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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年少如我,天道无常

神秘莫测,御剑飞仙,撒豆成兵,点石成金,这曾是我对那些仙人的向往和理解。如今,我自己也是这其中的一员了,可我却没有那样的感觉。毕竟,以我现在这幅形象,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修炼得道的仙人。

我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裤挂,腰里扎着丝绦,头上梳了发髻别着发簪,虽是一副道门童子的打扮,但我手里的家伙,却让我怎么看,也不像是个道童。反倒更像是一个打扫卫生的仆人。

我拎着扫帚,打扫完了最后一片落叶,将它们装在了垃圾袋里,等着被运走处理。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宝塔,那里便是我今后生活的地方。它位于上清宫云顶天宫的北边,坐落于紫竹林的深处。高塔共有九层,是我门派专门用来存放经书和修炼秘籍的地方,镇守这里的便是我那不着调的师父——五长老。虽然师父有镇守宝塔的职责在身,但向来闲云野鹤的他,无论如何也受得了那份寂寞与枯燥。而且他自视甚高,手段了得,于是在宝塔周围设置了很多的大阵,除去几座迷魂阵之外,其中也不乏一些极具攻击性的杀阵。

紫竹林占地上百亩,遍地都是高大粗壮的紫竹,它们每一颗都长得很高,但终究也超不过宝塔的高度。宝塔就这样鹤立鸡群的耸立在竹林深处,让人无论身在竹林何处,都能一眼看到宝塔的尖顶。这也是我这一个月以来,没有迷路的原因。

收起扫帚,处理好了垃圾袋,我挑着两个空桶走向了远处的小溪。小溪的水质柔和清冷,入口顺滑甘甜,乃是我师父的最爱,师父每天都会让我来这里打水,给他泡茶喝,而这也是我,每天必修的功课之一。

我一蹦一跳的来到溪边,呼吸着这里清新的空气,这感觉,就像是久旱的大地,突然得到了春雨的滋润一般,无比的舒爽。小溪里时而游过几尾叫不上来名字的小鱼,让这里更显自然之气,美妙至极......

朝霞东升天明,彩云环绕峰顶;碧林深处水潺潺,好似神游仙境。脚踏小路泥泞,露水打湿衣襟;仙童挑水归家去,留下一串脚印。

我迈着欢快的步伐,跳着两桶清水,向宝塔的方向走着,欣赏着沿路的风景。虽然已经欣赏了有一个多月,但我却依然觉得新鲜、瑰丽,从来没有烦腻的感觉。路途走到一半,我突然间感觉,把在后边水桶上的手痒痒的,于是停下脚步,回首望去,却发现一条小小的青色蛟龙正攀附在我的手腕之上。此时的它,正伸着脖子,将脑袋探到桶中喝着清水,模样十分的可爱,这也正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朋友......

回想当日,那还是我第一次到溪边打水时,遇到的。当时的我正要打水,可刚把水桶放入水中,就见一条青色的东西冲入了水桶之中。我慌忙拎起水桶查看,却见一条小龙漂浮于水面之上,但并不见其动弹。最初我以为它已经死了,哪想到,捞出来之后,它竟然从口中咳出一粒浆果,并慢慢地恢复了元气。

我只感好笑,身为一条威武的蛟龙,竟然会被一粒果子卡在喉咙,而险些噎死,这要是传出去,指不定得笑倒多少人的大牙。我顺着它的身体,轻轻地按摩着它的胸部和腹部,没过一会儿,这小小的蛟龙便缓醒了过来。它慢悠悠地睁开了双眼,迷茫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它吐出来的浆果......

它的眼中瞬间充满了恐惧,紧接着一个跟头穿出了我的手掌,并沿着我的手臂,不断地向后倒退着。我见它可爱,便有心逗逗它,于是,我拿起了那个浆果,并一口把它吃了下去。

它傻呆呆的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平安无事的吃掉了那枚,险些要了它小命的浆果,眼中不禁充满了崇拜之色,好像在认为,能够吃掉这一个浆果,是一个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我微微一笑,顺手摘下了身旁树上的浆果,并将其撕成条,递到它嘴边。

一开始,它还会有所畏惧,但在我不断地挑逗之下,还是闭着眼咬了一口。一条下肚,终于让它品尝到了美味,它兴奋的在我手上窜来窜去,急切的想要吃其余的浆果条,我一点一点的,将手里的浆果条喂给它,也是从那以后,它便开始与我亲密了起来,并成为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伙伴......

