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什么相信你?”拉法尔淡淡地说,从袍子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递给碧血。
“无所谓相信或者不相信,一切都不过是取决于你自己罢了,”碧血语气也淡淡,边说边小心地擦拭着唇边的调料,“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我可不会多管闲事。”
“照你这么说,过几天离开的时候我必须跟你一起走咯?甚至这一路上都要和你一起走。”
“我不太想和其他人一起走,因为基于同样的理由,对你的不信任,固然你救了我一命,”碧血说,“我看得出来,你也是那种多疑的人,或者说,你除了那位爱莲奶奶,对任何人都不会报以绝对的信任。”
“不过看在老人给我买了衣服的份上,我倒可以勉强同意让你跟我一起走。”
“你这种说法让我感觉我救你一命的恩情很廉价。”
“不,这只是我跟老人的一次交易而已,”碧血轻声说,“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
“既然这样,那过两天就一起走吧,”拉法尔说。
“哦?这么快就选择相信我了么?”
“不,起初不想跟你一起走是因为觉得你叔叔那边会带来些麻烦而已,既然现在选择先相信你,那跟你一起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拉法尔转头看着碧血的侧脸,“不过有几点要说明,如果你骗了我,或者我发觉你有私吞达摩克利斯的欲念,那么我会立马离开,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甚至后面我们还可能成为敌人……这一路上我可以帮你解决你叔叔那边派来的暗杀者,但我没有义务帮助你夺回阿莎思迪嘉的控制权,而且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们真的能找到那柄剑,我想优先得到那柄剑的使用权,虽然我不知道你凭什么说那柄剑我不能用,但无论怎样,我需要那柄剑的某些能力,这之后我们就此分道扬镳,我回我的卡斯顿,你可以拿走那柄剑去夺回你失去的东西……在这一路上我们可以是彼此的同盟,但也仅限于此。”
“我这边没问题,我说过,你用不了那柄剑,但我可以。”碧血顿了顿,“那柄剑我也一定能够找到,到时候你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你,作为这一路上同盟和救我一命的回报,当然如果你真的发觉我骗了你,那么你随时可以离开,至于敌人……要想得到那柄剑,只能说就各凭自己的能力了。”
“那就来说说关于达摩克利斯下落的消息吧,或者你打算怎么找到那柄剑?”
碧血摇了摇头:“说实话,要找那柄剑的念头我是最近逃亡的时候才冒出来的,在那之前,我对寻找那柄剑并无太多兴趣,身为阿莎思迪嘉的公主,我无需成为小国那种靠政治联姻来寻求和平的牺牲品,至于权力,我从来就不缺那些东西,所以那柄剑对我而言也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但现在不同了,”说到这里碧血顿了顿,目光遥望远处灯火璀璨的叹息广场,炽天使明亮的光映在她的眸子里,眼中似乎有火焰熊熊燃烧,“为了复仇,我必须要掌握最究极的权与力。”
“最究极的权与力……”拉法尔咀嚼着这句话,忽然想到了那个间接害死自己父母的罪魁祸首,不也是想要获得最究极的权与力么?为了成为禁忌深渊里的魔鬼,不惜苦等十年,到最后让自己家破人亡。
现在那个魔鬼还好好活着吧?在某个地方苟延残喘地活着,不过这样也好,只有他好好地活着,自己才能从那个魔鬼身上讨回这么多年来他欠下自己的债。
“虽然这么多年来我查阅了很多关于达摩克利斯下落的书籍,但很可惜绝大多数都不过是作者的臆想和推测,这柄剑万年来都没有人找到,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不然不可能连教廷苍穹之羽都没有它的消息。”拉法尔说,“我记得在某本书上看过爱米兰达·厄尔丹尼斯死之前曾经去了某个地方,在他死的时候,达摩克利斯并未在他手上。”
“那你知道爱米兰达最有可能去了什么地方么?身为阿莎思迪嘉的公主,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才对。”
