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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谁为鱼肉

长夜漫漫,筱抱着长剑坐在屋子当中的椅子上,满怀激动地回味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天。

约翰和烁月兆则是闷头大睡,好像托德尔父子当真会放过他们一样。

这事还没完。但是,托德尔父子肯定不敢在客栈里杀人。在天元客栈这样商贾云集的地方,今天的比武很快会尽人皆知。如果他们死在这里,除非把客栈里的人全部干掉,否则这事总会传出去,给托德尔家族带来大难。

教训不守规矩的江湖小辈是一回事,密谋杀害佣兵组织的员工是另外一回事,这无异于宣战!

老托德尔很自责,他没想到今天会撞上一个高手,但作恶多年,他从未放过得罪自己的人。

“今晚他们会出什么牌?”嘉良镇附近的贫民窟内,筑紫正趴在床上看一本书,名曰:《嘉良镇非正常死亡事件汇编》。这是他们自己通过半年的明察暗访编纂而成,托德尔父子这几年杀人无数,各种天灾人祸加起来居然能写本书!

“好戏明天才开始!”格林正和几个小弟坐在地上,讨论着各种各样的情报。他一脸不屑地盯着筑紫,临阵磨枪是没用的,由于那本书的内容太过惊悚,正常人只要过一遍就能刻在脑子里。

未几,艾克走了进来,说:“军师,老托德尔的话我们都听清楚了,其一,他让老板在客栈大钟上做手脚,每两个小时响一次;其二,医生在配什么东西,明天中午搞定;其三,他当着酒店老板的面杀了管家,让手下抛尸荒野,小五、小六跟过去了。”

“这么说来,筱他们三个明天中午之前是别想走了;需要配的八成是高级毒药,不是合毒就是慢毒;杀管家是为了恫吓酒店老板,让他们专心做事。”筑紫转过身来,不停地翻书,这招老托德尔使了不下十回了,核心就是用毒。所谓合毒就是把几种药分开放于食物中,只吃一样不会中毒,而且当场验不出来,但要是全吃了立刻会毒发身亡;慢毒就简单多了,现场怎么吃都不会发作,受害者如果在几小时内得不到解药就会暴病身亡,但也有缺陷,就是会被银针验出来。

“小白还在客栈吗?”格林已经知道了老托德尔的意图,但为了保险起见,必须有个人盯在客栈,把各种意外事件变成不可能事件。

“在。”

“艾克,去把托德尔家的窗户砸了,就砸小托德尔那屋的。”格林故作神秘地盯着艾克,这货又开始装X了。

敲门声响起,坐在椅子上的筱猛地跳了起来,这一夜太长了,凌晨五点的钟声始终没有敲响。他太累了,就在天空泛着鱼肚白的时候,筱居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客官,托德尔先生求见!”开门进来的是客栈老板,他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没睡好。

“老板!我不是让你五点叫我们起床吗!现在都中午啦!”筱咆哮着,他太着急了。

“小的也不知道啊,可能是钟又坏了吧,这是经常的事。”老板也是一脸委屈,谁能想到这钟到了五点就不响了。

“这样还好,如果你们五点启程的话,晚上正好走到两镇相交的地界上,那里山贼众多,恐怕是很危险的事情啊!”老板见筱的脸色缓和下来,赶紧解释着。

“山贼土匪?地方军干啥去了?”约翰满脸哈气地起来,大声问到。

“这两镇交界之处,地形复杂,剿匪不易,更兼官府互相推诿,就成了两不管的地方。”老板补充道。

“反正都要过嘛,早晚有啥区别?”烁月兆正在刷牙,一脸不屑地问着。

“各位最好中午启程,晚上正好走到半路,虽然要野宿,但没有山贼。这白天过境总比晚上要安全百倍啊!再说了,烁月兆大侠有伤在身,真要有个意外麻烦可就大了。”老板一番花言巧语,说的是丝丝入扣,合情合理,三人也就认了。

就在三人准备搞点吃的的时候,老托德尔又不请自来了,带着一副巴结相,毕恭毕敬地和三人没话找话,一直谈到饭点才和众人一起到包间用餐。席间,约翰借口去洗手间,正好撞上了店小二,双方用微妙的眼神致意——饭里没毒!