时回当日,我看着它低头喝水的模样,不禁好笑。我问它道:“你你......你打哪?蹦......蹦蹦......蹦出来的?乖……乖乖……乖的,别…别别捣蛋,一……一一……会儿给……给你摘…果子吃。”说完,就见它化作一道青光,顺着我的手臂串上了我的肩头,并很温顺的用头蹭这我的脸颊,还愉悦的鸣叫了两声。

这基本就是我每天的日常生活,伺候师父用膳饮茶,陪小蛟龙嬉戏玩耍,打扫打扫宝塔和院落……哦,还要记得按时修行。其实,自从我被师父带回到门派以后,对于修炼的问题我还是很着急的,毕竟没有回门派之前并没有接触过其他师兄弟,所以不觉自己如何。但来到门派之后,我再一次深深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

几乎在同一年龄段里,好些师兄包括师弟,都已经筑基成功了,甚至有的已经隐隐有筑基中期的预兆。可我却依旧是练气期大圆满的境界,丝毫没有要突破的迹象。虽然对于此事我是很着急,可师父却总是问我同一个问题。

“徒儿可知机缘为何?”我摇头表示不知,师父继续讲道:“机缘既是一,修行既是常数,常数得一而变,失一而空。然,一之所限,非人为能控,此乃天之所愿,运气之所掌。所以徒儿莫要急功近利,一切当随遇而安,机缘所到,任其自然……”

虽然我感觉师父的说法好像很有道理,可我却怎么也听不明白。什么一啊?常数啊?变啊?空啊的?一点也不明白?虽然我每次都很认真的在听师父的教诲,但我依旧还是不明白。而且与此同时,我还抱着另一个执着,那就是,绝不能给师父丢人。毕竟,我是镇守门派重地的五长老的唯一徒弟,如果我的能力不够,那么丢人的,绝不是我,而是我的师父。我不想让他老人家觉得脸上无光,我想成为他的骄傲,于是我开始拼命的勉强自己,学习进步。

虽然想法很美好,但现实却很残酷。现实中的我,就如同师父说的一样,既不能意气用事,也不能求一口吃个胖子,练功需要一朝一夕,循序渐进。就算我再怎么不服气也是一样的,于是,随着日子磨平了我的棱角,我的心性也逐渐的平静了下来,我开始尝试,慢慢品味每一次静坐所带来的不一样的感受......

首先是无边无垠的黑暗,慢慢的我感觉到偶有光华,虽不耀眼,但它感觉起来,又是如此的空灵。然后光华退去,只剩下一片安详,如此宁静,却又如此玄妙,难以言表……

我在这奇妙的感觉之中沉醉了很久很久,然而却没有什么感悟,我想,这也可能是我至今都没有突破的原因吧。但我并不气馁,而是更加仔细的品味、分析这种感觉。从而,每当我领悟一分,都会让我狂喜不以。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却依然没有要突破的迹象。

几天之后,云顶天宫的书记官,发来了一份通知。通知上说,我门派每年一度的“云顶大会武”即将开始了。参加资格如下:二十岁以下,筑基期以上的内门弟子,无论师从,无论辈分,皆可上擂台一决高下。比武日期定在三个月以后,由掌门师尊亲自主持,希望报名参加的弟子都可以全力以赴不留遗憾,并取得好成绩。

我放下手里的单子,怯生生的抬头看师父。师父还如往常一样,一脸慈爱的摸着我的头,说道:“不急,不急,会武一事切莫挂心,一心修道方是正途。”

虽然师父的安慰让我感到十分的安心,但我更不想给师父丢人!于是,我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在会武之前突破到筑基期,我会用我十倍、乃至百倍的努力去超越那些困难。并且,一定要在赛场上,取的名次,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五长老的徒弟,是个好样的!