“不知道,万年来无数人猜测过那个地方,可却没有一个人能猜得对,即使他是我的先祖,但如今已经悠悠过去了万年,我也只能从书籍和父亲的口中了解他,”碧血说,“而且爱米兰达生前本来就是一个不太与人亲近的人,自从冰雪女神阿莎思迪嘉耗尽神力死去之后,爱米兰达也终身未娶,我想除了他的妻子阿莎思迪嘉,也没有几个人能够真正了解他了吧。”
“看来我们两个都没有掌握对寻找达摩克利斯真正有用的线索,那么也就只有用笨方法了,云游各国,一路上找寻达摩克利斯的踪迹和消息,哪怕要踏遍整个苍穹之歌。”
“委实说这远远谈不上是一个好办法,但目前为止我们似乎也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我目前打算先去加莱的帝都,据说加莱帝都的新西兰斯皇家学院有着丰厚的藏书,也许我们能在那边找到一些线索也说不定。”拉法尔回头看了碧血一眼,“当然如果你有别的打算也可以说出来,”
“暂时先按照你的计划来,不过苍穹之歌这么大,我们终其一生都不可能走完,我也并不想耗尽所有时间去寻找那柄剑,至多四年,我顶多和你一起寻找这柄剑四年,这之后如果还是没有那柄剑的准确线索,我就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得到那柄剑。”碧血忽然压低了声音,“我的的确确有办法找到那柄剑,不过我也不保证能够成功,失败的代价哪怕是我也承受不起,所以那是最后采取的决断,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要在四年后将那个人从王座上拉下来。”
“听你的意思就是你有办法找到那柄剑,但如果失败会让你付出很大的代价?”拉法尔挑了挑眉,隐约明白了女孩最初为何如此肯定自己能找到那柄剑。
“当然有,但我不会告诉你,因为那个方法就算告诉你也没什么用,”碧血想了想,说,“我也不能保证那个方法就一定能够成功,所以这也是我迄今为止不用那个方法的原因,因为失败的代价我承受不起。”
“是么,那看来现阶段我们只能老老实实的一步一步来,”拉法尔沉吟了一会,“四年么,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但对于要找到那柄剑而言,还是太过紧迫,不过按照你的意思,哪怕这四年我们两个都没找到那柄剑,对我而言也没什么损失,反而四年后你真的冒险用你所说的方法去得到那柄剑,如果失败,对我没什么影响,如果成功,那么……”拉法尔又挑了挑眉,“于我而言可是好消息。”
“我能理解为你在想坐享其成么?”碧血声音冷冷的,“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那个方法我也只是有所耳闻而已,成功率我完全不敢保证,那柄剑除了爱米兰达之外,没人敢说真正的了解它,就连七大元素神也不例外,很多的东西都不过是后人的猜测和臆想罢了。”
“放心,我只是在阐述其中一种可能而已,还不会蠢到仅凭你的言论就相信你的方法,就像你说的,哪怕四年后你真的迫不得已用了你口中的那个方法,成功率也是个未知数,我不会将赌注全部放在这种不确定的事情上。”
接下来是一段漫长的沉默,话题戛然而止。
两个人其实都是那种话不多的人,但今天因为达摩克利斯的关系,两人倒是聊了很久,只是整个过程语气感情都毫无起伏,平直得如同一条直线。
拉法尔沉默地看向远处,叹息广场上的灯火明亮如白昼,人流熙熙攘攘,更多的人开始在广场上铺起了凉席,准备看今晚的烟花。
旁边的碧血默默地吃掉了手中的烤肉串,正准备从袋子里再拿一根出来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咻”的一声,一束明亮的光忽然划破了卡斯顿寂静的夜空。
碧血抬起头来,那束亮光正好在高空中炸开,橘黄色的光星星点点地在空中四散,像是秋日里绽放的雏菊。
“真美啊。”碧血忽然轻声感叹,目光迷离地看着天空,紧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柔和之色。
更多的光逐一划破夜空,宛如一道道倒射而上的流星,炸开的时候这些花束那么绚烂那么美,却又在转眼的瞬间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