酒足饭饱,老托德尔又像个伙计一样鞍前马后的跑来跑去,又是结账又是送礼。

烁月兆恍然大悟地对筱说:“我算是知道你为何和他翻不了脸,换了我也一样。”

耽搁了这一阵,换谁也不敢在嘉良镇待下去了,三人连忙向老托德尔告辞。老托德尔故作挽留,见对方摆明了要走,这才依依不舍地告辞,同时献上早已准备好的大礼:一只烧鸡,一坛美酒,一袋山泉水。紧接着又是一场精彩的表演,老托德尔连同两个家丁一人试吃了一样,好似自己的礼品十分得高大上。

约翰微微一笑,他故意推辞不受,一来二去,到第三次才勉强收下。老托德尔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着,说酒菜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又说这是百姓们的一点心意。

离开酒店,老托德尔还为他们准备了一辆舒适美观的驴车,口称是方便烁月兆大侠休息。终于,在托德尔父子和一帮宾客的送别下,三人再次启程,离开了嘉良镇。

一路上,筱驾着驴车缓缓向前,约翰和烁月兆在后面嘀咕。看老托德尔这般架势,菜里下的肯定是合毒了。从中午开始赶路,到了晚上正好走到两镇相交的地界上,要是三人毒发,他们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尸体埋了,要是跑了,就联系山贼补刀。这样就算有人怀疑,和托德尔家族也毫无关系。真是一条妙计!

走到半路,已经进了山里,约翰和烁月兆沿途仔细观察着地形。所谓大山大川百十条,龙楼宝殿去无数。这片山岭地脉纵横,枝干并起,正合乎卧居深远、安宁停蓄之势。粗略看了一遍,这两个盗墓高手大喜过望,之前猜的不错,这里八成是有前朝古墓。不过想盗墓还是得费一番功夫,因为托德尔家的祖坟也修建于此。

见气氛有些烦闷,约翰立刻找起话头,和筱讨论起之前梦幻般的经历。

“你们说那托德尔家真被打怕了?老托德尔跟个狗一样,真想不到他会是嘉良镇的霸主。”烁月兆略显天真的问道。

“没那么简单,嘉良镇的人见了他们跟见了鬼一样,哪有那么容易认怂?”筱皱起了眉头,这么简单就把地头蛇给折服了,反倒有些奇怪。

“切,那还不乖乖送吃的,喊大爷啊,我觉得那老鬼就是害怕我们的实力。筱,咱尝尝这口老窖。”约翰懒洋洋地坐在车里,准备开酒坛子。

“别大意,你不怕他们投毒啊!”筱说道。

约翰一听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他差点从车上掉下去:“那老鬼不是把每样都吃了一遍,不就是告诉我们没毒吗?”

“银针呢?拿来试试!”筱回头对烁月兆说道。

烁月兆找出银针,把酒水食物挨个试了一遍,没毒。

“那就先喝点酒吧,我喜欢这口”约翰嘴里这么说,可这些东西他压根就没打算碰。

“我看还是扔了吧,总觉得不对劲。”筱依然不放心。

“那也太可惜了吧,这荒郊野外的,只能啃干粮了。”约翰一脸失望,佣兵的干粮那都是硬邦邦的压缩饼干,别提多难吃了。

到了权衡利弊的时候,三人都不说话,开始思考。

突然,叮的一声,什么东西钉到了车上,车停了。

“有敌人!”筱大喝一声,拔剑而起。约翰和烁月兆也都拿起了武器,三个人紧张地盯着四周。

大风起兮云飞扬,现在已是黄昏,官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回事?”听了好久都没动静,筱低声问了约翰。约翰指了指车门,上面钉着一只小箭,箭上绑着一个纸卷。筱打开纸卷,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合毒”……

