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点头,蹙眉问:“同你在一起的是谁?”
谢琅忙道:“哦,就是那晚救你的黑衣人,说是徐大人派来暗中保护禾晏姑娘的人。”
是吗?
顾辞的目光朝禾晏和忠奴离去的方向……
禾晏跟着忠奴出了院子,直接走到了外头大树旁,她终是忍不住道:“我舅舅让你带什么话?”
忠奴转身时飞快地揭开斗笠,斗笠下,一张蒙面的脸。
禾晏的眸子蓦地一缩,她指着他道:“是你!”
这不是顾辞派来暗中保护她的那个人吗?
可是不对呀,刚才顾辞就在里面,他为何不相认,却好端端地来叫她什么小姐。还撒谎说舅舅要给她带话将她引出来?
忠奴的话语平静:“方才不同大人相认是因为谢琅并不知我的存在。”
“为什么?”禾晏震惊地看着他,他同谢琅都是顾辞的人,为何谢琅会不知道?
对了,她似乎想起来,之前看见他们来时他一直戴着斗笠,是为了不让谢琅看到他的脸吗?
他又不是姑娘家,还需犹抱琵琶半遮面?
而忠奴下一句话,直接令禾晏呆了。
他说:“谢琅是皇上放在大人身边监视大人的人。”
皇上……
禾晏的心口一震,想起那时候她时常在皇上面前说顾辞各种不是,皇上却从未放在心上过。
原来是因为对顾辞他一直了如指掌吗?
“皇上想知道什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忠奴略笑一声道:“大人在京中已有自己的势力,你若是皇上,你难道不想知道他私下都干些什么吗?”
忠奴说的,其实禾晏也不是完全想不到,她只是有点不能接受。
“所以大人要你隐藏在暗中,是想查皇上吗?”
忠奴一怔,随即摇头道:“不,大人没让我查皇上,也不会让我查皇上。”
“为什么?”
本以为他不会回答的,却不想忠奴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必须在谢琅面前承认我是你的人,那夜我折回去救大人是因你的要求。”
怪不得他刚才不叫大人却叫了小姐!
禾晏想也没想便点头:“我答应你,不过你也得答应我,既然喊我小姐,你就得拿我当小姐!”
忠奴没想到她还会提条件,不过眼下看来也没有更好的谎言来骗谢琅了,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禾晏听他应了,这才道:“那就说你的秘密吧。”
忠奴轻笑一声,抬眸扯下了面罩。
禾晏的眼珠子瞬间睁圆,她下意识地抬手指着面前之人,往后退了半步道:“原来你是……”
后面,顾辞和谢琅一起出来。
忠奴的脸色微变,他飞快地将斗笠重新戴上。
禾晏仍是呆呆站着回不过神来,直到顾辞的声音传来:“禾晏。”
禾晏回头,见顾辞和谢琅一起过来了。
忠奴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属下会一直在小姐身边。”
禾晏惊诧回望一眼,身后早已空空如也。她又看向顾辞,笑着道:“舅舅说要我有时间就回青州看看爷爷,我的确好久不回家了。”
顾辞会心一笑。
“哦,对了!”禾晏突然想起一件事,她转身往前走几步,又回头道,“谢姑娘就陪着大人吧,我去去就来。”
谢琅心下觉得奇怪,他就算不陪着顾辞也不可能跟着她。
禾晏走得飞快,她是去找常千鹤的,这若让谢琅跟着,此阿瓷非彼阿辞的事就要穿帮了!
“大人。”谢琅将一瓶药交给他,“您的药。”
顾辞也不拿,眸华看向他,浅声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谢琅略怔,低声道:“是……阿沅给的。”
看到顾辞出现在九华山的那一刻谢琅心中便明白了,他不但知道他是皇上的人,也已知道简沅的身份。
而他和简沅的关系即便顾辞之前不知道,他的那一句“师父”早就可以说明一切了。
事已至此,也没必要隐瞒了。
顾辞轻笑,简沅的意思,那便是皇上的意思。
皇上果真还防着他。
顾辞伸手接了,抬步朝前走去道:“皇上到底想知道什么?”
谢琅吃一惊,没想到他会问得这样直接。他跟在他身后走了一段路,终是开口道:“同大人暗中联络之人是谁?”
皇上一直想知道这个,但是这么多年来,他虽跟着顾辞却始终没能查到。
顾辞嗤笑:“什么人?”
谢琅不觉皱眉:“大人也不必否认,皇上怀疑您身后有人,属下虽不曾看见,但是也有疑心。您既说从不曾背叛过皇上,那又有何不能说的?”
他仍是笑:“既然本相不曾背叛过皇上,那又需要多说什么?”
谢琅被他的话噎住,再一看,见他人已行远了。
他深吸了口气抬步跟上去,这么多年相处,他了解顾辞,他不愿说的,那么他再问亦是问不出来。
只是如今大家都将话说开了,以后他若再想要查顾辞背后的那个人怕是难上加难。
常千鹤心情烦闷之际便会独自在后山打拳练剑,禾晏问了人便尾随而至。
常千鹤一掌劈断一截树枝,心中不断地想着,哎,太丢脸了,枉他还理直气壮地帮自己的徒儿出头,真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自己的徒儿抢人家的相公!
丢脸,太丢脸了!
