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莲婆婆,帮我拿四袋迪兰!”这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浑厚的男音,爱莲·惠利丝和碧血转过头,正好看见卷着裤腿打着一把紫色雨伞的男人冲进店门,男人在门口拧了拧湿漉漉的裤腿,放好雨伞,才慢悠悠地走进茶店。
“原来是小奥利啊,”爱莲·惠利丝布满皱纹的脸上笑意盈盈,“这么快就喝完了么?我可是记得几个星期前你才刚刚从我这买了一些茶叶回去。”
“不是给我喝的,是安娜那小丫头说要带点茶叶回去给她帝都的那些朋友,这几天梓莘花节帝都那边放了几天假,安娜丫头就回来了一趟。本来她是打算自己过来一趟的,不过我看雨下得这么大,就让她在店里看着,自己替她过来一趟。”奥利·普力玛挠了挠头,忽然瞥见柜台后还在默默喝茶的碧血,惊讶地问,“哟,爱莲婆婆,这就是前几天拉法尔救回来的那个小姑娘吗?伤已经好了?”
“是啊,小碧血最近的伤才刚刚好,这几天她也打算帮我这糟老婆子看会店。”爱莲惠利丝转过身子去茶柜里拿了四袋迪兰,然后放在柜台上。
而后面的碧血则礼貌地朝奥利·普力玛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不过奥利·普力玛倒是没有马上就走的意思,而是环顾了下四周,“拉法尔那臭小子呢?大早上的跑哪去了?”
“我也不知道,吃完饭他就一个人跑出去了,也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爱莲·惠利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那臭小子,昨天在我店里买完药就跑了,想跟他聊会儿天都不给,”奥利·普力玛生气地哼哼,“过几天我要教育教育一下那个臭小子,最近安娜小丫头回来了也不见他过来陪她玩,这几天可苦了我这个当爹的。”
“我们都老了,孩子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处理就好。”爱莲·惠利丝笑了笑,“不过小拉法尔后天就要离开卡斯顿了,刚好趁着小安娜这几天放假,就让她过来玩玩吧,也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什么?那臭小子要走?”奥利·普力玛惊得差点跳起来,“离开多久?”
“不知道,至少也要个几年吧,到时候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他是要去干啥?”
“这我不能说,那是他的心事,我也不方便透露。”爱莲·惠利丝带着些许歉意地说。
“这个臭小子,昨天买药的时候也没见他跟我说!他要是背着小安娜偷偷走,非打断他的腿不可!”奥利·普力玛哼了一声,但想到爱莲·惠利丝还在旁边,又尴尬地咳嗽了下,“爱莲婆婆别介意,我刚刚就说说,可不会真把那小子的腿给打断。”
“行了,这么多年了你小子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么?”爱莲·惠利丝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可能小拉法尔也不想让小安娜太过伤心吧?那孩子虽然话少,但心里还是很敏感的,也许就是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才没跟你们说。”
“那臭小子就是鸡贼,我家女儿哪不好了,明知道小安娜喜欢他,他还总是给我装清纯。”奥利·普力玛气得牙痒痒,“算了算了,我还得赶紧回去告诉安娜,不然到时候安娜那丫头要是以为我要隐瞒她拉法尔要离开卡斯顿的事情,非把我头发揪了不可。”
“行吧,不过小奥利啊,我们都老了,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爱莲·惠利丝忽然喟然一叹,“只要不留遗憾就好,不留遗憾……就好。”
“行,听爱莲婆婆的。”奥利·普力玛愣了愣,似是想到了什么,郑重地点着头。
“爱莲奶奶他是谁?”碧血放下手中的茶杯,正好看见奥利·普力玛急匆匆地身影消失在风雨中。
