜,沈静也给云海夹菜,两个人相视一笑,又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害羞地不敢看对方。吃完了饭,云海送沈静回学校,到了校门口云海问:
“阿芙,你什么时候放学啊?”
“下午4点半啊。”
“那我四点半在这里等你,伞你拿着,不要淋着。”
“云海,你能陪我到教室里去么?”
“可是门卫能让我进吗?”
“没关系,我就说你是我哥,应该没问题。”
沈静带着云海走到门卫室,对门卫说了几句话,门卫看了云海一眼,见他的气质明显不像同龄的学生,便同意了沈静的请求。两个人走进校园,来到沈静的教室。班里的同学见他们手牵着手,便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其中一个女生笑着问:
“沈静,他是谁啊?”
“这是我男朋友云海。”沈静丝毫不加掩饰地回答道。
“难怪你看不上那位学生会会长,原来早就心有所属啊。”
“你瞎说什么啊。云海,就送到这里吧,伞你拿着,放学我到校门口找你。”
“嗯。”
“云海,抱我。”沈静大方地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令云海着实一愣。
两个人于是就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抱在了一起。短暂的拥抱过后,云海与沈静挥手离别。沈静看着云海走远,直到完全看不见他的背影了才回到了座位上。她把裙子塞进抽屉,长长舒了一口气。刚刚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那位学生会会长萧冉死心,她知道他消息灵通,刚刚的一切会有人向他汇报的。她心中已经有了她的盖世英雄,再也容不下别人了。云海陪伴她度过了每一个痛哭流泪的夜晚,他是她唯一可以完全相信和依靠的人,她的心放在他那里永远都不用担心会受伤。
整个下午沈静的心都不在教室里了,老师在讲台上讲了些什么她完全没有听进去,两眼不时地朝窗外望去,她担心无休无止的雨会淋湿他的身体,让他感冒。
“叮铃铃……”
沈静拿出云海送给她的裙子,飞奔出教室,朝宿舍跑去。她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那条阿依莲的连衣裙,背上书包又飞奔出了宿舍。她轻盈地脚步踩在路上,风吹起她的长发,雨滴点缀在上面,一颗一颗地像晶莹透亮的宝石。粉色的裙摆随风上下翻飞,成了这个灰色世界里最鲜艳的一抹色彩。等她找云海时,云海已经叫了辆人力车,他知道这里离汽车站很远,自己倒是没什么,但绝不能让沈静走那么远。两个人坐在车里,彼此眼中满满地全是喜悦和幸福。突然,一辆摩托车在他们前面停了下来,一个带头盔的男生大声地朝他们喊:
“沈静,我不管你有没有男朋友,喜欢你是我的事情!”
还没等沈静与云海反应过来,男生已经再次发动摩托车疾驰而去了。沈静把云海的手握得更紧了,她坚定地说:
“云海,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嗯。”云海感动万分。
就这样,两个人踏上了返回南煜镇的归途,一路上都是欢声笑语。
人们总说岁月无情,可是它也又是那么地有情。没人知道未来,岁月也不会给你预告什么,当你真正去享受此时此刻的时候,你才会感觉到幸福是那么真实地存在着,你开怀地笑着,明天的泪水不会打湿你今日的眼睛。
“云海,到站了。”
“嗯,下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