他咬牙回身劈出一掌去,恰巧禾晏闯入他的练功范围,禾晏惊叫起来,常千鹤这才猛地移开手掌,掌风自禾晏耳侧擦过,只能“咔擦”一声,一侧的树枝断成了两截。
禾晏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地看着常千鹤,一手指着他道:“你……你以为你杀人灭口你徒弟做的丑事就没人知道了吗?”
杀人灭口?这丫头还真是……
常千鹤竖起眉毛道:“是你不知死活闯机进来,打死你也是活该!”
“你心虚!”
“你……你血口喷人你!”
“喷喷喷……喷的就是你!”
常千鹤愕然看着面前趾高气扬,丝毫不惧怕自己的女子,他在九华山横行几十年,可从来没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即便是师尊那也得估计他底下有弟子,说话做事都得留情面。
沅丫头在他面前放肆那也不至于像秦禾晏这样。
禾晏见他不说话,伸手往他面前一摊,道:“废话不多说,解药拿来!”
常千鹤一张老脸上的皱纹很多了,禾晏继续道:“你说空口无凭,谢姑娘既然是你的徒弟,他说的话该是可信了,还是你堂堂九华山的掌门想要赖账?”
禾晏说了一连串,常千鹤却独独听到了三个字。
“谢姑娘?”常千鹤声音略低,“你不是说谢琅吧?”
禾晏点头:“掌门好耳力!”
常千鹤一脸忧郁,他的徒弟们出去都混成什么样啊,谢琅一个大男人居然被叫成什么谢姑娘!
他握紧了拳头,今儿估计得把满山的树都劈了才能泄气了。
禾晏动了动手指:“我说大哥,别给我装傻充愣的,解药拿来,赶紧的!”
常千鹤冷脸一甩:“不给!”
简沅不在九华山,但谢琅在,所以常千鹤现在就打算去找谢琅教训一番。
禾晏见他要走,也不追,就站在他身后大声道:“怕不是不给,是青出于蓝了吧!徒弟制的毒,你做师父的没本事配解药吧!”
常千鹤止住了步子,愤然回头道:“谁说我没本事?”
禾晏笑了笑:“空口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
“小丫头片子,激将法是吧?”常千鹤冷冷笑道,“可惜我偏不吃这一套!”
他说着又要离去。
禾晏不慌不急道:“那我就张榜昭告天下,你就是没本事你就是配不出!还把你徒弟的丑事也宣扬得全江湖都知道!”
看你还有什么脸做九华山的掌门!还有什么脸在江湖上混!
果然,常千鹤的脸绿了:“沅丫头的丑事可也牵扯了你和你未来相公的事,你没本事差点被人撬墙角你觉得有脸你就去说。”
禾晏深吸了口气,中气十足:“我家阿瓷都快死了,我还要脸干什么!反正将来是个寡妇,我不把简姑娘这个黄花大闺女的名声弄臭我就不叫秦禾晏!难道常掌门你没听过光脚不怕穿鞋吗?”
常千鹤的眸子一紧,没想到还碰到了一个狠角色。
他按捺住胸口的气:“那小子除了长得还不错,到底哪点好?竟让你们前仆后继的。”
禾晏认真道:“因为阿瓷只对我忠心,它只爱我一个!”
“我看那小子,未必!”
“那是你不了解我的阿瓷!”
常千鹤失笑:“我为什么要了解他?”
禾晏忍不住了:“废话少说,解药!”
常千鹤摸了摸眉梢道:“要解药也行,让那小子入我门下。”
禾晏挥手道:“你没资格谈条件,给不给一句话。”
常千鹤挑眉:“那你入我门下。”
“噗咳……”禾晏呛到了,“我不想学医。”
“你可以学功夫。”
“我不想学功夫,你要实在想教我,我就跟你学女红吧。”禾晏暗笑道,“哦,你估计不会,那你就没什么能教我的了。我们无师徒缘分,所以,解药拿来吧。”
常千鹤哈哈笑道:“谁说没有,那我就教你女红。跪下!”
禾晏大吃一惊:“干什么?”
面前之人几步上前将禾晏按着跪倒在地上,道:“拜师不得磕头吗?”
后来禾晏才知道,这九华山很多弟子都是孤儿,也有很少被捡上山的,常千鹤真是又当师父又当妈,竟给做衣服!
于是禾晏稀里糊涂就得了个师父。
不过只要能你拿到顾辞的解药,多一个师父也无所谓了。
她托着腮已坐在药房外一个时辰了,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顾辞和谢琅过来,禾晏抬头的时候瞧见在顾辞身后的秦禾风。
“大哥!”她立马站了起来,似乎早把大哥给忘了。
秦禾风大步走过来:“没事吧?”
禾晏点头。
她正欲告诉顾辞那个好消息,便听得药房的门打开,常千鹤从里面出来,将手中一颗药丸抛向禾晏。
禾晏眼疾手快地接住:“这么快?”
常千鹤哼一声道:“也不看看你师父我是谁?”
师父?
除禾晏外其他三人皆愣住,禾晏回头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往后再解释。”
她上前拉住顾辞和秦禾风便走。
谢琅迟疑了下,打算上前,却被常千鹤一把拉住了手臂。
“师父?”
“哼,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人叫姑娘,你还有脸叫我师父!”常千鹤面色一沉便开始训人,“还有你师妹,什么不好做竟然去撬人家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