“奥利·普力玛,你可以叫他奥利叔叔,彩虹天桥那家叫普力玛药铺的店主,这几天小拉法尔就是从他那给你买的药。那小子从小啊就是个急性子,以前在我们帝国的边境战场当了几年兵,不过后来因为受了伤就回来了,”爱莲·惠利丝重新坐回了扶椅上,“小奥利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儿,叫安娜,从七年前小拉法尔来卡斯顿后就开始一起玩了,不过那孩子从小到大就喜欢小拉法尔,只是小拉法尔一直没那方面的心思罢了。”
碧血默默点了点头,便不再询问。
加尔迪利斯山上一处较为隐蔽的山洞,拉法尔沉默地看着洞口顶部从上而下垂落的雨幕,旁边的石壁上靠着一柄还在滴水的雨伞。
还有几分钟和某个家伙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拉法尔耐心地站在原地等待。
洞口外的雨渐渐的大了起来,外面的世界充斥着雨打风吹的声音,独自一人的时候拉法尔安静得像个雕塑,即使这么多年来在卡斯顿认识了很多人和物,可拉法尔内心深处对外面世界的淡漠还是没有改变。
今天一大早起来做好早餐吃完饭后拉法尔就起身出门来到了这里,委实说他根本没必要这么早就来,因为他到这里的时候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不过他的确有些焦急,或者说期待,因为他等待的那个人会给他带来一个他探究了多年的秘密。
几分钟的时间眨眼就过去,在拉法尔还在原地发呆的时候,前方的雨幕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臂膀宽厚,下巴留着一撮黑色的胡须。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圆顶帽,身上则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手上撑着的那柄黑色雨伞不断地有雨水沿着伞沿滑落,男人行走在漫天风雨中,像是葬礼上前来吊唁的故人。
但拉法尔早已习惯了男人对黑色独有的癖好,他的目光游移,最终定格在男人的左臂弯处。男人的臂弯处夹着一个棕色的牛皮袋,他知道,牛皮袋里藏着他多年以来一直想要知道的秘密。
男人的身影由远及近,穿过雨幕,步伐不急不慢。
“看来你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没想到像你这种人也会有焦急的时候。”男人笑了笑,走进洞口的时候他也随手将雨伞靠在了洞壁旁。
“是不是应该说声好久不见?”拉法尔声音很淡。
“距离你从我这接到任务也才一个多星期吧?谈不上好久不见,”男人耸了耸肩膀,“我们之间需要这种虚伪的客套话么?”
“那我想今天是时候给我报酬了吧。”拉法尔瞟了一眼男人拿在手中的牛皮袋,“查的如何?我想对于‘堕天使’的搜查官加接线人而言,寻找这些东西并不会太过困难。”
“的确谈不上困难,不过还是有些小麻烦,”男人将手中的牛皮袋晃了晃,然后递给拉法尔,“你也知道十七年前的那个事件希来欧斯一直都封锁得死死的,除了加莱帝国的一些高层,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当然啦要是希来欧斯是个小喽啰那就很简单,直接绑了强行逼供然后处理掉就好了,不过嘛,纵然我们湮魔种对破天者有着先天的优势,但对于一个S级破天者而言,我一个小小的B级连给人家塞牙缝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呢?你怎么搜集到的这些信息?”拉法尔接过男人递来的牛皮袋。
“也没什么,就是在某位帝国的高层偷偷出去幽会的时候催眠了他一下,毕竟可不是所有人都是希来欧斯。”男人说,“不过也正是这个原因,我查到的资料并不全面,据我从那位高层口中和其他渠道得到的资料来看,真正亲历那场事件的当事人只有希来欧斯一个人,其他高层也不过是从希来欧斯后来的行动汇报中得知的而已,所以我也不敢百分之百保证得到的资料都是真实情况,毕竟谁也不知道希来欧斯会不会对当时的情况有所隐瞒。”
“那么十七年前的那场事件的受害者有哪些?”
“很多,而且全是孕妇,”男人说到这里顿了顿,“说实话我也很惊讶,没想到一个湮魔种竟然能够为了得到禁忌力量做出如此惊人的举动,即使我们也曾为了力量自相残杀甚至残杀人类,但是以活人之血献祭深渊恶魔,怎么想都像个疯子。”
“在那场事件中有没有幸存者?”
