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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义庄惊魂

英雄,从来都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当的,它不仅需要胆大、心细、正义感爆棚,好需要恰当的时机,因为是时势造英雄,而不是英雄造时势。制造时势的英雄。这个世间,并没有那么多英雄,但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却几乎是人人皆知的,也就是这些英雄故事,导致了一部分人对英雄,充满了盲目的崇拜,从而逞英雄的人出现了。

之所以说这类人是逞英雄,是因为他永远做不了英雄。好逞能的人不知自己的斤两,明明能力不足,却非要为了那一分钱都不值的面子,逞强去做一些,他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忙活一溜够,最后把自己累了个半死,或者可能会连性命都就此丢掉,然而却一事无成,反招他人耻笑。逞能,一般来说,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苏文远现在的表现就是逞英雄,他急切的需要大伙儿的夸赞和崇拜,以满足他那可怜的虚荣心。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个年轻人越聊越开心,酒席结束之时,沈付说:“苏少爷,一会儿您就自个儿去吧,我们明儿一早,就上义庄门口恭候您去,等着您凯旋而归,怎么样?”这时的苏文远已经是喝得酒气上撞,眼神迷离了,但还是仰着脑袋,挺着胸,左手拍着胸脯嘭嘭作响,咳嗽道:“咳咳咳……你,你们明儿个就请早吧,别忘了给咱爷们的红包,明儿我就是你们大哥了!”我在旁边一听,差点没乐出声来。心说:这舌头都大了,还在吹牛呢,我倒要看看,你一会如何走去义庄。

几个年轻人出离了饭庄,一个个里倒歪斜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只留下苏文远一个人,呆愣愣的站在门口。现在虽然是夏天,但夜晚的风,依旧比较凉爽。苏文远被这凉风一拍,酒劲儿顿时下去了不少,他望着伙伴儿们离开的方向,一拍额头,低声嘀咕道:“妈呀,这算什么事儿啊?我这不是吃饱了撑得吗?吹这个大话干什么啊?”苏文远很后悔的用手抹了一把脸,身子晃悠了几下,扭过脸看着城西的方向:“哎~咱不能让这帮孙子看笑话……走!”说完,晃晃悠悠的便往城西道观的方向走去。

我结了账,出了饭庄,跟在苏文远后面几米的距离,也往那走。此时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天空之中,月亮明晃晃的将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大地上,让本来漆黑的夜晚,显得格外的耀眼。前方的苏文远,走的那叫一个战战兢兢,看样子,好像在害怕什么,但又不敢往后看。我看着他的模样,不由得好笑,就这胆子,还敢逞能呢?

又走了一会儿,苏文远突然止住了脚步。我没理他,接着走我的。就在我接近他的时候,苏文远猛地一回头……然后,就看到了我。

“妈呀!鬼呀!”他高声的喊了一嗓子,然后扑腾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脸说:“这位鬼大爷!我没害过你!你放过我吧!”他哭喊着,哀求着。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只见他跪着的那方土地,不知怎的,竟然慢慢的洇湿了。

我笑了笑,对他说道:“你…你你…你起…来。”他听我说话,止住了哀嚎,并顺着手指头缝,小心翼翼的看我。在发现我的确是个活人之后,便一个骨碌站了起来。

“呦,是位道爷啊。这个,那个,那什么,让您看笑话了。别见怪,别见怪。”苏文远一边掩饰,一边掸着衣服上的泥土,很不好意思的笑着。我没说什么,只是笑呵呵的看着他,他被我看得心虚了,把话锋一转说:“这个,大晚上的了,您这是要上哪去啊?”

我听他问我去向,简单的思考了一会儿,决定戏弄戏弄他,于是说:“我…我我…我要去…城…城城…城西道…道观。”

苏文远听完一愣,可能是在想,哎?怎么是跟我要去的地方一样啊?但也没表现出来什么,而是接着问:“哦,这样啊,那个,您去那干什么啊?”可能这小子是觉得,好不容易碰上一个顺路的,那就跟着一起走吧,省得他一个人孤单害怕。可惜,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我接下来的话,会让他更害怕。

