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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不能寐

十年后。

天下四分五裂,狼烟四起,战乱不断。弱国倒下,强国崛起。北有梵音、北苍,南有大幽、赤玄,东有神炎,西有明府。一时间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

残暴贪婪的统治者不会因为同情弱者而停下杀伐的脚步。在战火的洗礼下,有人会化为灰烬,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也有人会成就伟业,名留青史。

乱世,是流血牺牲的年代,亦是英雄辈出的年代。

月朗星稀,秋风萧瑟,随着胜利号角的吹响,神炎帝国的铁骑又踏平了赤玄国的一座城池。赤玄国小,国力衰微,仅三年时间,白月率领的猎影军团,就已经打下了其三分之一的土地。

刚刚洗去一身的疲惫,脱下了那一身蛟鳞铠甲的白月,显得那么平易近人。坐在屋顶上,看着浩瀚的星空,渐渐陷入沉思。

三年前,他在北苍一战成名,他的名号吓得敌人闻风丧胆。他也从一个小人物,转身成为帝国的大将军。名声,富贵,权利,一夜之间尽收囊中。可是,他想要的只是一片人间乐土,阴差阳错却成为了君王手中的一把屠刀,身不由己。他想寻的不过是一个女人,到头来却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回不了头。白月的神思不知去了何方,连身后站着一个人都未察觉。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洛宸在他身边坐下,伸手递给他一坛酒。

白月接过他手中的酒,猛灌了一口,嗓子顿时像火烧一样的疼,眉头紧皱,狠狠的盯着他。

“喂,你别这么看着我,这里的酒烈的很,谁让你这么喝的。”男子看到他那冷漠的眼神,身体不争气的往他远处挪了挪。

白月没有说话,拿起酒,又要往嘴里灌。洛宸眼疾手快,赶快伸手去拦。

“你是不是傻!不能喝,就别勉强自己。”说完,就要抢过白月手中的酒坛。

“给我喝是你,不给我喝也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见他要抢,白月灵活的换只了手。

“喝可以,也不能那么喝呀!你坐在这儿,想什么呢?”忘了刚刚白月的可怕,没记性的洛宸又不自觉的凑到他的身边。

盯着夜空的白月,看到洛宸突然出现的大脸,毫不留情的一把推开。

“一边去,离我远点。”嫌弃的语气,分外明显。

“哎,你以为你不说,小爷我就猜不到。”洛宸收回身子,悠闲地躺下来,闭上眼睛,享受着月光的沐浴。

“神炎的美人这么多,你怎么就偏偏忘不掉一个不辞而别的小姑娘呢?”嘴角上扬,打趣着白月。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我只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白月想到,当年遇到她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一轮的明月,洁白无瑕。

“这仗打起来就没完,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受苦的还不是那些老百姓。”洛宸似乎正经了起来,脸上的微笑也消失了。

听到他这样说,白月心中顿时不是滋味。她,不过一个平常女子,真的能不被战火波及吗,真的能平安无事吗。想着这些,脑子里着实乱的很。

一把将手中的酒坛,塞在洛宸怀里。一个纵身,稳稳落地。屋顶上的人,抱着那坛酒,坐起来,看着白月离开的背影,摇着头,不禁笑起来。

“神炎战神的软肋,竟是个不知名的小娘子,我还真想看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七星宫,长明殿。

“师父,我真的可以下山了。”女子身着素衣,白肌玉骨,如出水芙蓉,未施粉黛,却面若桃花。明亮有神的大眼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冰清玉洁,却也俏皮可爱。

“念儿,你来这里也有八年了,该教的东西我也教完了。正值战乱,下山之后,就要看你的造化了。”男子转过身去,背对着月念。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月念跪在地上,给师父三叩头。

虽说这些年,跪的不少,磕的头也不少,但这却是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用这种方式感谢面前的这个男人。

八年前,他从雪地里,把自己捡回来,不仅悉心照料,还收她为徒,教她本事。这些年,她给他惹过不少麻烦,他虽然会罚她,但还是会帮她摆平。在他的庇佑下,她学会了很多东西,也明白了很多事情。他待他如女儿,她视他为父亲。

“师父,我会想你的。”月念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到他面前,满脸笑容,真诚的望着他。

“时间不早了,快去休息吧,明日就要启程了。”师父摸了摸她的头,慈祥的看着她。

当年,她冻的只剩一口气,是自己渡她真气,保住了她的一条小命。七星宫有规矩,身份不明之人,一律不可拜入门下,是自己排除众异,收她为徒。自己无儿无女,曾立誓永不收徒,却与她结缘,视她为己出。

“师父,你也早些睡。”

如今,孩子长大了,自己变老了,她终归到了该离开的时候。看着她背影,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下山了!”

走出长明殿不久,月念终于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欣喜,边跳边叫。大殿门前,师父看着远处原形毕露的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真的这么想走。女大不中留啊。”

月念蹦蹦跳跳的回到房间,推开房门,玉师姐拿着针线正在缝着衣服。

“玉师姐,明天我就能下山了。”月念咋咋呼呼的进来,一屁股坐在了师姐旁边的凳子上。

“玉师姐,你别缝了,我明天就要走了,我们出去逛逛吧。”月念摇着她的胳膊,撒起娇来。

“好不好呀?”

“好了,别摇了,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玉儿轻轻拿开她的手,又麻利的做起针线活来。举手投足,温柔贤淑。玉儿是静若幽兰,那月念就是动若疯兔。

“终于做好了,念儿来,起来试试。”

“这是给我做的!玉师姐,你真好!”月念一个熊抱,紧紧的抱住玉儿。

“快放手,我快喘不过气了。”

月念赶快放开她,笔直的站在她面前。穿上试了试,刚好合身。光滑的料子,细腻的手工,精致的剪裁,一看便是用了心的。一身海蓝色的衣裙,穿在月念身上,便真像那水中的仙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真好看。”玉儿看着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小丫头,禁不住的赞美。

“是玉师姐的巧手做的好。”月念已经笑的合不拢嘴。

“天冷了,记得多添衣服,以后出去了,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们担心。”玉儿给她整了整衣角,细细交代。

“玉师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顾的好自己。”

“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个小孩子。”玉儿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眼中群泛起了点点泪光。

夜,久不能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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