“没有,从我得到的资料来看,希来欧斯方面汇报的信息是被虏的一百多位孕妇全部死亡,没有一个人从那场仪式中活下来。”
“没有幸存者?”拉法尔皱了皱眉,“你确定么?”
“我不知道,但从搜集的资料来看,的确没有幸存者。”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桑福克斯,现在让我们来聊聊另外一件事情。”拉法尔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冷,“关于这次任务,你可没跟我说过要保护的是一位帝国公主。”
“拉法尔,这可不能怪我,”桑福克斯苦笑着说,“根据雇主的要求,不能向任何人提供被保护者的身份信息,所以我给你这个任务的时候,才没有告诉你这些东西。”
“可是你要明白,要是被阿莎思迪嘉帝国的高层知道,我和我身边的人都会陷入巨大的危险。”
“这你放心,没人会追查到你,毕竟你加入‘堕天使’也有两年了,还对我们组织的保密工作没有信心么?”桑福克斯叹了口气,“说实话跟你说话真的很有压力,很多时候我还以为是在跟我死去的那位老爷子在谈话。”
拉法尔沉默了一会儿,“那身为帝国之主,奥西里斯也会和‘堕天使’这个湮魔种组织进行交易么?”
“为什么不能交易呢?”桑福克斯会心一笑,“不过是各求所需罢了,一国之主也会有不好处理的事情,比如在知道自己要死的时候。不要以为大陆上的所有人都对湮魔种带有绝对的敌意,至少七大帝国的某些高层不会,教廷苍穹之羽也不会,虽然我们绝大多数时候见不得阳光,但见不得阳光也有见不得阳光的好处,阴沟里的老鼠可不会讲究什么人情世故,只要给得起价钱,我们可以满足绝大多数人的愿望。”
“这听起来还很有诱惑力。”
“看来你对湮魔种还是不太了解,”桑福克斯又轻轻一叹,“其实也有湮魔种和人类和谐相处的事例,比如最有代表性的两个,苍穹十鬼中的‘白鬼’维特·加德雷斯和‘紫鬼’安娜·奥沙黛莉,一个在50几年前和人类女子结婚,一个目前在亚特兰蒂斯的奥兰科技学院担任导师,这两位可是站于湮魔种食物链顶端的家伙,身为S级湮魔种,本应该是人类恐惧的对象,可他们却依旧融入了人类的生活当中。”
“听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可以以湮魔种的身份进入人类生活?”拉法尔对于男人的说辞不以为然。
“额,这还是很难的。”桑福克斯挠了挠头,“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当然我不建议你有这种想法,因为失败的下场就是死亡,绞刑架的滋味可不好受。”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拉法尔没有在意,“你曾经跟我说过,身为组织的编外制裁者,我随时可以退出组织是不是?”
“我的确说过,”桑福克斯说到这里愣了愣,“你要退出?”
“对,因为后天我就要离开卡斯顿,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
“好吧,虽然感到很遗憾,不过我也不会挽留你,”桑福克斯拿起雨伞撑开,转身走进雨幕,忽然又停了下来,“哦,对了,作为两年前你救我的报酬,今天我再额外透露给你一个信息吧,你的仇人艾瑟·盖尔加雷德·冈加雷斯,就是组织首领S级湮魔种‘暗鬼’达克·利奥达斯率领的九大堕天使之一的‘失去天使’,而且十七年前发生在荒城卡奥的那场‘圣灾之祸’,主谋者也是他。”
说完桑福克斯便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艾瑟·盖尔加雷德·冈加雷斯……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你会藏在这里。”拉法尔抬头看着洞口外倾盆而下的大雨,眼中的冷漠宛如冰封,“失去天使么?总有一天,我会将你的另外一边脸也打成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