晚上,托德尔父子带着八个家丁追上了驴车。其实小托德尔不用来的,可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昨晚半夜三更窗户被人砸了,真是奇耻大辱,再不把这三个混蛋给杀了,家族颜面何存啊!老托德尔自以为得计,他们一路跟着驴车,只要三人毒发就把尸体处理掉。因为事情极为隐秘,他只带了八个家丁,老托德尔正盘算着怎么把这几个家丁灭口。

一声令下,十个人全部下马步行,他们全副武装,悄悄靠近停在河边的那辆驴车。

只有篝火还没熄灭,周围散落着食盒酒水,看起来一片狼藉。驴子被拴在一棵树上,夜晚阴云密布,四周鸦雀无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只有那堆篝火有气无力地跳动着。托德尔父子缓缓近前,见车厢门没关,有两条腿从里面伸出来,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好像爬到一半就失去知觉一样。

托德尔父子一阵大喜,看样他们是毒发身亡了。到了离车厢二十步的地方,老托德尔一声令下,两个拿枪的家丁一梭子子弹打出去,驴车顿时千疮百孔。接着老托德尔拉过一个家丁,用手一指,那人只得乖乖地拿着刀向驴车靠近。

终于到了,家丁睁大眼睛朝那两条腿看去,感觉不对劲,再朝车厢望去,里面一片漆黑,全被挡住了。他意识到了危险,战战兢兢地扭头盯着老托德尔。老托德尔打了个手势,让他继续查看。无奈,家丁慢慢拉动车门,咯吱咯吱地声响差点把他吓出魂来。硬着头皮把车门拉到一半,他突然发现里面躺着的是一个草人,这草纸蒙面,一张大白脸正带着诡异的笑容盯着自己!

家丁带着惊骇的表情扭头要喊,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刺痛,一把匕首不偏不倚地扎在心脏上,他一口气没喘上来,缓缓倒了下去。

“有埋伏!”家丁中不知谁喊了一声,见队友瞬间被秒他们都吓傻了。

“啊啊啊啊!”又是几声惨叫,伴随着筱的突袭,那两个持枪的家丁哀嚎着倒了下去,他们的脖子上被开了个口子,血飚的到处都是。

“逃命啊!”剩下几个家丁见状,同时转身逃跑,直接把托德尔父子晾在了后面。

老托德尔跳起来大骂,可这些猪队友哪里肯听,早就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纳命来!”筱暴起一剑,冲着刚刚叫骂的黑衣人一剑刺去,剑锋直指他的脑袋。只听“当”的一声,一个左手持刀的家伙接下了这一剑。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来者正是小托德尔,筱毫不留情,趁着对方重伤,瞬间挥剑横扫。小托德尔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完全凭着下意识反击,更兼重伤在身,手里的刀一下子被打飞了。他慌了,小托德尔扭头大喊:“父亲救命啊!”。

身边哪还有人影。剑锋扫过,小托德尔的首级滚落一旁,他吃惊的眼睛还大大的睁着,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给卖了。

那群家丁也是没得跑了,他们只是一些混日子的流民,却被约翰一个帝具使追着。在逃回去的小道上还有三道陷阱,都是格林设计好的,专挑视野死角布置。随着绊索、大网、飞石机关一一发动,约翰十分轻松地收掉了这些杂兵。

筱甩下尸体,目光扫去,只见一个瘦瘦的黑影蹑着树林边的阴影,溜过约翰和家丁团战的地方,直朝大路跑去。

“混蛋!连自己儿子都不顾了!”筱见到老托德尔这幅熊样,不禁勃然大怒。起先,他们三个分配任务,烁月兆在前吸引敌人注意,筱先手偷袭秒掉几个高手,约翰在后面埋伏,从背后杀入。

本来都是计划好的,家丁都好对付,托德尔父子可能会缠住筱,这样烁月兆和约翰干掉家丁后正好可以合围。没想到的是对方居然这么怂,刚开打就转身逃命,这样他们的合围计划就全泡汤了。