“啊,我…我我…我收…尸。”我云淡风轻的说着。意料之中,他听完果然开始害怕了。

“啊?你大晚上的去收尸?”他一脸惊恐的问道。

“不…不不…不是今今…晚收尸,而…而而…而是明明…天早上。”他问我为什么是明天,我就告诉他说,我本来就住在道观里,不过我刚刚往回走的时候,掐指算了算,发现今晚会有一个倒霉蛋儿,去道观偏院的义庄里住一宿,而且绝对会被吓死。所以本着出家人慈悲为怀的信念,我决定去帮忙收尸。

玩笑开过了,苏文远听完又跪了下来。他几乎匍匐似的爬到了我的脚边,双手紧紧地抱着我的大腿,呜咽道:“道长……啊不,半仙儿啊!您救救我吧,我就是那个要去义庄住一晚上的倒霉蛋儿啊!我还不想死啊,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您,您要多少钱我都给您,只求您救我一命啊!”我一边听着他说,一边往起拽他,心说:这求人救命,还有抓着人裤子,往下扥的吗?

无奈,我一边扶他起来,一边宽慰他,并告诉他说:“你…你你….放…心,我…我我…我帮…帮你就…就就…是了,萍….萍萍….萍水相….逢,亦…亦亦…亦是有有…缘,对…对不,来…吧,跟跟…我走。”苏文远听我这么说,很是感动,屁颠屁颠的跟在我的身后,不断地客气着,说什么:“只要您今晚能帮我渡过难关,我就认您为大哥……啊不,拜您为师,您看如何?”

我一摆手,说不需要,交朋友可以,大哥、师父什么的就算了吧。苏文远又是一通千恩万谢。一个人走路的时候,感觉距离很远,可是一旦有了伴儿,就会不知不觉的感受到,并没走多远,就到达目的地了。这种感受,我后来研究过,它是一种纯粹的心理感受。当一个人的时候,你会将你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走路上。无论路程长短,你都会觉得漫长孤单。但两个人,或者两个人以上一起走的时候,就会大大转移你的注意力,让你在闲聊当中,不知不觉的就到达了目的地,而并不感觉路途遥远。归根结底,人类,还是惧怕孤独的。

我和苏文远就现在就是这种情况,我们一边聊着天,一边溜达着走,没用多长时间,就来到了道观门口。苏文远站在道观门前,再次陷入了恐慌状态,他先是看了一眼正门,又瞧了瞧我,而后,又把头转向了偏院的方向。我明白他的意思,我是领着头,拉着他,往偏院的方向走去。

义庄的大门,其实就在道观正门的左手边,只需要走几步,顺着院墙一拐角就是了。义庄前面有一条很宽的马路,但对面都没有什么住户,只留了几座老宅院空闲在那里,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也是,谁家会选择在义庄对面安家落户呢?

我带着苏文远,几乎是强拉硬拽的将这个小子,弄到了义庄门口。苏文远哆哆嗦嗦的抬头看了一眼义庄门上那块白底儿黑字的牌匾,再次认怂了:“这这这这,要不我跟您上道观里去住好了,反正都一个院儿的,住哪不一样?”我听他这么一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既…既既…然你…你你….你都说说…了,反…反反…反正都都…在一…个院,那…那那…你你…你就就…跟这待待…待一宿,又又…又有…何妨?反…反反…反正有…我陪…陪陪…着你呢,是是…不,男男…男子汉大大…大丈夫的,别…别别…别那么怂。”说着,我就要去叫门,这苏文远还想拦着我,可他哪拦得住我啊?而且我也想通过这件事情,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牛皮不是乱吹的,英雄,也不是逞能逞出来的。

我拍了拍门,里面有人应了一声,在一连串的脚步声过后,义庄大门就被打开了。前来开门的,还是下午给我开门的那位道童。他看到我后,表示很惊讶,说:“您怎么跑这儿来了,我记得正门那给您留门了,快进来,快进来,哎?这位是?”道童先是跟我埋怨了一下,接着把我们让进了屋,随后再看到苏文远后,又是一通惊讶:“这,这不是苏家少爷么?大晚上的,您上我们这儿来干啥来了?”