自那之后,老头子像是知道我要发愤图强了似的,除了正常的一日三餐和打水泡茶的工作,其他的事情并不使唤于我。就这样,我拥有了大量的自由时间,用来修炼。首先,我把宝塔一层所保存的,所有关于练气筑基方面的秘籍全部看了个遍,并烂熟于心。每次打坐,便按照其中法门运行周天,观想内视自身,并仔细分析其中变化......

原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是好事。不过,可能是我最近过于急功近利了,也有可能是我书看得太杂了,修炼又过于盲目、不得其法,从而导致时不时的会头晕眼花,手脚颤抖。那时的我,脸皮薄,既不好意思跟师父说,又没有其他人可以咨询,只好默默的,将其承受。果不其然,就在一个月后的月圆之夜,留在我身体里的隐患们,终于按耐不住寂寞,尽数的爆发了出来......

那时,我正感觉到有股热力正从下丹田迸发而出,由尾闾经脊背上升而至脑后;再由天灵经面额,缓缓下降,最终归于丹田。可就在热力达至头顶之时,我先是感觉到一阵恍惚,伴随而来的是一阵阵的头痛,然后,就看见眼前满是血红的一片,某些正在慢慢腐烂的记忆碎片,仿佛正在爬上忘却的深渊。它们不断嘶吼着,挣扎着,让我看到了一幅幅前所未见,却又似亲身体验过的画面……

静静地村庄,燃烧着熊熊的大火,村里的人们,有的成了刀下的亡魂,有的成了黑色的木炭。席卷着灰烬的风沙刮过我的脸颊,却并没有迷住我的双眼,反而是让我更加清晰的,看到了那些暴徒和他们满脸的凶狠。

悲伤、怨恨、愤怒犹然而生,我猛地举起了右手,手中不知为何提起鬼头大刀,正在我欲手起刀落之际,一阵清凉,突然划过我的心头,犹如清泉灌顶,似炎夏含冰;总之这感觉,让我猛地清醒了过来。我遥望着离我渐行渐远的画面,好似一切尽在梦中......

就在我恍惚之际,一个青色的身影来到了我的面前。我瞧不清它的面容,只依稀记得它跟我说:“道能生一,一生万物。一既一切,一切既一。过往何苦,放下解脱。天宇广阔,自在怡然……”

我不断的重复着这段话,似懂非懂的,感受着清凉过后,带给我的清明和愉悦。我逐渐的又感觉到了那股热力,这才想起,我依然在打坐之中,方才的画面,不过是心魔作祟而已。

我暗自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后怕,但心里明白,此时此刻,自己仍不能松懈。我小心翼翼的引导着这股热力,由面额至下缓缓移动,到脐处,才缓缓涌入丹田。随后我又感觉了几次,再也没有了走火入魔的感觉。于是又尝试性的,运行了几个周天,这才突然发现……我,突破了。

突破带来的喜悦,不亚于拿破仑发现了新大陆,虽然我不知道拿破仑是谁,但此刻的心情是一样的。这首先意味着,我可以参加云顶会武了,不管能不能晋级,只要能够出战,便是我的胜利。谁叫我师父只有我一个徒弟呢?只要能出场,就已经代表了,我具备了一定的实力。

其次意味着,随着我层次的不断提升,我有朝一日,也可以像师父一样御剑飞行了。我满心欢喜的跑出了禅堂,一路蹦蹦跳跳的去找师父,像个小狗一样的,疯狂的摇着尾巴,上蹿下跳地围在师父身边,表达着自己难以言表的兴奋之色。

师父依旧满面慈祥的看着我,并微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徒儿如今有此进步,实属可贵。介于你的努力,为师已然给你报了名,你可以在两个月后参加云顶会武了。”听到这个消息,我更加的兴奋了,就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冲出了宝塔,来到了小溪边,大喊着小蛟龙的名字,希望可以在第一时间,与我的好友,一同分享这一喜讯。可是不知为何,任我怎样呼唤,都没有得到它的应答,它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也是自那以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那条,喜欢和我嬉戏玩耍的青色小蛟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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