筱奋力赶上。那老托德尔听到脚步声,朝着一匹快马纵身一跃,竟然隔着五步远就跳到了马背上,之后一刀砍在马屁股上,那马吃痛,顿时发疯似的飞奔而去。

“受死吧!”筱见状,一个箭步弹出去,趁着马刚刚起步的瞬间挥剑朝老托德尔的脑袋砍去,谁知老托德尔反应惊人,正好一个俯身躲了过去。等筱从空中落下,马已离他有一个身位的距离。筱没有放弃,他还是追了上去,即使明知道他是跑不过这匹快马的。

莫约跑出去一百米,那匹马突然向前倒去,老托德尔一下子被甩出去几米远。筱心中大喜,来不及多想,他赶忙追上,挥剑砍下老托德尔的脑袋。因为用力过猛,筱往前跑了十几步才刹住脚,一颗人头正好落在他的身后。

“好快的剑!”就在筱迷茫之时,一位冷酷而优雅的女士从阴影中走出。

“你是冰狼(卡蜜尔随口说的代号)?”筱听着对方的声音有点熟,警惕地打量着这个陌生人,良久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怎么知道的?”一身黑衣的卡蜜尔开玩笑似的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你身上有种很特别的高贵的气质。”筱凭着对方的步伐语音做出了判断,这正是上午指点自己的人,她能在开玩笑时就把托德尔家的情况说得一清二楚。既然对方愿意帮自己,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筱看了看卡蜜尔手中的十字弓,马头上钉着的短箭正好和上午钉在马车上的一样,就顺便问道:“你射的马?”

“眼力不错啊,小哥!”卡蜜尔微微一笑,在她看来,筱是个聪明人,不但观察仔细,反应敏捷,还很有魄力,说不定将来能用得着。

“啊啊啊啊!!!”正说话间,筱的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是约翰踩到人头了。筱打了一个火折子,随即回头望去,只见满地鲜血,尸体横在路中间,污秽到处都是,他的脸已经开始抽搐了。

“第一次杀人啊!”卡蜜尔幸灾乐祸的说着,旁边的三个人已经吐得一塌糊涂了。看样子都是江湖菜鸟,没干过架的。本着帮人帮到底的心态,卡蜜尔给他们讲了一些祖安佣兵世界的法则,手把手教他们怎么收尸,怎么消除现场的痕迹。

“杀人要收尸,等会好好学。”阴暗的角落,格林带着他的小伙伴们全程围观,结合帝国暗杀部队的经验,他把清理现场、转运尸体、隐藏痕迹等每一个步骤都做了详细的讲解。那几个人一番操作之后,托德尔父子便人间蒸发了。

收拾完尸体后,筱的内心是矛盾的,他有些激动,这是第一次拿到人头。和那些杀人取乐的贵族不同,筱是一位靠杀人吃饭的佣兵,一步走错就可能被单杀,在这样的环境中拿到人头自然是可喜可贺的事情。但作为一个江湖菜鸟,他又有些自责,托德尔父子死不足惜,但那些家丁就该死吗?从他们的表现看,很可能是被忽悠来的,如果只是混饭吃的老百姓,那自己和托德尔父子何异?。

当然,事情还没完,心狠手辣的老托德尔还有一招,他早就派人给山贼送信,悬赏一袋金币要这三个人的脑袋。一袋金币什么概念?能让一个饿殍遍地的村子瞬间回到正轨。虽然舍不得,但老托德尔必须得花,因为如果这三个人跑了,家族的威望受损,嘉良镇老大的位子就会受到挑战,弄不好就有灭门之祸。

卡蜜尔温文尔雅地介绍情况,又给眼前的菜鸟讲了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大道理,把三人吓得一愣一愣地。末了,她故作好意,给三人指了条逃生小道。小道的前面是一个村庄,那里正在办婚宴,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两个山贼去蹭饭,没准还要伺候下新娘子,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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