听到道童的问话,苏文远很是不好意思,红着脸低着头,不敢多言。我看着他那又好气又好笑的模样,无奈的笑了笑,当下,就将整个事情,说了一遍。

这小道童也是个直肠子,说话不会拐弯,只见他听完笑了笑,说:“苏少爷,不是我说你,你真是闲的。得,我去拿铺盖去,您就凑合着,跟我那忍一宿得了。”说完便转身进里屋去了。苏文远低着头,客气了一下,说了声有劳,就跟着进了里屋,我看着他们进去,这才四下打量起来。

这是一个简易的停尸房,里面是一间供人住宿的房间,外屋是一个很宽敞的停尸用的大屋。屋里灯火通明,里侧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几口棺材,但都不是什么好材料做的,就是那种薄皮棺材,都是穷人用的,根本不结实。靠门口那边,还有几个架起来的木板,上面躺着几个尚未入棺的死尸。每个死尸前面,均放着一个香炉,香炉上插着几根点燃的檀香,香烟袅袅,很是好闻。这间义庄,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怖,只是因为有死人停放在这里,才显得那么瘆得慌。

我看了一会儿,也没觉得怎么恐怖,摇了摇头,也转身进了里屋。里屋有一个土炕,炕上摆着一个炕桌,道童已经铺好了被褥。他见我进来,问我:“您是进厢房睡,还是跟我这儿?”我听他问话,斜眼看了看苏文远,笑了一下,表示我也得在你这打扰一宿,道童听完,不但没说什么,反倒是很开心的样子。

他拉着我们上了炕,跟我们絮絮叨叨的讲着:“这敢情好,我门道观,算上我师父,也就三个人。师父平时不来义庄,晚上也就我和我那师兄倒班在这看着,挺无聊的。正好你们俩今儿算是陪我了,我去弄点酒,咱喝会儿?”

我和苏文远一听还有酒呐?!这感情好,于是立马同意。道童笑嘻嘻的转身出去,没过多一会儿,就拿了三个碗和一壶酒进来了,他说:“咱这儿没菜,凑合喝点,聊会儿天,一会儿好睡觉。”我们接过碗,都很是开心。道童给我们分别倒了一碗,自己也倒了一碗,就坐在炕桌前,跟我们聊上了。

我发现,这小家伙,也是那种蔫吧坏的主。他明知道苏文远害怕,还故意给他讲关于义庄的恐怖故事,直吓得这小子,围着被子,一个劲儿的发抖。我们俩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苏文远不断地指责我们,说他明明就很害怕,还故意吓唬他。不过随着酒越喝越多,他的胆子也逐渐的大了起来,几碗酒下肚,竟然敢给我们,讲起鬼故事来了。三个人有说有笑,聊到了半夜子时,刚刚打算熄灯睡觉,就忽听外面传来了响动。

我们三个人顿时大惊,道童举着蜡台下了地,两步就来到了门口,伸手撩起帘子,往外观瞧。我和苏文远也跟着下了地,站在道童的后边,跟着他往外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没把苏文远和小道童的魂儿吓飞了。

只见,停尸房里不知何时,进来了一只大花猫,这只猫又肥又大,两个眼睛绿油油的,冒着金光。它站在供桌上,对着我们龇牙恐吓了一番,眼看着没有效果,于是一窜,便跳过了门口停放的一具尸体,顺着窗户缝,溜了出去。大花猫的这个举动,可是实实在在的吓坏了我们几个,而被它越过的那具死尸,也不负众望的坐了起来。

死尸动作僵硬的坐着,脑袋东扭西歪,好像是用线勉强栓在身体上似的,根本立不起来。它坐了一会儿,然后便扭过身子,顺着板子双脚下地,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它的鼻子不断地抽吸,嗅着空气中的味道,两只手,也僵硬的抬了起来。它木讷的在原地转了两圈,直到把正面面向了窗户,迎着月光,便不再动了。

此时此刻,苏文远早就哆嗦成一个了,道童怎么着还比他强点,他小心翼翼的跟我们说:“这位大爷,是今儿刚进来的。因为本城没有他的亲属,所以他连棺材都没有,就是在这里暂存。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脖子都断了,你们千万别出声,我这就去叫师父。”他说着转身就要走,可惜,怎么就那么寸,道童转身的时候,一不小心,直接踩在了苏文远的脚上,疼的这家伙,嗷唠就是一嗓子。也就是这一嗓子,将原本还在享受月光的死尸,吸引了过来。

那死尸猛地转过身来,扎着两只手,僵硬的向我们三个人冲了过来。我眼看着它就要冲到近前了,心中埋怨:苏文远啊,苏文远,倒霉就倒霉在你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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